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利主義義利統一觀視角下的道德資本探究

摘要：以價值取向和義利關系來劃分，道德可分為道德主義義利對立觀、道德主義義利統一觀、功利主義義利對立觀、功利主義義利統一觀四種類型。從歷史角度看，道德主義義利對立觀在封建社會起著巨大作用，功利主義義利對立觀在資本主義社會起著巨大作用，功利主義義利統一觀在以市場經濟為主體的社會主義初級階段起著巨大作用，道德主義義利統一觀則在生產力和人類思想覺悟高度發達的階段起巨大的作用。我國市場經濟條件下的道德建設要突破傳統的道義主義原則，而以功利主義作為主要框架。功利主義義利統一觀為道德資本的研究提供了理論支撐，其雖然不是最理想的義利觀，但它是解決目前我國社會主義初級階段道德與資本困境的需要。

關鍵詞：義利關系；道德主義；功利主義；義利對立；義利統一；道德資本

中圖分類號：B8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7408（2013）05-0055-03

道德與經濟的二律“背反”，是人類社會發展史上的基本矛盾之一。在市場經濟中怎樣使道德與經濟兩者有機統一起來，使功利的追求置于道義的牽制與規約之下，使道義的講求為市場經濟帶來更大的社會功利，成為經濟倫理學研究的一項重大課題。道德與經濟的關系，簡言之就是義與利的關系，其“在企業層面集中體現為道德與資本的關系”。[1]而“道德資本”[2]這一概念的提出為解決道德與經濟的二律“背反”打開了思維閘門，開闊了道德與經濟的研究視野，改變了傳統道德與經濟的“思維定式”。由于義利關系是倫理學最核心、最基本的問題，因此本文試圖從義利關系的角度，對企業的道德資本進行一番思考。

一、義利關系視角的四種道德類型

經濟倫理圍繞的核心問題是義利關系問題，而價值取向對解決道德和經濟問題起著決定性的作用。“依據道德與經濟的二律背反，以價值取向來劃分，有道德主義和功利主義兩大類型；以義利關系來劃分，有義利統一觀和義利對立觀兩大類型。義利之爭總是現實的、具體的歷史運動，因此道德有著下列四種不同的類型：道德主義的義利對立觀、道德主義的義利統一觀、功利主義的義利對立觀、功利主義的義利統一觀。”[3]從歷史角度看，道德主義義利對立觀在封建社會起著巨大作用，功利主義義利對立觀在資本主義社會起著巨大作用，功利主義義利統一觀在以市場經濟為主體的社會主義初級階段起著巨大作用，道德主義義利統一觀則在生產力和人類思想覺悟高度發達的階段起著巨大的作用。

1.道德主義義利對立觀。正如恩格斯所說，自從人類“離開古代氏族社會的純樸道德高峰后，最卑下的利益……揭開了新的、文明的社會”。[4]人們以道德主義義利對立觀來否定“最卑下的利益”，企圖重歸古代的純樸，結果卻阻礙了經濟的發展。在中國長達數千年的封建社會里，孔子強調“重義輕利”、“先義后利”、“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孟子提倡“舍生取義”；宋明理學更提出“存天理，滅人欲”。儒家面對道德與經濟的二律“背反”問題，即義與利的矛盾，在價值取向上重視的不是利而是義，在價值本位上強調的不是個人而是整體，在運行狀態上期待的不是沖突而是和諧。道德主義義利對立觀，從利的角度來說，片面強調集體利益和集體主義，無視多元利益和個人利益，實際上包涵了對發展社會生產力的否定。總體上來說，它不能成為我們今天解決道德與經濟二律“背反”的方法。

