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民公路在試通車的第二天出現了坍塌事故。
領導急了,真急了,急得上躥下跳,嘴上起了三個燎泡,連跳樓的心思都有了。政府在財政不寬裕的情況下斥巨資修建了這條公路,還沒正式通車就出現了質量事故,不說老百姓答不答應,主管領導答不答應,重要的是那些媒體的記者,他們一個個比孫猴子還精,怎么應付?只要其中一個筆尖一歪就夠喝一壺的了……我的娘啊,不敢想下去。這可比“9.11”恐怖分子轟炸美國世貿大廈還嚴重。“9.11”有恐怖分子擔責任……想到這兒,領導忽然醒悟過來,找個替死鬼!對,過去出了事都拿臨時工說事,沒吃過豬肉,沒見過豬跑?咱也拿臨時工說事!不信找不出一個臨時工!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出一個臨時工!
領導忙讓秘書查一下公路勘察設計人員當中有沒有臨時工。
十分鐘不到,秘書回話:“老板,公路勘察設計人員當中沒有臨時工,他們都是設計院的專業人士。”
領導又讓秘書查一下公路建設指揮部成員當中有沒有臨時工。
二十分鐘不到,秘書回話:“老板,公路建設指揮部成員當中沒有臨時工,他們都是相關部門的主要領導。”
領導又讓秘書查一下公路施工單位當中有沒有臨時工。
三十分鐘不到,秘書回話:“老板,公路施工單位當中沒有臨時工,連一個農民工都沒有。”
領導又讓秘書查一下該公路監理人員當中有沒有臨時工。
四十分鐘不到,秘書回話:“老板,監理人員當中沒有臨時工,他們也都是有資質的專業人員……”
扒拉來扒拉去,就是找不到一個臨時工。領導急得如熱鍋上的螃蟹,團團轉。
秘書說:“老板,要不要找個臨時工代替?”
“不行!現在的記者都不是吃素的,一旦查到事情真相,上面會更生氣,后果會更嚴重!”領導當即否決了秘書的這個餿主意。
這時,領導的手機來了一條短信,是天氣預報。領導靈機一動,說:“試通車的當晚不是下雨了嗎?”
秘書愣了一下,忙點點頭:“老板,是下雨了,下得還不小哩。”
領導撫掌大笑,笑得半天合不攏嘴。
秘書嚇了一跳,以為領導精神崩潰了。
領導一邊笑一邊對秘書說:“哈哈,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找到臨時工了,這個臨時工就是老天爺!”
秘書慌了,確認領導神經失常了。
領導止住笑,一本正經地說:“老天爺要是不下雨,公路會坍塌?這一次,這個臨時工老天爺當定了,非他莫屬!”
秘書這才明白過來,領導清醒著呢。他小心翼翼地說:“老板,這樣行嗎?”
“怎么不行?”領導有點生氣了。
秘書這才夾緊了嘴巴,屁也不敢放一個。
于是,因為“下雨導致公路坍塌的事故分析報告”出爐了。有人提出異議,但后來都不了了之,老天爺是老大,得罪不起啊。
后來,這條惠民公路又在另外一個地方出現了坍塌事故。
秘書苦著臉說:“老板,這次沒有下雨啊,整整一個月都沒下雨了。”
領導狡黠一笑,說:“有了,肇事者還是老天爺!”
“老板,怎么還是老天爺?”秘書不解。
領導說:“誰讓老天爺不下雨呢?因為天氣干燥才導致坍塌的嘛!”
“老板,高!實在是高!”秘書豎起兩個大拇指,佩服得五體投地。
選自《天津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