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陜西號稱中國皮影戲的發源地,其皮影造型和雕刻技藝精湛,形成了獨特的藝術體系,在全國首屈一指。特別是明清以降,影戲藝術步入巔峰,全國各地的能工巧匠紛紛使出渾身解數,于方寸皮革之上展示精湛技藝。這其中,以陜西“灰皮皮影”最為考究。
陜西皮影分為東、南、西、北四路,灰皮皮影(又稱“灰皮影”)即北路皮影。灰皮影流行于清代中期至清末,民國時已鮮有制作。其選用牛皮制作,選好的皮子要先浸泡,用氧化鈣(石灰)、硫化鈉(臭火堿)、硫酸、硫酸銨等藥劑配方,分次化入水中,反復浸泡,再以專用工具刮制而成。用這種方法制成的皮料,不僅能達到近似玻璃般晶瑩剔透之感,更宜雕琢。據說灰皮的這種制作工藝在當時相當復雜和昂貴,但制成的灰皮影能流傳上百年而不變形。
灰皮影的出現也有著深刻的歷史背景。皮影藝術在清代發展至頂峰,清中期,陜西的華縣、華陰、徑陽、禮泉、興平等地的鄉紳官宦之家蓄影成風,一些富家大戶專門延請皮影雕刻藝人為自家雕刻自用戲箱。高額的報酬吸引了畫師、文人,甚至是專業的雕版藝人的加入,使得皮影的設計、制作日臻完善、精益求精,并最終出現了灰皮影。
總體來說,灰皮影汲取了陜西東、西兩路皮影的精華并逐漸發展成熟。在它的身上,既在西路皮影大氣、流暢的造型特點方面取長,又有對東路皮影精細、華美雕刻風格的吸納,它在民間繪畫、剪紙藝術的基礎上發展出了新的藝術特點,在造型設計和制作工藝方面更加清新脫俗。尤其在點染著色上,在皮子本色上略施粉黛的做法,摒棄了其他地區皮影常見的濃妝重彩的視覺形象,使它更加淡雅高貴。
言及灰皮影,業內首推陜西徑陽縣安吳堡吳氏家族舊藏。吳氏家族為當地大族富戶,受蓄影日盛之風氣的影響,專門請畫師、名匠精心設計,并用獨有的灰皮雕刻繪制成精美華麗、飄逸傳神的皮影。相傳八國聯軍侵華時,慈禧太后逃至陜西期間,觀看過吳家的皮影戲演出后曾贊不絕口。由于灰皮影雕刻華麗繁復,線條纖細,非常容易在演出中損壞,故灰皮影逐漸成為僅供達官貴人收藏觀賞的珍玩,而逐漸退出了表演的舞臺。
清末民國初,由于社會動蕩、時局不穩,我國的皮影藝術逐漸走向下坡。尤其灰皮影工藝繁復、成本昂貴的制作流程,非一般平民百姓所能承受,更不易相傳,民國時期終面臨失傳,于是灰皮影傳世者少之又少。時至今日,灰皮影以其溫潤細膩的質感、精美華麗的刻工、典雅柔和的色彩,加之稀有珍貴的存世量,順應了收藏愛好者的欣賞品位,仍舊受到越來越多人的追捧。
國家大劇院歷經多方調研,走訪和組織專家鑒定、評賞,得以收藏18件清代灰皮影。其中包括16件頭茬和兩件身段。頭茬高約6厘米,身段高約40厘米。頭茬有角色之分,生、旦、凈、丑齊全,亦有靈怪臉譜。從造型特征上看,生角清秀儒雅,旦角俊美文靜,凈角莊重沉穩,丑角詼諧滑稽,靈怪臉譜怪誕傳神。它們的皮質晶瑩細膩,富含油性,手感如美玉般光滑溫潤;它們的造型夸張大膽,線條流暢,富有飄逸的動感;它們的刻工精致繁復,設色典雅、柔和;它們成功擺脫了民間藝術常有的刻板與匠氣,具有瀟灑奔放的藝術感染力,達到了雅致高貴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