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六年級的兒子上學的第一天,像以前一樣拿回一張表格讓我填,是學生家長聯系通訊錄。
看著這份學生家長聯系通訊錄,我犯了難。姓名可以填,聯系電話也可以填,唯有職務一欄讓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填寫。
記得兒子上小學一年級時,他的老師就讓他拿回來這樣一張表格讓我填,當時我毫不猶豫就寫了職務:電視臺記者。
沒過多久,兒子的老師就打來電話,先說了兒子的學習情況,說他學習如何刻苦,腦子如何聰明,成績如何好,讓我高興得手舞足蹈。最后,兒子的老師把話鋒一轉,言歸正傳:“我表妹明天要結婚,你能幫忙錄個像嗎?”
“行,沒問題!”我滿口答應了。對于兒子老師的請求,我認為除了答應,我沒有別的選擇。
從此以后,兒子的老師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給我打來請求電話,要么是他的親戚結婚要錄像,要么是他的親屬去世要保存一些珍貴的資料??傊瑑鹤由闲W一年級那一年,我忙得不亦樂乎。
兒子上二年級時,再填寫學生家長聯系通訊錄時,因有了以往的教訓,我沒填寫真實職務,而是隨意地寫下了“作家”兩個字。這下可好了,兒子的老師天天找我寫材料,什么教學總結、教學計劃、教學論文。兒子上二年級的那一年,我熬了無數個夜。
兒子上三年級了,為了不再被他的老師利用,我在學生家長聯系通訊錄職務一欄里寫上了“收廢品的”。我為自己出人意料的填寫還沒得意多久,兒子的老師就打來了電話,說她家每隔一段時間都有舊書舊報紙要賣,讓我每隔一周去她家收取。而且她的老公是個酒鬼,一喝醉就摔東西,如摔酒瓶,摔鍋碗,摔電視機……這些在兒子的老師的眼里都是廢品。為了及時讓我把廢品收走,她老公半夜摔了東西,她就半夜給我打電話讓我去收取,折騰得我苦不堪言。
兒子上四年級,又要填寫學生家長聯系通訊錄,我經過深思熟慮后,在職務一欄寫上了“無業”二字。即使這樣,我也未能幸免。那是個星期天,兒子的老師這次沒打電話,而是直接找到我,對我無業的處境表示了同情之后。才說出了她的意圖——她的表弟在夜市擺了個攤,因人手不夠,想讓我幫忙。那一年,我白天上班,晚上還要幫工,累得我夠嗆。
兒子上五年級,在學生家長聯系通訊錄上,我什么也沒填,兒子問我咋給老師交代。我說,父親死了,母親嫁了,這不就得了。我和妻子離婚多年是真的,我死了是假的。一上五年級,兒子幾乎每天都淚流滿面地回家,說一些同學嘲笑他是個孤兒,給老師匯報了,老師也不管,說同學說的是實情,沒什么錯。這一年,兒子受了不少委屈。
對于兒子上六年級的學生家長聯系通訊錄,為了不讓兒子受委屈,我必須填寫。填什么呢?我卻想不出來。這時,朋友小王打來電話,請我去陪客喝酒,我正犯難,自然不愿去。小王問起原因,我就說了,小王聽罷哈哈大笑,說:“你還是作家呢!狗屁作家!這么簡單的問題都解決不了。你來幫我陪客,我就能給你一個十分滿意的職務!”
晚上回來時,我喝醉了,可我十分滿意小王給我的職務。
第二天中午,兒子放學回來,把學生家長聯系通訊錄丟到我面前,不悅地說:“爸爸,老師讓你把職務一欄重新填寫。”
“為什么呢?”
“老師說是假的!”
“你每一年的老師都不是同一個人,他咋知道我的職務是假的呢?”
兒子白了我一眼,十分不高興地說:“你以為我們老師是傻瓜呀!我們老師說了,我們班五十個學生,三分之二的學生家長的職務都是殯葬員,哪有那么多殯葬員,不是假的是什么?”
林能強薦自《新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