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象、意、境是中國古典美學的重要范疇。“象”是物的形象,最早由老子提出。后來《易傳》突出了“象”這個范疇,并與“意”聯系起來,至魏晉時,劉勰在《文心雕龍》中提出了“意象”。到唐代,意象被普遍應用,進一步出現了“境”這個范疇。象、意象、意境都是對道的體現。
關鍵詞:象;意;境
先秦是中國美學史上的第一個黃金時代。在這個時期,老子認為道是世界萬物的本源,道包含“象”。至魏晉南北朝,出現了“得意忘象”的思想,進一步產生了“意”。發展到唐代,美學家提出了“境”,認為“境生于象外”。象、意、境一脈相承,貫穿了中國美學的整個脈絡。
(1)“象”最早由老子提出,伴隨的“道”而產生。老子認為“道”是先天地產生而尋在的原始混沌,“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道沒有意志、沒有目的。“道之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道包含有“象”,“象”是物的形象。因為萬物的本地和生命的體現是“道”,那么“象”不能脫離“道”而獨立存在。如果脫離“道”,“象”就失去了本體和生命,成為了毫無意義的東西。所以老子提倡“滌除玄鑒”,以關照“道”作為認識的最高目的,排除人們主觀余年和主觀成見,保持內心的虛靜。魏晉南北朝時期,宗柄發展了老子的思想,提出了“澄懷味象”。“味象”就是感覺經驗,就是觀道。
《易傳》進一步突出了“象”這個范疇。《系詞傳》中說道。“《易》者象也,象也者像也。唐代孔穎達在《周易正義》中也解釋。“《易》卦者,寫萬物之形象。故《易》者象也,謂卦為萬物象者,法象萬物,猶若乾卦之象法像于天地。”從中可以看出,象是萬物形象(物象)的模擬、寫照、反映。他也提到。“凡《易》者,象也,以物象而明人事。”同時,《易傳》對“象”做出了兩個重要的規定。
第一,觀物取象。《系詞傳》:“古者包犧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于天,俯則觀法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易《象》是“圣人”對于自然現象和生活現象的觀察而創造出來的,不僅是對外界物象的模擬,而且更著重于表現萬物的內在特性,表現宇宙的深奧微妙的道理,是一種有很大概括性的再現。這段話里,還說明了觀物的方式,應是仰觀俯察,著眼于宇宙萬物,游目騁懷。如王羲之的名句“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所以游目騁懷,足以極之娛,信可樂也。”這種觀物方式對中國美學影響很大,宗白華在《美學散步》中指出。“俯仰往還,遠近取與,二者觀照法表現在我們的詩中畫中,構成我們詩畫中空間意識的特質。”
第二,立像以盡意。《系詞傳》:“子曰。書不盡言,言不盡意。然則,圣人質疑,妻不可見呼?子曰:圣人立象以盡意,設卦以盡情偽,系詞焉以近期言,變而通之以盡利,鼓之舞之以盡神。”語言在表達思想感情方面是有局限性的,概念表達情感也不是非常充分,有些東西是只可意會不能言傳的。上述《系詞傳》就認為象可以盡意,借助形象可以充分的表達人的意念感想。“象”是具體的,切近的,顯露的,變化多端的。而“意”則是深遠的,幽隱的。“道”是世間萬物的本質體現,所以體現“道”的“象”是多種多樣的,不同的象所表達的“意”也是不同的。
(2)“立象以盡意”把“言”與“象”區分開來,并吧“象”和“意”聯系起來。魏晉南北朝的玄學對進一步推動了“意”這個范疇的發展。王弼在《周易略例·明象》中提出:“夫象者,出意者也。言者,明象者也。盡意莫若象,盡象莫若言。言出于象,故可尋言以觀象;象生于意,故可尋象以觀意。意以象盡,象以言著。故沿著所以明象,得象而忘言;象者所以存意,得意而忘象。”觀照應是對有限的物象的超越,往往表現為對概念的超越。人們在此獲得的對于宇宙、歷史、生命和人生的感悟感受,往往是不能用概念來表達的。
而“意象”的首次提出,是在劉勰的《文心雕龍·神思》篇中。“獨照之匠,窺意象而運斤。”這是從藝術構思的角度來說的,在藝術構思活動中,外物形象和詩人的情意是結合在一起的。詩人在觀察外物的具體形象中盡情想象,這種外物形象又在詩人的情意中醞釀成為審美意象。劉勰所指的“意象”是指作者頭腦中的意象,對此他提出了“隱秀”這一范疇。
“情在詞外曰隱,壯溢目前曰秀”。“秀”是這鮮明生動、直接可感。“隱”是指這種意象所蘊含的思想內容不是邏輯判斷所得出的,不是直接用文辭表達的,而且是豐富的、復雜的。“隱秀”的作品給人以具體可感的審美意象,是直接、單純、有限和確定的,表達了多重的情意,引發了觀者的想象和聯想,是之獲得多方面的感受和啟示。如果平鋪直述,反而沒有了美感。
(3)后來的唐朝美學家,并沒有停止在“意象”這個范疇,他們提出了“境”這個新的范疇,但這并不是憑空變出的,而是在老莊美學的影響提出的。前面第一部分已經徐樹國,老子認為孤立的有限的“象”并不能把握“道”,“道”是有無虛實的結合。后來莊子在《天地》篇中提出了“象罔”的概念。“黃帝游乎赤水之北,登乎昆侖之丘而南望。還歸,遺其玄珠。使知索之而不得,使離朱索之而不得,使吃詬索之而不得也。乃使象罔,象罔得之。黃帝曰,異哉,象罔乃可以得之乎?”“象罔”中的“象”即是有形,“罔”是無形。“象罔”象征著有形和無形、虛和實的結合。宗白華給予了這樣的解釋。“非無非有,不嗷不昧,這正是藝術形象的象征作用。象是境相,罔是虛幻,藝術家創造虛幻的境相以象征宇宙人生的真際。”
“象罔”相當于“境”,但“境”正式出現是在王昌齡的《詩格》中。“處身于境,視鏡于心。瑩然掌中,然后用思,了然景象,故得形似。”王昌齡把“境”分為“物境”,“情境”,“意境”三類。“物境”指山水的境界,“情境”指人生的境界,“意境”指內心意識的境界。皎然也講到過“境”。“夫景象非一,虛實難明。”
劉禹錫對“境”做出了明確的規定。境生于象外。至司空圖的《二十四詩品》,出現了“象外之象”、“景外之景”,指出“意境”不應局限于孤立的、有限的“象”,而必須超出“象”——“超以象外,得其環中”。環是們的上下兩橫檻的承受樞的旋轉的空洞。得其環中,比喻對“道”的把握,“超以象外”就可以表現“道”了。這說明在藝術作品中人情和物理要融成一氣,才能產生一個完整的境界。
明代的王夫之繼承并發展了司空圖的思想,認為“意境”的內涵比“意象”豐富,并不是一切的審美意象都是意境,只有取之象外,才能創造意境。其在《唐詩評選》中寫道:“工部之工,在即物深致,無細不章。右丞之妙,在廣攝四旁,圜中自顯……右丞妙手,能使在遠者近,摶虛作實……”審美意象突破了有限趨向無限,而且“境”不同于“意”的是,“境”有高下深遠之分,而“意”是彼此不同的,無法比較。
象、意、境這三個范疇彼此聯系,都是對老子思想中的“道”的體現,是中國美學史上的重要范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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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劉韜(1989—),女,河北順平人,2012級藝術學碩士,現工作于貴州大學藝術學院,研究方向:藝術學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