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亮歐洲：中國打火機完勝CR法案

中國打火機企業反CR法案勝訴的案例顯得彌足珍貴。它為所有的中國制造提供了一個非常好的案例。而在多年以后看來，這個案例的影響和指導意義仍然深遠。而值得一提的是，在當今的貿易戰中，發達國家的政府、行業協會、企業形成了一種新的利益共同體，建立在政府領導下的以政府、行業協會、企業為主體的多層次性產業預警機制。中國“入世”后，企業在市場的地位已經不僅僅取決于企業自身，更多是要靠團隊競爭的優勢。

《點亮歐洲》，這部電影或許并不為人所熟知。但是如果提起CR法案，幾年前的溫州人可能印象深刻。2007年上映的電影《點亮歐洲》講述的正是中國打火機出口商在面對歐盟對其采取的歧視性法案，經過一系列斗智斗勇的不懈努力，終于取得了應對CR法規和反傾銷調查的勝利。那么，什么是CR法案？而在出口以打火機為代表的小工業品的貿易中，中國制造到底經歷了什么樣的故事？

CR法案：明顯的歧視

CR法案，全稱《防止兒童開啟裝置并提高打火機安全性能規定》（Child Resistant Safety Mechanism for Lighter）。其主要內容是對批發價在2歐元以下的打火機進行安全性能測試，不能達標的打火機必須安裝開啟保險裝置，即所謂的安全鎖。而有意思的是，批發價的標準每五年根據批發價格指數進行修改。CR法案事實上是對美國1994年實行的標準的克隆。

在CR法案中，大多數規定都容易理解，比如打火機不可以是玩具形狀，完成打火動作后能自動返回原狀等。但是有一條規定卻令人深感費解：打火機必須使參加測試的85%的兒童不能成功使用，否則就算沒有達標。對于這條充滿極大偶然性的規定，當時歐州標準化委員會的測試也頗惹爭議？

黃發靜：不信邪

不過有個人卻不信這個邪。黃發靜，溫州日豐打火機公司董事長，電影《點亮歐洲》的男主角林朝安的現實原型。這個賣打火機的商人可能怎么也不會想到自己會為中國外貿史添上精彩的一筆。2001年10月2日，當時還是溫州打火機協會副會長的黃發靜收到了貿易合作伙伴、歐洲打火機進口商協會會長克勞斯·邱博的一份電函，告知歐盟正在擬定進口打火機的CR法規草案。這是歐盟對1994年美國CR法規的“克隆”。其核心內容，即規定進口價格在2歐元以下的打火機，必須要加裝一個5周歲以下兒童難以開啟的裝置即安全鎖，否則不準進入歐盟市場。由此，素有“打火機王國”之稱的溫州打火機行業即將遭受一場滅頂之災。

此消息傳出后，溫州的打火機出口受到嚴重影響。據悉，每年的歲末和年初都是溫州打火機接收訂單最旺盛的季節，而2001年入冬以來，接到的出口訂單明顯減少?？梢灶A見，一旦CR法案開始執行，目前設計生產的溫州打火機在歐盟市場上將受到極大沖擊，這已有先例。早在1994年美國類似CR法規的實施，就使溫州打火機產業受到重創，8年來溫州打火機在美國市場節節敗退，現在的出口量只相當于出口歐洲市場的1/5。溫州打火機事件是一起利用國際貿易技術壁壘保護本國產業的典型案例，也是我國“入世”后，在國際貿易領域第一次遭遇WTO成員方的技術壁壘。

黃發靜不想束手就擒，他決定要作出反應。從2001年開始，他就為阻止這個法案的實施四處奔走。當時日豐打火機90%出口國外，其中60%以上出口歐盟，CR法案的通過讓他的企業首當其沖成為受害者。1994年美國實行CR類似法規，黃發靜就完全退出了美國市場轉向歐洲，直到2002年才尋找機會重新進入了美國。

雖然有過這樣的慘痛經歷，但現在的黃發靜面對歐盟的CR法案，卻堅信自己的企業能夠挺過這一關。

抱團應訴才是解決之道

與此同時，打火機整個行業都開始聯合起來。以寧波為例，寧波是中國最大的打火機出口基地，而歐盟國家是寧波打火機出口的主要市場之一，寧波生產的打火機有70%銷往歐盟市場。寧波市打火機協會在成立后作出的第一件事就是和中國政府協同作戰，并按照國際慣例從政府和行業協會兩個層面共同狙擊CR決議草案。

然而這個過程并非一帆風順。雖然當時在國外的確發生過兒童玩耍打火機失火的事件，但是將安全與價格聯系在一起無疑是蓄意歧視。在歐盟國家的市場上，低于兩歐元的大多是中國產的打火機，所以這也就不難看出歐盟CR法案的真實意圖。

事后也有專家指出，細看打火機糾紛的實質，實是兩種比較優勢的對決，即發達國家技術優勢與發展中國家成本優勢的較量。由于擔心發展中國家的成本優勢使本國相關行業變成夕陽工業，發達國家往往用技術壁壘為發展中國家的產品進口設置“連環套”。

溫州打火機屢遭出口限制的事件表明，解決的方法要么增加成本喪失價格上的比較優勢，要么放棄歐盟市場；在專利問題上也如此，要么購買發達國家的保險鎖專利，要么自行開發貽誤商機。發達國家就是這樣通過技術標準或專利技術，吃掉了發展中國家產品的價格優勢，實現技術壁壘的目的。

黃發靜后來說：“打火機上設鎖的專利基本上都被歐美發達國家制造商申請了，他們申請的專利也達到1000種。作為一個小商品，要研究出打火機上不同的鎖很困難，此外申請當地政府的認可，這涉及知識產權保護的大課題。而按照美國CR法規的經驗，確認一個安全鎖是否合格其費用就達3000美元以上?！?/p>

最終，該來的還是來了。2002年6月7日，歐盟有關部門根據歐洲相關企業的申訴正式立案，并照會我國外交部。怎么辦？應訴，可能賠得更慘；不應訴，就會受到懲罰性裁決?！皯V是第一步?！秉S發靜如是說。

在這里要提到的是，當時的應訴分為兩種，即無損害抗辯應訴和市場經濟地位應訴。結果作為市場經濟地位應訴先取得了申訴，而歐盟企業也明白再打下去也無濟于事，就自動將無損害抗辯的官司也撤掉了。

但是這還不是黃發靜的最終目的。促使歐盟撤銷CR法規才是關鍵。2002年10月，國家外經貿部在北京召開了專門針對歐盟CR法規的會議，黃發靜作為溫州代表參加會議并表達了立場和觀點。一年以后，也就是2003年12月9日，這一天對于黃發靜來說可能終生難忘，歐盟常規產品安全規定指導委員會召開會議，未就公布CR標準達成一致意見，強制執行CR不再生效。中國打火機企業取得了一次完美的勝利。

中國打火機企業反CR法案勝訴的案例顯得彌足珍貴。它為所有的中國制造提供了一個非常好的案例。而在多年以后看來，這個案例的影響和指導意義仍然深遠。而值得一提的是，在當今的貿易戰中，發達國家的政府、行業協會、企業形成了一種新的利益共同體，建立在政府領導下的以政府、行業協會、企業為主體的多層次性產業預警機制。中國“入世”后，企業在市場的地位已經不僅僅取決于企業自身，更多是要靠團隊競爭的優勢。打火機行業的那一次完勝，也證明了國家力量主導下，對外貿易抱團作戰的重要性。在外貿形勢并不樂觀的今天，這個老案例也依然閃耀著它的光芒。（整理：程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