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家庭主婦的文學逆襲

胡雅君

還是小女孩兒的時候，門羅就知道自己將來一定會寫作，但卻無法得知命運給她準備了更豐厚的禮盒——70多年后的2013年10月10日，瑞典文學院給她家打來一通電話，通知她獲得了2013年諾貝爾文學獎。其實，她錯過了那通能讓無數作家心神震蕩的電話，當晚，她被女兒從夢鄉喚醒，才獲知自己得獎的消息。

門羅得獎的消息傳出時，有人稱其為“一記漂亮的文學逆襲”。而在她名字前面的定語除了“加拿大老太太”，還有“家庭主婦”。

1931年，門羅生于安大略省溫格姆鎮上一個貧寒的家庭。母親是學校教員，父親是飼養狐貍的農民。后來在她的文字里，農場常作為故事背景出現，女主人公日復一日照料著馬匹、牛羊，淹沒在瑣碎的家務之中。

不論是她的家庭還是鄉間小鎮，都沒有多少文學氣息。出名之后的門羅曾說，在她的家鄉，她的作品并不受歡迎，因為其中的性和粗話以及云遮霧繞、殘缺不全、讓人不明所以的情節。

1950年，還在西安大略大學讀書的門羅發表了第一篇小說《陰影的維度》。第二年，她20歲，上大二，卻從學校退學，和詹姆斯·門羅結婚了。這并非出于少女的叛逆或愛情的沖動，只是因為沒錢繼續讀下去。次年，21歲的她生下大女兒，之后幾年她又生下了3個女兒，其中老二在出生15個小時后就夭折了。她中斷了學業但并沒有停止寫作，尤其是在懷孕期間，她說自己“會像瘋了一樣寫作”，“因為覺得有了孩子，我就再也不能寫作了”。

很長一段時間，對門羅而言，寫作只能在守護孩子午睡的片刻，在等待糕點從烤箱出爐的間歇中進行，和她的打字聲混在一起的是孩子們均勻的呼吸聲、廚房里黃油芝士被烘烤出的香氣。她在孩子上學后寫，在家人睡午覺時寫，在深夜無人打擾時寫。她一直不停地寫，終于在37歲時出版了第一本短篇小說集《好蔭涼之舞》，并憑借此書摘得加拿大最高文學獎“總督獎”。

41歲，她結束了20年的婚姻。4年后，她與18歲時曾極度迷戀過的大學學長格里·佛蘭米林結婚。格里是她的書迷，在她19歲發表第一篇小說時就曾給她寫過讀者來信。20多年后，格里偶然在廣播里聽到她的訪談，約她見面，重逢的兩人很快走到一起。在書里描寫過無數次錯過的門羅這一次趕上了命運的巴士。

這段感情給門羅提供了安心寫作的環境。婚后，門羅每隔幾年就有新作出版，得獎頻繁，2009年，77歲的門羅還摘得了“布克獎”。

2013年4月，格里去世。受癌癥和心臟病侵蝕的門羅也放下了緊握的筆。

從照片上看，年老的門羅依然很美，銀白短發，高鼻梁，身形纖細，臉形小巧。“人無法打敗生活”，好在，在和生活的這場搏斗中，她從來不乏漂亮的回擊。

（秋雨摘自《看天下》2013年2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