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股亞馬爾：中石油夙愿已償

○ 文／劉 乾

同諾瓦泰克公司的交易是中石油在俄羅斯天然氣領域的第一筆重大投資，也意味著公司首次以合資方式進入了天然氣上游業務。

在同俄羅斯天然氣工業公司的天然氣價格談判“山重水復疑無路”的時候，中石油卻在俄羅斯最大的獨立天然氣開采商諾瓦泰克公司（NOVATEK）那里“柳暗花明又一村”。

9月上旬，中石油同俄羅斯兩家天然氣公司分別簽署了合作協議。一個是同俄羅斯天然氣工業公司（簡稱俄氣）關于每年對華供應380億立方米管道天然氣的框架協議。盡管雙方稱這一協議具有法律約束力，但協議的核心問題——天然氣價格談判仍未結束，這使得該協議的意義大打折扣。另外一份是同諾瓦泰克公司正式簽署的入股亞馬爾LNG項目的最終協議。按照協議，中石油將獲得該項目20%的股份。這意味著中石油有望獲得俄羅斯天然氣領域的上游資產，無疑是中國公司在俄羅斯市場上的一個新突破。

一項雙方都滿意的交易

今年6月，諾瓦泰克公司同中石油簽署了向后者出讓亞馬爾LNG項目20%的意向協議。該項目計劃在諾瓦泰克公司擁有的南坦別伊氣田（證實儲量1.3萬億立方米）建設LNG生產廠，項目設計生產能力將達到每年1650萬噸（三條生產線，每條550萬噸）。在中石油入股前，諾瓦泰克公司持有該項目80%股份，法國道達爾持有20%股份。

●不僅局限于貿易領域，中石油還首次以合資方式進入了俄羅斯天然氣上游業務。 供圖/CFP

在俄羅斯能源界，亞馬爾LNG項目引入戰略投資者并不是新聞。諾瓦泰克經常放出與跨國能源公司進行談判的消息，而且宣稱，引入的將是一至兩個能夠有助于LNG銷售的伙伴。出讓的股份也早已確定：諾瓦泰克將保留至少51%，除去道達爾的20%，留給后來者的最多只有29%。按照“有助于LNG銷售”的條件，潛在的投資者無疑將來自日本、韓國、印度和中國，尤其以東京燃氣（Tokyo Gas）、東京電力（Tokyo Electric Power Company）、印度國家油氣公司（ONGC）和中國三桶油的可能性最高。當6月份確定花落中石油時，市場曾出現不小的震動，但讓分析師更驚訝的是，9月份雙方就已經簽署了交易的最終協議。

盡管沒有披露交易價格，但諾瓦泰克公司總裁米赫利松表示，中石油和諾瓦泰克“雙方都對價格表示滿意”。他強調，中方將以現金的形式支付。米赫利松稱贊說：“中石油是有資金和職業化的大公司，正在積極參與發展的天然氣市場，同其合作能夠進入中國市場。”預計這筆交易在今年年底完成。

俄羅斯能源部長諾瓦克表示，除了中石油外，亞馬爾LNG的潛在買家還包括印度。根據此前的消息，英國石油公司、法國道達爾等都將從事亞馬爾LNG的貿易業務。盡管米赫利松表示，有關中石油采購LNG的數量還在討論之中，但媒體透露的信息是年采購量為300萬~600萬噸。他說：“我們現在需要獲得各國主管部門的批準，包括俄羅斯、中國和第三國。”

一場打破壟斷的游說

諾瓦泰克公司是俄羅斯最大的獨立天然氣開采商。所謂“獨立”，指的是獨立于國有的自然壟斷企業——天然氣工業公司。該公司一方面壟斷了俄羅斯的天然氣管道系統，另一方面擁有天然氣出口的專營權。而其它石油天然氣公司不僅在天然氣運輸方面需要依靠俄氣的干線管道，而且沒有獨立出口天然氣的權力。

作為私營公司，諾瓦泰克這幾年在俄羅斯國內天然氣市場可謂風生水起。公司不僅在上游斬獲多個大型氣田，而且搶走了俄羅斯天然氣工業公司的多個大客戶，在國內天然氣市場上的份額接近20%。這一方面是由于公司采取了積極的生產和經營策略，另一方面也同公司大股東—被稱為“普京密友”的俄羅斯石油出口大鱷季姆琴科分不開。不過，偏低的價格使公司難以在國內天然氣業務中獲得高額利潤，俄氣擁有的管道和出口壟斷權更是諾瓦泰克和其它油氣公司進入高利潤出口市場的最大障礙。