2.功利主義義利對立觀。以功利主義義利對立觀來否定道德主義義利對立觀，西方資本主義社會奉行的就是一種典型的功利主義義利對立觀。在價值取向上，它用利益來代替善；在價值本位上，它用個人或集團來代替集體；在行為規范上，它用價值規律這一他律來代替道德自律；在運行狀態上，它以競爭性的沖突來代替和諧。功利主義義利對立觀，在一定程度上，激活了多元利益主體，刺激了個人的物質欲望，促進了生產力的發展，但也導致“物欲橫流”、“爾虞我詐”、“信用缺失”、“道德滑坡”甚至“道德淪喪”。由于對個人、集團利益的片面追求，以及沒有相應的法制和倫理規范的約束，促使世俗化蔓延、拜金主義盛行、貪污腐敗滋生、道德終極目標缺失等。這種經濟發展是以道德墮落為代價的，因此功利主義義利對立觀不僅不是我們今天解決道德與經濟二律“背反”的方法，而且恰恰是我們今天進行市場經濟建設所要克服的。

3.道德主義義利統一觀。如果一個社會在價值取向上完整地經歷了道德主義義利對立觀和功利主義義利對立觀這兩個階段，即完整地經歷了封建社會和資本主義社會，那么道德主義義利統一觀勢必作為否定之否定的路徑，在生產力和人類文明高度發達的階段，能比較完滿地解決道德與經濟的二律“背反”，達到人類理想的經濟道德模式。但是，現階段我國的生產力水平和人們的思想道德覺悟還遠未達到相應的層次，它是我們未來所要實現的經濟道德模式。

4.功利主義義利統一觀。從歷史與邏輯相統一的觀點看，中國社會只經歷了封建社會，而沒有經過完整的資本主義社會，即在價值取向上，只經歷了道德主義義利對立觀，而沒有經歷過完整的功利主義義利對立觀這一階段，因此，功利主義義利統一觀作為從功利主義義利對立觀到道德主義義利統一觀的過渡，就顯得特別重要。功利主義義利統一觀是解決目前我國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道德與經濟二律“背反”的需要，也是目前加強企業道德建設的需要。應該指出的是，對于功利主義義利統一觀理論界還存在較大爭議，也未能得到全社會的認可。

功利主義的義利統一觀，就價值取向而言，應在義利統一的基礎上，確立功利性的價值觀念；在價值本位上，應在正確處理個體與整體關系的基礎上，肯定多元利益主體及其利益的合理存在；在行為規范上，應在正確處理自律與他律關系的基礎上，強調價值規律的主導作用。功利主義義利統一觀由于以功利主義為主導價值取向，有利于推動社會經濟的發展；由于強調義利統一，又能克服功利主義導致的道德困境，重塑社會風尚和人倫關懷。

二、目前市場經濟條件下功利主義義利統一觀存在的合理性

市場經濟社會顯然已不是那種“克己復禮為仁”的和諧社會，在價值規律作用下，競爭、沖突是其顯著特征，市場的靈魂和推動力是多元利益主體對利益的追求和角逐。發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目的在于解放和發展生產力，合理有效地使用各種資源，發展社會主義經濟，最終達到共同富裕。要實現這一目標，效率原則就顯得特別重要，這就決定了市場經濟條件下的道德建設要突破傳統的道義主義原則，而以功利主義作為主要框架。當然這種道德建設是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它必須打破傳統的義利對立觀思維，以義利統一觀為其新思路。市場經濟條件下的企業道德建設，在于重建一種功利主義義利統一觀，它是目前我國特殊階段解決道德與經濟二律“背反”的需要。本文認為，功利主義義利統一觀主要包括以下內容：

其一，就價值取向而言，應當在正確處理效率和公平辯證關系的前提下，確立功利性的價值觀念。效率即“利”，是物質性的價值取向；公平即“義”，是精神性的價值取向。在經濟快速發展的過程中，要找到效率與公平的合理平衡點，推動經濟更有效率、更加公平、更可持續發展。總而言之，應在義利統一、效率與公平統一基礎上，確立功利性的價值觀念。

