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野外挖個陷阱,一些野生動物就可能陷在其中難以逃脫。這是一種常見的捕捉野生動物的方法。這種方法看似十分古老且平常,卻可以用于尖端的量子物理學研究領域。2012年10月9日,來自法國和美國的兩名“粒子獵手”一起獲得了2012年諾貝爾物理學獎。他們采用的就是設置陷阱的方法來捕捉粒子,只不過要設置這樣一個高科技陷阱,可比在野外挖坑難多了。
所謂粒子,是指能夠以自由狀態存在的最小物質組分。科學家最早發現的粒子是電子和質子,1932年又發現中子,確認原子由電子、質子和中子組成。以后這類粒子發現得越來越多,累計已超過幾百種,且還有不斷增多的趨勢。后來,科學家還發現,微觀世界的粒子所遵循的物理規律和宏觀世界有所差異。宏觀世界的能量是連續的,而微觀世界的能量是按照最小的單元跳躍式增長。這種能量的最小單元稱為量子,在此基礎上建立起來的物理學稱為量子物理學。
我們知道,在傳統物理學領域,我們要了解某個物體的特征,可以直接觀測單個的物體。比如,我們要總結滾動摩擦的特性,可以用一輛帶輪子的小車來做實驗。但是,量子物理學家不直接觀測單個粒子的微觀量子特征,而是先觀測一片粒子的宏觀活動,然后推測出這些粒子的微觀量子特征。這是因為單個粒子實在太小且太活潑了,找到單個的粒子很不容易;即使找到它們,它們也不會按照某種規律停留在某個地方或某個軌跡上。
于是,科學家自然而然就想到設置個陷阱去困住這些粒子。這個思路聽起來很簡單,但是,設置這個陷阱卻是個高難度的事情,一度被科學界認為是不可能的事情。法國物理學家賽日爾·哈羅什率先完成了這個似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從1990年開始,他就在設法完成這個任務。最終,他在接近絕對零度(-273℃)的溫度條件下,用兩個高性能超導體充當的反光鏡組成了一個光學陷阱。這種陷阱的科學術語為高反射光學微腔,或光子阱。
接下來,哈羅什成功地把一些光子引入到光子阱中。這些光子被困在反光鏡陷阱中的時間僅僅為0.1秒。這個時間對我們普通人來說實在太短了,也不過一眨眼的工夫。但是,對于量子物理學家來說,這個時間已經足夠長了。這期間,光子不斷反彈的總移動距離高達3萬千米,足以做很多測量和操控動作。哈羅什就是抓住了這個轉瞬即逝的機會,將一個極為活躍的“里德博原子”送入“陷阱”中作為探針。這個原子在捕獲光子后,將單個光子的量子信息呈現出來,就如同X光描繪出人體的內部構造—樣。
雖然哈羅什早在20年前就設置出光子阱,但是他一直堅持從事這個領域的研究,并不斷獲得新的突破。2011年,哈羅什在光子阱實驗中引入反饋機制。當發現光子阱中的光子數變少時,他就注入新光子,令光子阱中保持固定數目的光子。采用這樣的方法,就好像把一些光子永久地困在了光子阱中,這超越了愛因斯坦希望光子困住幾秒的設想。
在哈羅什的實驗中,光子是被囚禁的粒子,原子是探針。而美國科學家大衛·維因蘭德設計的實驗正好與之相反,他把離子(即帶電的原子)囚禁起來,用光子作為探針去探測和操控它。哈羅什用光學陷阱來囚禁光子,維因蘭德則用電磁場作為陷阱囚禁離子,這個陷阱的科學術語因此稱為離子阱。為了確保被囚禁的是單個離子,這個實驗需要在超高真空和超低溫的條件下進行,這又是一個超級苛刻的要求。最終,維因蘭德完成了對單個離子的囚禁,測得了單離子的量子信息。
目前,離子阱和光子阱已被廣泛應用于科學和技術研究的各個領域。尤其是近幾十年來,人們以離子阱為工具,把激光冷卻技術應用于離子阱,為精密測量、制造新材料、觀察新現象、獲得新知識提供了廣泛的實驗基礎。
離子阱的研究還可以用來建造超高精度的原子鐘。在這種新型的原子鐘里,科學家用囚禁起來的離子取代了傳統原子鐘所采用的銫原子。目前,這種新型時鐘已經達到了比傳統銫原子鐘高兩個數量級的精度。在那樣的精度下,哪怕從宇宙大爆炸之初開始計時,迄今的累計誤差也只有區區幾秒。
和實現精密的測量、制造更精確的原子鐘相比,諾貝爾評獎委員會認可哈羅什和維因蘭德的原因,是他們開啟了量子計算機時代的大門。由于量子計算機在理論上要比現有的計算機快上成千上萬倍,人們十分期盼它能盡快變為現實。量子計算機研究面臨的難題之一就是如何操控單粒子的量子狀態,而兩位科學家的研究讓量子計算機的理論基礎變得扎實起來。目前,科學家最樂觀的預測是10年后才出現量子計算機。雖然量子計算機離實用還比較遙遠,但是那一天一旦來到,新的技術革命也將隨之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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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度諾貝爾物理學獎獲得者簡介
賽日爾·哈羅什,1944年生于摩洛哥的卡薩布蘭卡,現為法國籍。他1971年在巴黎第六大學獲得博士學位,現為法蘭西學院和巴黎高等師范學院教授。
大衛·維因蘭德,1944年生于美國的密爾沃基,1970年在哈佛大學獲得博士學位,現任職于美國國家標準與技術研究所和科羅拉多大學博爾德分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