和陽
杜國楹當初因為忽略產品質量而招致公司死亡,他個人為此負債2700萬元。那是上世紀末的事情。最遲在2003年,杜國楹就萌動了“做個持續增長的企業”的念頭。這番念頭越來越堅決。做產品意味著投入,意味著在企業尚屬弱小時就得冒險。杜踐行自己的產品家理想時,時常面臨選擇:更安全一點呢?還是更激進一點?
在或許應該偏執的關頭,杜國楹和他的伙伴們一再妥協。
1.低估了做技術的難度。2003年年中,杜認為電子詞典這玩意兒沒啥技術含量。他把產品交給代工廠,自己和蔣宇飛則把精力投入到廣告大戰。杜之所以妥協,因為他是新人,他不得其所。再者,賺錢還2700萬債務的壓力大于對產品的追求。

2.想去別人的地盤做產品。2003年底,杜國楹做了個事后看來堪稱遺憾的選擇。杜對媒體說,2003年9月起要給自己的團隊“植入真正優異的產品基因”。但他大概又覺得,做產品太危險了吧?所以他要加入大公司“好好做產品”。不幸的是,他和蔣宇飛加入了缺乏產品基因的橡果國際。2013年,杜和蔣又要加入同方這個大公司,不知結局會如何?
3.賣自己都不認可的產品。杜國楹將E人E本前三代產品(T1-T3)評為不及格,產品上市時他甚至不敢公開露面。但此前沒接受過VC的杜國楹心里發慌。他把聯想領投的1800萬元視為債務。他要給投資人歐陽翔宇釋放“我們能干好”的信號。他竟然產生了T1不上市,公司以后可能“揭不開鍋”的恐懼。而且,杜覺得生態系統不成熟,再等三個月也不會有多大改善,不如投放市場看看用戶的實際反饋。他們至今在為這決定買單。
4. 關鍵環節舍不得投入。E人E本前四代產品T1-T4的核心部件能力不足。比如它一直用飛思卡爾的芯片。這是一個用戶都看不懂的選擇:E人E本那么貴,還自稱高端,就用個性能低下、一顆10美元的飛思卡爾?喬布斯不會用飛思卡爾。雷軍恐怕也不會用飛思卡爾。答案有三:高通“不搭理”壹人壹本;iPad刻意便宜;杜國楹“小氣”。高通的入門費就是100萬美元,它還要按銷售額抽傭,除了這些,它另外還有兩道費用。
杜身家至少數千萬元,壹人壹本前后融資額超過1.3億元,公司賬上還長期保持巨額現金——數千萬元到一億元。E人E本的研發投入在中國的創業公司當中已屬難得一見。但是,在一些應該果斷投入的環節,杜顯然不夠堅決。
5.進入強敵環伺的行業。杜國楹和蔣宇飛說,壹人壹本一不小心就活在了蘋果的陰影之下。蘋果發布iPad之前,他們根本不知道蘋果要出如此革命性的產品。實際上,真正熟悉這個行業的人,多少會對蘋果出平板電腦之事有所耳聞。此外,杜國楹和蔣宇飛從喬布斯傳記中發現了Frog Design的名字,然后找到這家給蘋果做過設計的公司。這個故事一方面說明他們的勤奮和敏銳,另一方面或許也說明他們對業界缺乏足夠了解——找設計公司都要靠一本傳記。
慘敗的事實比起慘敗的原因在杜國楹身上留下了更深的刻痕。十年來,他經常將公司死亡的恐懼感置于產品追求之上,“零銷售額的前提下,壹人壹本所有部門能運轉一年半時間”才意味著安全。但是,產品沒做好,沒贏得消費者,談何公司的安全感?
《創業家》:國內做平板,誰能做得比你好?
杜國楹:比我更偏執的人。在這樣的品類和定位上,比我更堅持的人。
杜國楹十幾年的老搭檔蔣宇飛或許不會鼓勵他偏執。這倆人均生于草根,起于營銷。杜自稱現實的理想主義者。蔣自稱理想的現實主義者。在蔣看來,杜對產品的追求、投入已經夠極端了。在決策層的會議上,蔣有時是更傾向于規避風險的人。
不過,杜、蔣向產品家的轉型并非口號。
1.創始人勤于學習。壹人壹本的核心高管間疑似形成了學習型組織的形態。這么多年來,CTO周佳從低級編程語言開始學習Java,而且花一半的精力學習營銷;杜國楹則花80%的精力學習產品和技術;蔣宇飛仍然喜歡廣告,但他也認同“產品是道,營銷是術”。只有創始人以身作則才能在組織內構筑學習的氛圍。杜說自己“攝取大量行業資訊,跟一線研發人員和管理人員保持溝通。每次出差,看的幾乎全是科技資訊。”
2.研發投入比較大。好記星后期的研發投入占比保持在5%左右。這仍低于廣告投入。壹人壹本的研發投入占比為13%。杜國楹說,若算上樣機、外協等投入,三年三億研發費用,已經與廣告投入打平。壹人壹本約75%的員工為研發人員。
3.的確懂用戶需求。從背背佳到好記星,產品好壞不論,他們確實迎合了用戶需求。杜、蔣相信中國存在大批習慣“圈、閱”手寫的1975年前生人。他們給領導裝可以電子簽名的永中Office,他們預裝大批軟件。周佳談到E人E本的外觀設計,“政府官員如果在會場拿出一個IPAD來,可不是鬧著玩的事。但他拿出E人E本來,看上去就是個黑色的筆記本。領導拿著筆,點點,這跟現場環境非常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