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堂表親戚們》等作品看貝婁創作中的敘事藝術

摘要 享譽世界的美國作家索爾·貝婁在敘事藝術上成就巨大，他創作的中長篇小說引人入勝且極具批判性，而其短篇小說則極富哲理意蘊，呈現給讀者不一樣的文學世界。作為一名美籍猶太人，貝婁經歷了在俄國濃郁猶太教氛圍的生活，也嫻熟掌握了美國現代生活方式，他所看到的社會和文化都是雙重性的，并且通過文本創作的形式記錄下來，完成了個人精神和文學藝術的完美結合。本文通過深入了解貝婁創作的《堂表親戚們》、《銀碟》、《人間天堂》等作品，挖掘了貝婁在作品中的各類敘事藝術。

關鍵詞：《堂表親戚們》 敘事藝術 索爾·貝婁

中圖分類號：I106.4 文獻標識碼：A

美國第八位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索爾·貝婁被譽為是繼承海明威、斯坦貝克后的重要作家，他在敘事藝術上的貢獻也是不可估量的。貝婁清楚地意識到當代人在現代社會中所遇到的困境和瓶頸，為了幫助現代人突破這種困境且尋求到最有效的物質和精神家園，作者通過多部小說來闡述這類主題和進行深刻的人性解析，將猶太文化和美國當代文化結合得天衣無縫。貝婁在短篇小說中的成就雖然不及長篇小說，但是其獨特的情境敘事、多元的敘事時間都幫助短篇小說獲得了世界讀者的巨大認可。貝婁深知敘事藝術對小說的重要性，在通用之處采取傳統小說的敘事手法，與此同時還根據自身對文學的理解來創新敘事手法，在創作生涯中不斷實踐和改進，以此來提高小說的可言說性。可以說，貝婁的作品為美國文壇增添了極其精彩的一筆。

一 獨特的敘事結構

貝婁在創作過程中喜歡使用獨特的敘事結構來展現別具一格的敘事形式，他本人對生活的感悟、人生的總結都依靠豐富多變的敘事技巧表達出來，賦予其作品獨特的價值，將作品意義提升到新的高度。貝婁本人十分注重作品的敘事內涵，作為一位享譽世界的現代作家，他清楚地了解到塑造鮮明人物形象對表現時代生活復雜、多面元素的重要性。仔細研究貝婁的短篇小說發現，多數是采取了傳統小說的結構形式，但是在敘事手法上卻擅長時空交叉和并置，將小說人物的內心世界刻畫得淋漓盡致。這種敘事結構沒有聚居在一個固定的時間點，卻因為自由的時空序列而賦予了讀者長短不一的審美距離，引導讀者根據自己的視角來調節品讀點，最終使得整部作品敘事結構獨特而充盈。

在作品《銀蝶》中，作者借助拼貼式的敘事結構來構建起一個獨特的小說篇幅。剛開始男主人公伍迪只是在教堂里面回憶和父親的點點滴滴，作者并沒有闡述完整的故事或情節，而是專注于人物內心的諸多思索和回憶，通過這種方式來引起讀者的好奇心，為后續的結構埋下鋪墊。在教堂鐘聲的指引下，伍迪開始了第七次回憶拼接，作者單憑三個小時的故事情節就概括了一個長時間、跨空間的事件和信息，外部世界和內心世界錯綜復雜的關系幫助人物的意識流拓展開來，只有在父親偷銀碟的事件上花費了小半篇幅，其余都是僅憑人物印象來慢慢建筑起的敘事結構。

正是這種獨特的敘事結構才賦予小說《銀碟》別具一格的時空推移順序，人物和人物之間、插敘和插敘之間、角度和價值等方面的轉換和取舍都變得靈巧多姿。主人公伍迪在非洲旅行路途中經歷了驚險的一幕：鱷魚一下子就咬住了小水牛，并且迅速地潛入水中，而大水牛們只能眼睜睜地著看著鱷魚游走卻手足無措；此時并沒有繼續這個故事，而是跳轉到伍迪通過各種掩飾將大麻帶回家鄉的畫面。作者擅長用發生在一個人物上的多個故事來豐富敘事空間。在描述父親在病床上試圖拔掉輸液針的事情也是如此，父親想立即離開醫院，伍迪立即撲過去阻止父親的行為，因為父親的極力反抗所以兩個人僵持在那里，接著并沒有在描述在病房的場景，而是再現了銀碟偷盜事件，伍迪反對父親將銀碟帶走，父親覺得兒子簡直就是不可理喻，便用頭狠狠地撞了一下伍迪的牙齒。貝婁鐘情突然轉移敘事焦點的方式，使得整部小說在戲劇性發展中迎來一次次高潮，對蒙太奇手法的運用更是幫助敘事結構超越了原有的結構空間。