其二，就價值本位而言，應在正確處理個人、集體和社會辯證關系的基礎上，肯定多元利益主體及其利益的合理存在。需要指出的是，功利主義義利統一觀和功利主義義利對立觀中的“利”的內涵是不同的。前者的“利”指集體的、民族的、國家的利益和正當的個人利益；后者的“利”指與一定的倫理準則和法規制度相悖的不正當的個人利益、集團利益。從一定意義上講，市場經濟中個人、集體、社會之間存在著利益沖突，這是不可否認的客觀事實。確立什么樣的價值主體意識，勢必成為不同觀念體系沖突的焦點。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的所有制結構發生了巨大變化，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已成為我國的一項基本經濟制度，國有經濟、集體經濟、個體經濟、私營經濟、混合所有制經濟的蓬勃發展，說明我國已在對個人、集體和社會的利益關系有了一個正確的認識基礎上，肯定了各個不同的利益主體的存在。

其三，就行為規范而言，應在正確處理自律與他律辯證關系的基礎上，強調價值規律的主導作用。價值規律是市場經濟的基本規律，是促進社會主義經濟發展的基本動力，同時價值規律也是競爭的規律，還應強調在競爭中講究社會公德、職業道德和個人品德。

三、基于功利主義義利統一觀的道德資本問題

義利關系是倫理學最核心、最基本的問題，在經濟層面集中體現為經濟與倫理的關系，在企業層面集中體現為道德與資本的關系。因此，道德與資本的關系，簡言之就是義利關系。

目前道德與資本的矛盾已成為市場經濟的主要矛盾之一。它首先表現在道德與資本的價值取向不同。道德以善為價值取向，以集體為本位，以自律為行為規范；資本則以利益為價值取向，以個人或集團為本位，以他律為行為規范。其次表現在運行方式不同。和諧是道德的運行方式，競爭性的沖突是資本的運行方式。唯物辯證法告訴我們，任何事物都是矛盾的統一體。事實上，和諧與沖突也是對立統一的，和諧是和諧與沖突相統一的和諧，沖突也是沖突與和諧相統一的沖突。其實，道德資本就是道德與資本的矛盾統一體，是和諧與沖突對立統一的產物。

馬克思主義認為，“人們奮斗所爭取的一切都同他們的利益有關”，[5]而且“正確理解的利益是整個道德的基礎”。[6]現實的道德從不漠視利益的存在，道德因利益調和需要而生發，也以利益為基礎。有學者認為“道德資本是投入經濟運行過程，以傳統習俗、內心信念、社會輿論為主要手段，能夠有助于帶來剩余價值或創新價值，從而實現經濟物品保值增殖的一切倫理價值符號”。[7]因此，“真正的道德并非一種純粹的義務，并不排斥與利益的關聯，我們也沒有理由要求任何個人和集體為了義務而盡義務。我們要反對的是‘舍義取利’，而不是否定經濟主體的一切利益特別是正當利益的獲取。”[8]道德資本的提出，最終目的就在于將企業道德行為從道德負擔轉化為道德資本，使企業履行道德行為所帶來的收益大于不履行該道德行為所帶來的收益，使企業像追逐其他資本一樣主動追逐道德資本，以此來加強企業的道德建設。

從功利主義義利統一觀的視角來探討道德資本存在的合理性，可見：

1.道德主義義利對立觀造成企業道德的“利”缺失。中國傳統倫理學堅持道德主義義利對立觀，崇尚道義，強調重義輕利、以義為上，也就是說當“義”和“利”發生沖突時，企業應該優先考慮“義”。這種對“義”的絕對化和極端化導致了義利關系的嚴重扭曲。當“義”和“利”發生沖突時，企業會作何選擇呢？實際上，自利心遠比道德情感強大。休謨認為同情心遠比我們對自己的關心微弱，亞當·斯密也承認，在市場經濟中任何交易主體皆基于“利己心”而行動，它還是人們從事社會活動的基本心理驅動力。盡管企業的生存發展從終極意義上講離不開相關的道德要素，但直接決定企業命運的仍然是“利”。沒有利潤，企業就無法生存，自然更談不上道德不道德了。因此，“利”是企業行為的力量之源，如果企業道德要求沖擊了企業利潤要求的底線，有“義”無“利”或有“義”寡“利”，那么，企業無疑會傾向于“利”而非“義”。這并不是說企業只會趨“利”行事，完全不顧“義”，而是說企業會優先考慮“利”，然后在一定程度上兼顧“義”。

