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著急嗎

申姜

說一個人長得老，可以形容他“長得很著急”。其實咱們現在不僅容易長得著急，活得也挺著急。

比如說養小孩兒吧。

女兒還沒出生時，就有人勸我：“孩子的教育得抓緊。您得開展0歲教育，絕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

等到女兒呱呱墜地，人家又給我發傳單了：“您得開始早教了。”

女兒2歲了，我焦頭爛額地給她找幼兒園。笑容可掬的老師是這么說的：“家長您好，我們幼兒園全程外教教學，還有奧爾夫音樂課、鋼琴課、跆拳道、美術課、書法課，保證讓您的孩子品學兼優，成為未來的精英！”

“老師，孩子能學得過來嗎？”我拿著沉甸甸的課程表，覺得頭暈。

“不是學不學得過來的問題，”老師很親切地說，“是別的孩子都學，咱不學就落后的問題。”

女兒5歲了，新學期開學，全班少了一半的孩子。“人都哪兒去了？”我問別的家長。

人家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上學前班去了啊，不然小學怎么跟得上？”

“小學那點兒東西還用上學前班？”

“那當然，學前班教的東西可多呢。一年內要學會100以內的加減法、1000個漢字、300首古詩、200句英語對話……”

我的頭更痛了：“那上小學之后干嗎？”

“再報課外班提前學初中的內容啊。不瞞您說，我家孩子上一年級太輕松了，我干脆讓她跳到了三年級。”

聽得我腿都軟了：“這位媽媽，您干嗎這么著急啊？”

“我沒急啊，”“英雄母親”微笑著說，“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嘛。”

我摸著女兒的小腦袋，幾乎要為她著急的命運落淚了。小學急著學初中的，初中急著學高中的，大學急著就業。好不容易就業了，就急終身大事，急著買房子，急著生孩子。孩子生出來了，又回到起點，重新著急！

可我們到底在急什么呢？急著劃地盤、占資源，急著有更大的房子、更多的鈔票？

我們這個時代的人，都急著把別人丟在身后，把生命趕緊過完。

（摘自《讀者·原創版》2013年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