以《堂表親戚們》為代表的小說在敘事結構上同樣獨特有趣，作者將敘述視角貼合在結構上，在完成人物安排的基礎上形成小說整體情節的呼應、融合。小說人物在不同的情節上陸續出現，因為獨特的敘述聲音而引起了讀者的興趣。尤尼斯希望我能夠拯救坦基，交易在陸續進行著，坦基開始和我進行交談，而人類學家賽克爾的出現則增加了不一樣的敘述聲音，舅舅一家的車禍為堂兄肖姆勒的出場設置了合理的通道，梅迪因為身兼家族基金執行人的職位而出現在讀者的視線中。這種連續漸進的演奏為新聲部提供了很好的契機，凸顯出貝婁對敘事結構的思考和實踐都是細膩而深入的。

二 多元的敘事時間

多元的時間布局使得貝婁小說呈現出動人的敘事藝術魅力，作者擅長組合時間片段，使得使用線性時間上不再生硬而古板。正是因為不用時間片段的排列才使得小說敘事更加精湛。貝婁清楚地知道時間只是一種對過去、現在、未來的體驗和刻畫，而敘事時間則不同于物理時間，在不斷藝術化的過程中要構建起小說的時間維度，只有通過這個方式才能豐富小說的內涵。作者將身上肩負的歷史意識和生命體驗都撒落在時間布局上，使得小說呈現出多元化的局面。

貝婁在創作過程中利用心理時間和現實時間來完成系統的敘事時間，考慮到現實時間在故事情境中的設置比較稀落疏松，所以每段時間跨越都缺乏有效的力度。例如，在小說《口沒遮攔的人》里所采取的主題時間并不是線性的，而是通過“我”在為羅斯小姐寫信的過程中來確定時間，小說《尋找格林先生》只是圍繞著主人公格力布和格林先生一天內所發生的事情來展開描述，貝婁巧妙地利用人物記憶、感觸、體驗來構建敘事空間，雖然在時間骨架上是極易辨別的，但是呈現出來的時間布局、敘事藝術卻是多元化的。

作者巧妙地將當下時間融入到過去時間中，實現敘事時間的銜接。作品《口沒遮攔的人》中的時間片段并不是單獨存在的，而是在不用場景中尋找拓寬敘事長度和時間跨度的空間，最終呈現給讀者遼闊無疆的小說視野。作品中的“我”總是因為口無遮攔而惹來一大堆的麻煩：對羅斯小姐說的俏皮話讓她對“我”徹底失去了信心、富豪遺孀伯格蒙太太因為“我”的某些言語而將“我”列為不祥之人、辯護律師極度討厭“我”的這張臭嘴……這一系列的敘事都是在線性時間的指導下完成的。作者對敘事時間的把握十分準確，利用無順序的記憶片段來勾勒主人公的戲劇人生。母親在精神衰竭的時候只記得兒子菲利普是個富豪，“我”最信任的朋友瓦利施其實一直在欺騙“我”，弟弟菲利浦和舅舅都利用我們之間的血緣關系來搶奪“我”的巨額財產，而“我”為什么會口無遮攔的真相逐漸顯露，這種回旋式敘事方式使得作品藝術劇增。

貝婁在小說《堂表親戚們》運用了多類新聲音，讓小說故事和美國現代社會接軌，作者想還原人類最純粹的一種生活狀態和時間，而在面對現代人紛亂瑣碎的物質與精神狀態，將兩種狀態和時間銜接起來是貝婁的本意。借古諷今的效果使得時間帶有獨特的意味，多元化的敘事時間將人推向社會性、縱向性的空間里。貝婁洞悉到生命價值之巨大，所以在敘事過程中刻意突出這類視域，讓讀者感受到古代與現代兩重時間并置的文本氣氛。

三 流暢的敘事序列

貝婁在創作過程中對結構和時間的布局都十分巧妙，讀者可以感受到文本的連貫性。仔細研究貝婁短篇小說的脈絡，在敘事序列上之所以如此流暢，除了借助敘事結構和敘事時間的力量外，還需要倫理紅線的牽引和指導，使得文本呈現出緊湊有致的關系。