從經濟學層面來分析，企業道德能不能突破純粹的理想層面而進入到現實的實踐層面，取決于它能不能為企業帶來現實的“利”，即一種道德行為對企業來說究竟是一種道德負擔還是一種道德資本。如果企業道德行為所帶來的“利”小于所付出的成本，那么，企業道德行為就是一種不經濟的行為，體現為企業的一種道德負擔。毋庸置疑，如果“義”對于企業來說只是一種道德負擔，企業的道德行為得不到有效的回報，那么企業在履行道德義務時就可能會推三阻四，不情不愿，甚至拒不履行，這就是當前企業道德的“困境”。因此，道德主義義利對立觀不符合物質利益原則，不能適應市場經濟的運行規則，單純強調“義”而無視“利”，只會被企業拒絕排斥。

2.功利主義義利對立觀導致企業的道德危機。資本的本性是功利主義義利對立觀的典型表征，不遺余力、不擇手段、永無滿足地追逐利潤是資本的目的。資本的本性是逐利性，資本在追逐“利”的過程中，不斷地舍棄“義”，使得“義利相悖”，導致企業的道德危機。譬如由于資本對勞動力的掠奪性使用，造成工人生命體的摧殘，造成嚴重的人倫危機；資本的擴張和剩余價值的生產必須通過對公共自然資源和生態環境的侵占與耗費來實現，由此產生嚴重的生態倫理危機；在資本邏輯宰制下，資本的強勢者總是千方百計地把各種資源集中到自己手中，形成“資本怪胎”，對大眾所擁有的小額資本進行掠奪，造成資本強勢群體與資本弱勢群體之間的沖突，引發嚴重的社會關系道德危機等。因此，堅持功利主義義利對立觀，會越來越助長企業的非道德神話，助長企業的逐利性，形成“義利悖論”，引發企業的道德危機。

3.功利主義義利統一觀研究道德資本的合理邏輯。道德主義義利對立觀導致企業道德行為的“利”缺失，功利主義義利對立觀導致企業行為的道德危機。“對義利問題的研究，既不能單純套用中國傳統社會的義利模式，也不能簡單套用西方資本主義社會的義利模式，而必須立足于中國正處在社會轉型加速期這一社會現實，從當前道德方面和經濟方面的經驗性事實出發，探討它們良性運行、良性互動、協調發展的條件和機制。”[9]功利主義義利統一觀為我們目前解決道德與經濟的二律“背反”提供了一個新思路。

本文認為功利主義義利統一觀為道德資本的研究提供了理論支撐，其雖然不是最理想的義利觀，但它是解決目前我國社會主義初級階段道德與資本困境的需要。“要讓企業在追逐‘利’的同時，真正重視‘義’，讓企業道德建設卓有成效，就必須將‘義’與‘利’統一起來、達到‘義利兼得’。”[1]也就是說“在道德邏輯研究線路的基礎上，開辟一條將道德邏輯與資本邏輯相結合的研究線路，即道德資本邏輯線路”。[10]道德資本邏輯的核心是將道德邏輯與資本邏輯統一起來，使得企業道德行為在合乎“義”的同時也合乎“利”，達到“義利統一”、“義利兼得”，這就是“道德資本的生成邏輯”。[11]

從經濟學角度來分析，如果企業道德行為所帶來的收益能夠超過其付出的成本，那么，企業道德行為就是一種合乎經濟理性的行為，企業道德要求就體現為一種道德資本。功利主義義利統一觀視角的道德資本的提出，使企業的道德行為既符合“義”，又符合“利”，道德主義所代表的“義”與功利主義所代表的“利”在這里達到了高度的統一，這種統一超越了以往兩者任何空洞的、抽象的統一，使道德與資本相悖的兩者“和諧共存”、“統一雙贏”，為人類社會道德與經濟的二律“背反”找到了有效的解決路徑。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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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

1957：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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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張祖華，劉宣飛.道德資本的生成邏輯[J].求實，

2011，（10）.

[責任編輯：孫 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