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滄桑煙塵事

楊源忠

云南、大理、云南驛，先有云南驛，后有“云南”。誰也不會在這樣的文字里獵奇，《云南通志》載：“漢武年間，彩云現于南中，遣吏跡之，云南之名始于此。”曉不得起步，見不著盡頭，“彩云南現”是云南最初的定調。

穿過蒙昧，源流交匯，澆鑄的歲月重器；或者，只是路過，雨水打著铓鑼，不偏不倚，過時不候。踩雙麻草鞋，順著典籍的山脊走，走攏了，祥云壩子的手板心里捏著云南驛。一小窠鎮子生在坡地上，天低。云是裂了的口，不知道戳爛了哪個的彩云夢。鋪滿苞谷的路上碾過去的單車、拖拉機軋著田地上過界的油菜花，“叮——”一口風噎著馬鈴，是夢也該醒了。

在320國道一側，有一個云南驛機場。在上個世紀全世界人民反法西斯戰爭中。發揮了巨大作用，光榮地載入了史冊。而我祖父楊禹章講得更多的是修建云南驛機場的情景和當年他與我父親兩代人應征修建機場的經歷。

驛站、馬幫和滇緬路是相沖相克的，煮攏在一起藥性大；打翻了藥罐罐，藥湯順著地上的溝坎爬。在一片美麗的莊稼地里，看到的是越發清晰的掌紋，是關于云南驛機場條條縷縷的舊事。

云南驛，地處云南滇西東入門，昆畹公路f320國道）上，是古代中國西南部一個重要的咽喉之地，是滇西著名的商埠驛站，是滇兩北的治文化中心，具有厚重的歷史底蘊，享盡了歷史的輝煌。

云南驛這個名字，無數次地出現在各種反映“二戰”的書籍、雜志中。在云南驛服役的盟軍官兵。來自大洋彼岸的異域信函。收件人地址yunnan vi china，“中國云南驛”，簡略得再不能簡略了，可見，云南驛在世界上有很高的知名度。云南驛作為抗戰生命線“駝峰航線”和“滇緬公路”上重要的中轉站。走到了古驛站輝煌的頂峰。對保證駝峰航線西線的順利通過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史上留下了光輝的一頁。為全民族抗日戰爭勝利立下不可磨滅的功勛。

1929年，國民黨政府在云南驛古鎮至舊站村的開闊地上。修建了占地260畝供盟軍使用的大型軍用飛機場，有用粗石鋪成的跑道和停機坪。機場建成后。國民黨航空部隊第38站建立并進駐。設置油料、機械等科股及其養場大隊、運輸隊、航轉站，并且由守備團、憲兵隊、高炮連等三類地勤兵種分工協作負責整個機場的維修、養護，建制比較完備。此航站住云南驛機場直到1949年。其間1935年、1938年、1941年、1943年1945年五次擴修。總占地面積為1222.5畝，有跑道3條，滑行道4條。疏散道25條。停機坪10個。飛機掩體25個。專用公路5條。

1937年蔣介石指派要員到云南驛接管了航空隊，并將云南驛機場變為軍事基地。1938年初，國民黨中央空軍軍官學校初技培訓校址也從洛陽搬遷到云南驛機場，先后培訓航空學員300多名。1939年蔣介石派要員接管成為軍事基地。