諾瓦泰克公司將突破口選在了LNG項目上。盡管俄羅斯是全球最大的天然氣出口國，但在LNG方面目前只有薩哈林2號一個LNG項目，產量僅占全球LNG市場5%的份額。由于俄氣擁有天然氣出口的壟斷權，諾瓦泰克公司同俄氣曾經簽署過代理LNG出口和合資建設LNG項目的協議。天然氣工業公司的主要客戶是采購管輸天然氣的歐洲，對發展LNG項目并不積極。今年4月，俄氣公開表示不會同諾瓦泰克公司合作生產LNG。諾瓦泰克公司則開始同俄羅斯石油公司一起開始游說取消俄氣的天然氣出口壟斷權，獨立銷售LNG。因為諾瓦泰克公司建設LNG項目最大的障礙并不是無法獨立銷售，而是在俄氣擁有出口壟斷權的情況下，項目根本無法獲得外國投資者的貸款—同俄氣簽署的代理銷售協議不能視為可以履行擔保的合同。

●撓撓頭，獨立出口LNG的難題就會迎刃而解？供圖/CFP

應該說，諾瓦泰克公司和俄羅斯石油公司合作的力量是巨大的。季姆琴科和謝欽是俄羅斯國內能源行業中有巨大影響力的人物，這個問題也直接被提交給了總統普京。在總統的直接過問下，從政府到能源部開始研究放開LNG出口的可能性。主管能源行業的俄羅斯副總理德沃爾科維奇表示，只要諾瓦泰克和俄羅斯石油公司能夠獲得訂單，國家就可能放開LNG銷售權。

一份關乎成敗的融資

實際上，亞馬爾LNG項目并不缺乏客戶。米赫利松曾表示，項目80%的LNG已經有了潛在用戶。諾瓦泰克同中國、日本和印度的能源公司都進行過談判，一些歐洲公司包括BP和道達爾都有意向歐洲供應該項目的LNG。

在俄羅斯政府放開LNG出口權的條件下，亞馬爾LNG項目需要解決的下一個問題是項目融資。UBS估計，該項目的投資額將達到230億美元，俄羅斯Investcafe投資公司的評估數據為200億美元。根據評估，該項目各股東應該拿出30億美元作為啟動資金，貸款60億~70億美元，此外還需要70億~80億美元的項目外部融資，以及20億美元的一期項目流動資金。

因此，在中石油入股亞馬爾LNG項目的同時，吸引中方投資可能成為交易條件的一部分。根據諾瓦泰克公司的公告，9月10日，公司同中國石油集團和中國金融機構組成的銀團簽署了有關向亞馬爾LNG項目提供融資的備忘錄。據稱，中國國家開發銀行、中國工商銀行、中國銀行和中國建設銀行參與了銀團。

消息稱，中資銀行將考慮積極參與該項目外部融資的可能性，但最終的協議將同參與該項目的其他貸款方同時簽署。公司沒有透露融資額和融資條件。諾瓦泰克公司發言人表示，在吸引項目融資方面，公司正在同多家大型國際金融機構進行談判。“我們同中國的四家銀行簽署了協議，他們將成為項目融資的參與方。”他還說，如果不能通過有關放開LNG出口權的法律，該項目不可能在經濟合理的條件下吸引到足夠的融資額。

這樣，在放開LNG出口的相關法律正在審議的時候，中國資本可能成為支撐這一法律的重要因素。中國投資將大大提高亞馬爾LNG項目實施的機會，并導致天然氣工業公司壟斷地位的下降。

而從中方來說，同諾瓦泰克公司的交易是中石油在俄羅斯天然氣領域的第一筆重大投資，也意味著公司首次以合資方式進入了天然氣上游業務。多年以來，中石油一直將俄羅斯視為戰略性的發展方向，但幾乎從未收獲過有價值的上游資產。特別是在與天然氣工業公司的長期談判中，中方都向俄氣表達過提供巨額資金并參與俄羅斯天然氣資源上游開發的愿望，但都未能獲得俄氣的積極響應。而同諾瓦泰克公司合作，可以稱得上是中石油得償夙愿。

需要指出的是，在中方參與亞馬爾LNG項目的情況下，中方不僅有機會獲得來自俄羅斯的LNG產品，而且在項目的建設過程中增加了中資公司參與項目招標、設備供應、融資服務的機會，也能夠接觸到北極大陸架地區油氣開發的技術和經驗。這對于中石油和其他中國公司來說也都是重要的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