例如，在作品《如煙往事》中，作者通過重點塑造布朗博士這個人物形象來打下穩固的基礎，布朗博士通過一系列的講述來介紹作品中的每個人物，讓讀者形成對小說人物脈絡的清楚認識。他曾經回憶起堂兄妹蒂娜和艾薩克的點點滴滴，并且對這段故事記憶深刻，蒂娜和艾薩克從小一起長大，兩兄妹的感情真摯而深刻，布朗博士在童年時期和他們有所接觸，等到長大后也目睹了艾薩克家庭所發生的種種悲戚或感人之事，這種看似凌亂實則關聯的敘述讓讀者感覺到作品的情節感。艾薩克家族的兄妹們一起投資了一項生意，而在關鍵時刻蒂娜等人卻都選擇了背叛哥哥艾薩克，雖然艾薩克接受了這一重大打擊，但是他仍然堅持自己的選擇，最后在這項投資中獲得了巨大的利潤，正是因為這次背叛才使得蒂娜和艾薩克的關系徹底破裂，她還經常在別人面前用一些虛假、惡劣的話來詆毀兄長。對于蒂娜來說，這段時光是極其難熬的。蒂娜在即將逝世前見到了兄長艾薩克，雖然條件是需要帶兩萬美元過去，但是艾薩克認為這樣值了，兄妹倆終于和好如初，妹妹也拒絕了那筆錢款。歷史重述在故事情節中穿插交錯，不但沒有破壞小說的完整性，反而提高了敘事序列的流暢性。小說中看似不相關的描述實際上起到了議論、抒情、連接的作用，等到描繪結束后視角會重新回歸到布朗博士的生活中，他的回憶構成了小說的主情節，通過多次往復來完成敘事序列之間的拼接，幫助人物塑造更加完善，促進小說情節的發展和回轉。

小說中的敘事序列通過沾染金錢氣味的親情關系來完成貫穿。猶太民族堅信只要擁有了金錢的基礎才會開始幸福的生活，無論是日常生活還是社會權利，都需要依靠金錢來獲得堅實的保障，否則將享受不到做人的樂趣，與此同時，猶太人也不忘顧家，家庭觀念強烈的猶太人秉承著整個民族的精神原則和記憶，所以為了維持家庭的和諧美滿，必須通過金錢這個媒介來牽引。猶太人和諧的金錢觀掀起了美國社會的一陣狂潮，在獲得支持的同時也遭到了一大批人的反對，財富和世俗同時存在必然會有一定的沖突，兩者的矛盾最終會使得家庭關系破裂，造成無法挽回的悲劇，主人公艾薩克正是在信仰猶太金錢觀的過程中迷失了自我，那種痛苦是財富無法解決的。貝婁作為一位美籍猶太人，深刻意識到了猶太人金錢觀和家庭觀之間的問題，繼而通過小說來抒發對這一現象的悲鳴之情，希望流暢的敘事序列能讓讀者意識到個體生存在世界上需要遵守社會規范，同時更要保持自己的個性。

敘事序列在小說情節中充當著重要的角色，作為情節最小的單位而發揮著不可忽視的作用，情節和序列之間的邏輯關系通過文本結構而得以展示。作者構思的核心主題會為敘事序列提供一個明確的方向，在不斷完善的過程中成型。貝婁采取的介入式評論、意識流描寫等方式都將小說主題放在中心位置，使得時空布局和敘事結構更加有序。

四 小結

貝婁在創作短篇小說過程中拋棄了傳統的宏大敘事方法，通過自身對文學藝術、生命狀態的了解來進行敘事創新，使得以《堂表親戚們》、《如煙往事》為代表的小說獲得了巨大的成功，成為世界文壇極具敘事藝術的作品。貝婁從小生活在猶太文化的環境里，深受猶太民族記憶和道德的影響，雖然之后隨家人遷至美國生活，但是這種意識已經深深扎根于貝婁內心世界，而美國現代文化對作者的沖擊使得他擁有雙重意識和文化。貝婁清晰地看到了猶太人在現代社會中遭遇的困境，為了指引他們找到心靈棲息的地方，貝婁通過小說的方式來闡述自身對于矛盾文化的相處之道，小說中敘事藝術的運用使得這種文化別具一格。貝婁謹慎地選取合適的敘事主體，繼而通過獨特的敘事結構來完成整體框架的構建，作者對于敘事時間的探尋是多元化的，將古代和現代時間交織起來。為了挖掘貝婁作品中的精神寶藏，我們從敘事藝術出發來洞悉人物關系和小說脈絡，完成對文學作品的解析和探索。

參考文獻：

[1] 高島：《“對話”策略下的豐富意蘊——淺析索爾·貝婁短篇小說〈堂表親戚們〉》，《安徽文學》，2009年第11期。

[2] 李永芳：《論索爾·貝婁小說中的心理異化主題》，《四川職業技術學院學報》，2012年第2期。

[3] 王秀云：《淺析索爾·貝婁小說創作的藝術特色》，《北方文學》，2005年第5期。

[4] 張弘：《索爾·貝婁小說的藝術表現手法》，《學習與探索》，1999年第6期。

作者簡介：

田新科，女，1979—，河北保定人，碩士，講師，研究方向：英語語言教學、英美文學，工作單位：河北農業大學外國語學院。

牛亞卿，男，1979—，河北高陽人，碩士，講師，研究方向：英美文學、愛爾蘭文學，工作單位：河北農業大學外國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