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道夫

曾與一位熱愛足球，且技術也不錯的朋友聊起足球。只是閑聊罷了，因為我對足球并不通。

我問：“足球比賽中，后衛分為多少種？”

他答了一些我不記得的話。

我又問：“是不是有一種叫作‘阻擊后衛’的？”

他想了想，答說：“的確是有的。那也叫作‘清道夫’，以前才有專職的，現在基本是沒有了。每隊在場上也就只有一名‘清道夫’。”

聽了他的回答，我于是對這個綠茵場上的特殊位置產生了興趣，過后我便查了一些資料。“該球員的職責是只守不攻，執行單一的防守補位任務……清道夫打法單一沉悶，顯然不能滿足現代足球的需要，清道夫這個名字已經逐漸被現代球迷遺忘。”

對于好的事物的衰敗、消亡，我從來是為之感到惋惜的；對于“清道夫”的淘汰，我更是感到悲哀。

我雖對足球不通，但也還是接觸過的。我也能清楚地知道，在球場上的每一名球員都渴望給隊友傳出一個精妙的助攻，或是自己將球射入對方的球門，沒有誰愿意默默無聞。進球的球員總能得到成千上萬觀眾的歡呼，攝像機鏡頭的聚焦，以及隊友們的前呼后擁。他在球場上奔跑慶祝——跑到哪兒，人們的目光就被帶著跟到哪兒。而在后場等待防守的清道夫，需時時堅守崗位，提防對手的進攻。有球靠近自方球門時，只顧將其清除。于是，人們的視線不會在他身上久留，只會關注球往何處飛，將落到誰腳下。沒有人會因為清道夫開了好球而歡呼雀躍，隊友也不會因此與他擁抱慶祝。只因為那和進球相比，實在是微不足道。

清道夫的工作似乎簡單——至少比進球容易——所以，被冷落看起來便是再正常不過的了。也因為它工作的簡單，它的存在顯得不那么重要，無法左右比賽的勝負，于是它漸漸被淘汰。也許球員們更多是想成為進球的英雄，而不是默默防守的清道夫，簡而言之，就是“博出位”。

甘愿默默完成看似不起眼的任務的人漸漸少了。時間開始變得浮躁，人們同樣如此。浮躁的人們追名逐利，希望成為最出眾的一員，引得萬眾矚目。然而能夠心平氣和地悄無聲息奉獻的人越發地少——現在的人哪怕只是做了一點小小的好事也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

我聽得一位朋友說，在校團委面向新生招收新成員時，有一名參加面試的應招者，對于“為什么要加入校團委”這個問題，他給出的答案是“因為這是個博出位的地方”。我想，他的結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了。如果我是面試官，我倒寧愿聽到“為了鍛煉自己的能力”之類的空話。他那般浮躁的回答，不論是誰都不會喜歡的。對于那樣的人，自然也是不敢錄用的。

一支球隊有一名“清道夫”也就夠了，的確，一人足矣。他必須是敢于在后場默默出力的，并不考慮如何出風頭，至于誰進了球，誰是焦點，更不在他掛念之列，他只關心自己的任務——打破對手的進攻。但顯而易見，不論在球場上，還是在生活中，清道夫的位置總是缺人的。清道夫被浮躁的世界遺棄了，于是連一個清道夫也找不到。

清道夫的消失，絕對是世界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