20世紀30年代后期。國際反法西斯的戰爭白熱化，中國的抗日戰爭也面臨著困難的關頭。1937年“七七事變”之后，日本侵略軍對我國步步緊逼。此時，處于抗戰大后方的云南也緊急行動起來，人們用鋤頭挖開大山。用籮筐背石背土。用自己的雙手鋪路搭橋，極短的時間內在莽莽崇山峻嶺間筑起了一條中國惟一的、最后的國際戰略物資運輸線一滇緬公路。1938年，當日軍切斷了中國的一切海外地上通道。妄圖困死中國時，滇緬公路就從云南連接起國內各個抗日主戰場，成了中國抗日戰場與國際反法西斯戰線之間聯系的生命線。窮兇極惡的日本法西斯企圖封殺此線。他們派出成批的轟炸機在滇緬公路沿線狂轟濫炸。1941年12月8日太平洋戰爭爆發前，英美對日宣戰，這使得中國急需的戰略物資如飛機、汽車、汽油等的進口雪上加霜。1942年5月3日，日本侵略者的鐵蹄踏進了滇西，侵略者如狼似虎，橫行西南，燒殺搶掠，無惡不作。7天之內便相繼侵占了怒江以西的畹町、芒市、龍陵、騰沖約3萬平方公里的國土。為收復失地，中美聯合開辟的史迪威公路從機場側邊穿云南驛古鎮而過。中國抗戰后方與世界相連的最后一根輸血管——滇緬公路被徹底封鎖了，此時。為搶運戰爭物資，將這一切維護民族尊嚴的戰爭進行下去。美國派第十四航空隊來華參戰，其中陳納德將軍與“飛虎隊”開辟了從昆明到印度阿薩姆邦的中印空中航線，將當時急需的國際援華物資源源不斷地輸送到抗戰的前方和后方。狠狠打擊了日本鬼子。由于航線地處喜瑪拉雅山支脈，橫跨怒江、薩爾溫江，飛越高黎貢山，喜瑪拉雅山，海拔多在3000米以上，飛行員在空中俯視連綿起伏的山巒，有如駱駝的峰背，似在駱駝背上飛行，故稱“駝峰航線”。這條航線是世界航空史上的英雄創舉。也是二次世界大戰戰果最為卓著的盟國空中力量，為抗戰勝利做出了貢獻，是一條中國抗戰和世界反法西斯的生命線。是二戰中持續時間最長、規模最大、條件最為艱險的空中運輸線。就是在這條航線上，80多萬噸戰略物資被運往中國昆明，再用汽車甚至馬車、人力車轉運到戰爭前線，為打破日軍封鎖、為中國戰場提供補給做出了重要貢獻。

民國33年（1944年），遠征軍在滇西攻打日本人，作為駝峰航線的中轉戰云南驛機場，每天有數十架飛機起降，起降的飛機有戰斗機、運輸機、教練機。戰斗機多為殲擊機，主要任務是配合中國遠征軍對保山、龍陵、芒市等地實施攻擊和保護云南驛機場作戰斗，運輸機多為貨機，其任務是運輸美軍全部軍需供應中國遠征軍20集團軍的武器、彈藥、糧食、被服等物資，空投完物品即返回云南驛。

云南驛作為抗戰生命線“駝峰航線”和“滇緬公路”上重要的中轉站，不僅粉碎了日軍大規模的侵略和封鎖，而且為支持一個龐大的戰場而實行大規模的空運開了先例，在穩定亞洲戰場和人類反法西斯統治和侵略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滇西抗戰期間，美國援華飛行大隊飛虎隊駐守云南驛飛機場，這里成為滇西戰場上重要的軍事基地。并在云南驛建立了“紐約村”、“美國紅醫院”等專用場所，唯一的女護士黃歡笑主要醫治抗戰時從前線轉來的傷病員。這里有連續數十里的軍事設施。開了兩家“紐約餐廳”和“華美餐廳”洋味飲食店，在北棚設有倉庫，板橋、戴家凹設有飛機修理廠，紫金山設有油庫。有連續數十里的軍事設施。一時間云南驛在縣內外享有“小香港”、“小紐約”之譽。當時，美國軍人在云南驛的地方叫“小紐約”，抗戰勝利后被改為“復興村”。建國后恢復歷史名稱，換稱“水口”。幾經滄桑的云南驛，村后的山坡上，至今還遺留著大量戰壕、掩體、防空洞、防空壕和炮位等。

