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冰
1.不完美的模樣
凌晨一點回家,我輕手輕腳地脫了鞋子上床,燈光刷一下亮起來。
馳心坐在床邊,衣衫不整,眼神里有捉奸在床的神色。
我慚愧地拉著被子坐下。部門經理請客吃飯,推不得,吃完飯,經理興致十分高漲又拉著去唱歌,更推不得,更可惡的是唱完了歌又要吃夜宵。幸好有同事告訴他,他身邊的得力干將小莫家里還有剛剛結婚的妻子,所以他才放我回來。
原以為輕手輕腳就能過關,但沒想到被抓了個正著。這是第三次犯這樣的錯誤了。
我無言以對,以為只要好言相勸,然后抱住肩頭一通猛哄也就過去了,沒想到這次一點用也沒有。
我與馳心的第一次冷戰,就在結婚第一個半月的這一天深夜拉開了序幕。
背對背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卻發現餐桌上空蕩蕩,沒有早餐,也沒有馳心。
說實在的,從單身過渡到婚姻,我真的發現自己從一個自由奔跑的漢子變成了一個蹣跚學步的孩子。兩個人在一起生活有諸多不便,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電腦得按時關,連網上和舊時女同學聊聊天,都得悄悄進行。
可我知道,婚姻得慢慢習慣。馳心的爸爸媽媽語重心長地教導我們,如果習慣了婚姻,就會發現為什么一男一女結合是世界上最完美的關系。可我不怎么明白,他們爭吵的時候也是一副不完美的模樣。
可能是因為在臺里編片子沒有搶到機器,馳心回來之后,主動打破冷戰抱怨,我突然來了一句:“也沒什么不好,這不早回家了嗎?”
她突然就發火了,厲聲問我工作與玩樂的區別,并對我們高價的房貸與兩個人的未來進行了分析。我從來沒有見過溫柔的她會發這么大的火,那尖厲的聲音,所有的鄰居可能都聽到了。都說夫妻吵架是床頭吵了床尾和,可是我當夜睡了沙發。
在沙發上,我輾轉難眠,想起了公司結婚兩年的同事琳達,欲望沖頂,難以忍受。
2.這件事有點兒不妙
第二天上班,我眼圈估計烏青,琳達坐在我對面,給我端來一杯水。在內網上,她悄悄問我:“昨天是不是被罰睡沙發了?”
我與她玩笑:“是啊,睡沙發了,然后想了你一晚上。”
不要以為我們兩個有什么關系,我們只是喜歡開這樣的玩笑而已。為此,有個同事給我發過警醒,說莫華盛,你不要開這樣的玩笑,會弄假成真的。
看著琳達的小細腰和白皙的皮膚,我真有點兒想入非非。但想也白想,聽聞她的老公高富帥且有才氣,據說是著名攝像師,我看過琳達自戀時炫耀的照片,那色彩那鏡頭絕非我這樣的器材和水平能拍出來的。
吃過午飯,我與琳達在電梯里相遇,她看著我的萎靡不振微笑,我與她玩笑,是不是也一夜未眠?剛剛問完,電話就響了,是馳心,她問我:“你吃了嗎?”
琳達在一邊妖嬈地問:“是媳婦吧,剛吃過食就過來問。”
沒想到馳心馬上掛了電話,我突然覺得這件事有點兒不妙。
晚上回家,馳心坐在客廳里,給我做了一桌菜,我蒙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和顏悅色地對我說:“華盛,昨天是我不對,我知道你養家的辛苦。”
這種事,像是做夢。我坐下來,她倒了杯紅酒給我,問我:“你猜,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答不上來。這個女人偎在我的懷里,又對我說:“你還記得結婚那天我們說的話嗎?說你一輩子只會對我好。不過現在想想,也沒關系,男人嘛,哪有幾個不好色的,就像花一樣,好看了也有人看,不是嗎?”
我更是點頭。突然,她就翻臉了,抬頭就將手里的紅酒潑到了我的臉上,然后問:“下午我打電話時,那個女人是誰?!”
我如實相告,可是她卻不信:“同事,同事能那樣像狐媚子說話?”
我實在沒想到這么戲劇性的事情會發生在我的身上,估計這丫頭在電視臺里編片子編多了,把那些虛幻的東西都用到了實際生活里。我抹了把臉,心里窩火卻不敢做聲,我是對琳達有感覺,可是對婚姻更有興趣,想想,兩個相愛的人都在一起生活了,還亂想什么。
后來,馳心對我惡狠狠地說:“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告訴你莫華盛,今天就是你的招供日!”
