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帕拉西奧
前美國國家安全局合同工斯諾登不斷地泄露保密情報,這激起了關于隱私和國際法的激烈爭論,不幸的是,這一爭論蓋過了斯諾登行為的地緣政治影響。事實上,斯諾登披露的美國監視計劃及其本人為避免引渡而做的斗爭,反映了美國總統奧巴馬對美國外交關系問題的首肯態度。
與其他近期美國總統相比,奧巴馬更高地提升了國際預期。但他的興趣主要(如果不是全部的話)集中在國內事務上,這是由外交政策反應決定的。斯諾登事件凸顯了三大要素:美俄關系、美國在南美的影響,以及美國與歐洲的關系。
克里姆林宮處理斯諾登事件的手法,彰顯了美俄關系的緊張狀態。這個不幸的雙邊關系“重組”的后果就是,俄羅斯十分急切地欲維持其襯托美國的世界地位,這導致美俄雙方眾多的支持者重新回到了冷戰思維。掉入這一陷阱的美國,為俄羅斯總統普京提供了用不盡的素材,使之贏得政治閃光點并鞏固其國內地位。
普京將反美作為遏制國內異見的有效工具。美國國會批準的馬格尼茨基法案被俄羅斯描述為美國的挑釁,克里姆林宮采取了禁止外國人領養俄羅斯孤兒等報復措施,贏得國內支持,有效地打擊了國內反對者。
2011年北約領導的干預利比亞行動之后,克里姆林宮將此視為西方越界的又一例證,于是,俄羅斯在追求國際影響力方面變得更加積極了,當然主要是反對美國。最顯然的是俄羅斯頑固地支持敘利亞的巴沙爾·阿薩德政權。俄羅斯以依法為由拒絕交出斯諾登,這讓普京再次與奧巴馬針鋒相對——這一回,作為合法性和人權捍衛者的是俄羅斯。
放大這條妙計的是普京憤怒的呼聲——俄羅斯不會允許斯諾登滯留國內,除非他停滯泄露“旨在傷害我們的美國伙伴”的情報。我看在俄羅斯安全部門的分析會上,普京不會反對幕后釋放這些傷害。
此外,斯諾登事件增強了一種感覺:美國正在失去對南美的統治力。美國外交缺少關于拉美的戰略愿景。奧巴馬在2008年的當選使人們對這一地區也期望頗高,但其政府對拉美的方針至多只能算有所保留,時不時出些昏招。
中國對拉美的影響力大幅增加,但美國仍漠然視之。奧巴馬5月的拉美之行表現出試圖在亞太地區崛起的環境下振興拉美關系的姿態。不幸的是,奧巴馬必須收拾好第一個任期留下的爛攤子。
比如,美國毫無疑問是厄瓜多爾最大的貿易伙伴,占其對外貿易的三分之一強。但是,在面臨厄瓜多爾可能為斯諾登提供庇護的局面時,美國感到了馬上采取行動的必要,副總統拜登以個人名義向厄瓜多爾總統科雷亞表達了美國的意思,盡管奧巴馬宣布他不會“不擇手段”地引渡斯諾登。
美國官員威脅削減對厄瓜多爾的援助,2014年將只有區區1200萬美元,這是更加拙劣的昏招。美國影響力的傳統源泉——軟實力、地區聯盟和金融杠桿——都在枯竭。世界得到的信號是明確的:美國不再是它所應該是的地區大國。
最后,回到歐洲,奧巴馬關于美國被控監視歐盟及其成員國問題的輕率態度,表明了美國的例外主義風頭正勁。奧巴馬非但沒有承認歐洲擔憂的合理性,反而認為這是無關緊要的小事:“(我)向你們保證,在歐洲各國首都都有這樣的人,他們即便不想知道我早餐吃了什么,至少也很有興趣知道我在與他們的領導人會面后說了哪些要點。”
顯然,獲得關于歐洲盟友決策的更深層次的分析洞見,而不是光靠給德國總理默克爾帶電話獲得消息,這符合美國的利益。接受諜報是美國現實主義工具之一,我們歐洲人可以指望這一工具被合理使用。奧巴馬對歐洲人關于監視如何進行的擔憂不屑一顧,這表明了美國的一個最壞的習慣——對歐洲居高臨下。
事實上,歐洲就美國情報行為提出過嚴重質疑,包括讓合同工從事如此敏感的工作所體現的不專業性、對某些盟友(如英國和新西蘭)采取不干涉方針而將其他盟友(包括大部分歐盟國家)降格為有必要監視的國家。
更具諷刺的是,在這個突發的不祥時刻,歐洲和美國正在打造自創立北約以來最重要的聯合項目——跨大西洋自由貿易協定。為了協定的成功,歐洲對美國要求——應該在處理國際事務中多點技巧和專業性、尊重它的伙伴,這種要求太過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