1943年，在戰火紛飛、為和平而戰的歲月，由昆明的庚生銀造廠前來承修飛機場。使其適應于當時戰爭的需要。起初，機場只供輕型飛機降落，后來為適應戰爭需要，大批勞工投入到機場加寬加固的工程中。日機常常突襲于警報未發之時。轟炸機轟炸后，攻擊機輪番俯沖掃射。轟炸范圍內的人們驚慌失措，生死未卜于瞬息之間。一炮一個血坑。一步一個生靈。螞蝗箐掩埋尸體的“萬人坑”。就是當時修飛機場被炸死的民工的見證。

我的祖父、父親都參加修過飛機場，經歷和親眼目睹日本飛機轟炸云南驛機場的慘景，在我父親幼小的心靈中留下了永遠也忘不了的血色記憶。我為祖父、父親以及家鄉人民參加修建機場引為自豪，更為這一項不容易完成的工程而欣慰。

抗日戰爭時期用來隱藏飛機的“機窩”。也是人們一擔一擔把土挑上去，壘成馬蹄形狀高約七八米的土堆，圍起的面積約200至300平方米。飛機起飛時從土堆中滑出，駛上跑道即可起飛。當年美軍飛機就藏在這些土堆中，上面覆蓋著偽裝網，從空中往下看容易和周圍的山包相混。

1949年。隨著國民黨航空39站最后撤離。云南驛機場最后廢棄，逐漸讓舊站、水口、龍洞、云南驛村民墾植，很多“機窩”也被鏟平，少數遺跡的機窩（飛機掩體）還清晰可見。

云南驛機場在抗日戰爭中是中國全民族抗戰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也是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是保衛我國大西南的一個重要中轉戰，曾為收復滇西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與全民族抗日戰爭勝利立下不可磨滅的功勛。是中國軍民同美國援華部隊同心反抗日本法西斯的光輝史實的見證。解放后一直被作為軍事機場沿用至90年代后期，這以后大部分部隊換房調走。機場長期荒廢。

2004年3月30日，美航空歷史遺產基金會執行主席杰夫，格林，美國空軍退役準將、前美國國防駐中國國防武官讓。蕾諾茲一行。來到了神往以久的云南驛。親手觸摸這里歷史的脈動，杰夫·格林發自肺腑地說：“云南驛在二戰期間的歷史意義非常重要。機場的修建。對保證駝峰航線西線的順利暢通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我不止一次到云南驛機場，觸摸這里的歷史脈動寫下了《望海潮·云南驛機場》詞一首：

城東郊外，阡陌平川，張揚抗戰烈焰。月亮花潔，波斯菊俏，機窩風光留痕。飛虎嘯長空，翼下長風起，駝峰征程。云驛機場，憶悲歌舊夢凝霜。

今天的云南驛機場雖然容顏蒼老。但它不可磨滅的功勞讓人民難以忘懷。翻開救國華章，扼敵滇西外，魍魎凄惶。鐵翅弄云，石碾卷塵，驅魔共鑄輝煌。中美結友誼，和諧寫世界，提醒炎黃：不忘受辱歷史，和平謀發展。

許多風云和傳奇以及那些動人的故事，從那些長者的嘴里。我還知道。許多大院在抗日戰爭中立下了不可磨滅的功勞。國民黨空軍部隊和美國人在他們家里設過指揮部，指揮官員曾在小閣樓上住過。記不清一起見過多少次日本飛機的空襲，也記不清救過多少個受傷的軍民。

往事那么模糊，我的雙眼已經看不清楚那些活著的和逝去的長者們曾經在硝煙中忙碌的身影。隨著歷史的變遷和社會的發展，火車、飛機和高速公路的相繼開通，馬幫原始的運輸功能已經成為歷史，云南驛便是見證云南交通史的驛站。

云南緣起的地方，茶馬古道最繁華的驛道，從茶馬古道到二戰中緬印戰區交通樞紐記載云南交通史的活化石……曾經的云南驛。歷史在這里留下了抹不去的輝煌。在排列整齊的青石板街道上，我幼年時的腳印交織在馬幫的腳印里、交織在抗日軍隊的隊伍里、交織在美軍咖啡館的濃香里、交織在紅軍長征的腳印里。也變成了永不磨滅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