再后來,我沒有招供,然后重新睡了沙發。晚上熄燈,看著黑乎乎的客廳,心里突然覺得對婚姻充滿了未知的恐慌,是不是所有的婚姻里都會有猜測、有攻心、有欺騙呢?要知道,此后的大半輩子,都是兩個人在一起生活啊。
我做了個夢,夢里琳達對我說,小莫,找個情人吧,多好。
我被夢驚醒,剛結婚就想找情人,我這是逆天啊。
3.男女之間能聊什么事
馳心的閨密生日,我們兩個攜手前往,此時已是半個月后,我終于解釋清楚了那天電梯里的事和電梯里的女人,并且把琳達的照片給了馳心看,她撇了半天的嘴,說了一句:“不過就是攝像水平高罷了,人很一般。”
我也跟著把琳達損了一番,心里卻暗暗愧疚,就在今天,她還約我明天一起吃飯,順便跟我聊點事。男女之間能聊什么事?我開始用我豐富的想象力進行了描繪。
生日宴會舉辦得相當成功,更成功的是我們夫妻兩個,在眾多好友的交口稱贊中滿意而歸。在馳心的好友里,她是第一個結婚,這個宴會上,她對我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咱們一會兒回家怎么怎么,如何如何。好像我們兩個結過婚,這個家才可以自由地掛在嘴邊張揚地說出來,而別的同居的,根本不算。
回去的路上經過超市,進去買東西,看到有夫妻兩個帶著孩子逛超市,爸爸推著寶寶在超市里面旋轉,寶寶尖聲大叫,馳心看了半天,突然問我:“咱們什么時候,也要一個孩子?”
說實在的,這個我真沒有想好。聽一個哥們兒說過一句很經典的話,結婚如果沒有準備好,就像是一下子從地球進入了潘多拉星球,然后被這里身長三米的藍色納威人驚住之后,又看到了那幾百米高的大樹與懸浮的山,真是三觀破碎。
對這話,我深表同感。
沒準備好就婚了,然后生孩子養孩子的任務就提上了日程,可關鍵是,我自己還是一個孩子。
我沒說話,馳心沉默了。
我望著窗外,卻突然想起了琳達的約會,生活真復雜,婚姻更是復雜,有些話放在心里不能說吧,就像是這婚姻外的約會,明知沒什么,也不敢承認。
4.還有另一個男人在側
琳達的約會定在了江邊餐廳,涼風習習,可是我總覺得她有深意,要么是浪漫,要么是借這涼風讓我清醒。懷著如精神分裂一般的心情,我單刀赴會,卻意外地發現,除了我們兩個之外,還有另一個男人在側。
男人高大帥氣,尤其是站起來與我握手微笑的樣子,讓我頗為自慚形穢。琳達給我介紹說這是她的老公,我剛剛疑惑的心突然間就憤怒起來了。
這是做什么?消遣我嗎?那一刻,我頗有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的念頭。我點了很貴的套餐,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對他們兩個笑笑,說:“我就愛吃這個。”
他們對望一眼,點了普通的菜。
真小氣,還是傳說中的高富帥,就沒勇氣請請老婆身邊的男人嗎?我有點兒看不起他了。
開門見山,琳達問我:“小莫,婚姻生活怎么樣,感覺跟單身有什么區別?”
在這方面,我絕不能露怯,于是拿出總結報告的手段,總結了四點,一是衣服有人洗了,二是飯有人做了,三是晚上睡覺有人在一起了,四是有人關心了。
琳達看著我,似笑非笑。倒是她老公,長嘆一口氣,對我如兄弟般的語氣說了句:“老弟,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這話我認同。他告訴我,他也是被催促結了婚,誰知道結婚之后,雙方家庭的種種瑣事都沖了進來,才知道婚姻這個集合體并不是那么愉快幸福的。好在兩年之后,兩個人經過磨合、了解、溝通,慢慢適應了婚姻生活,也有能力對待生活里的小摩擦和不愉快了。
我看著他,這個男人,什么目的?
琳達笑了,推了老公一把說:“你就說實話吧。”
于是,這個男人拍拍我的肩,對我說:“我跟你家媳婦的臺里有關系,有時我的片子就是你媳婦剪的。”
5.玩無間道是有成本的
此后幾天,馳心一直抱怨我那天點那么貴的套餐,以至于她后來結賬時恨了我很久。每當她這樣說,我總會揶揄她,想玩無間道是有成本的。
原來,她悄悄調查琳達,沒想到卻發現自己認識她老公,這個發現令她欣喜不已,再然后,就做通了這兩個說客的工作,讓他們現身說法,代價是那天她請客。
說實在的,知道真相后,我覺得有點兒危險。
可是誰說單身的生活不危險呢?婚姻就像是來到了潘多拉星球,剛剛進來時,就如同阿凡達一樣,是個婚姻內外的混合體,一旦熟悉了這里的環境,變身真正的原始人就會無往不利。只是很多人,在種種險惡面前,發現不了它的美麗,只想著全身而退罷了。而聰明人,當眼睛看到了無數的神秘與未知,而且知道已經有能力了,剩下的就只有一句話了。
那就是,出發吧,親。
編輯 / 孫魯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