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對日本直接投資的動機與策略選擇

王 巖，高 鶴

(1.長春大學 經濟學院，長春130022;2.長春工業大學 工商管理學院，長春130021)

0 引言

1978年改革開放以來，通過吸引外資，中國經濟高速發展，在技術和管理方面也取得了長足進步。伴隨著中國經濟的高速發展和經濟全球化的不斷深化，對外直接投資也逐漸成為中國企業積極參與國際分工、開拓市場、獲取技術和提高國際競爭力的重要戰略。自2002年中國建立《對外直接投資統計制度》以來，中國的對外直接投資流量一直保持快速增長勢頭，如圖1所示。尤其是在受全球金融危機影響、全球外國直接投資流量不斷下降的背景下，中國的對外直接投資卻逆勢上揚，不斷創造歷史新高。2010年全年，中國對外直接投資流量(即凈額)達688.1億美元，占全球當年流量的5.6%，超過了英國、日本等傳統對外投資大國，再創歷史新高，并在全球國家(地區)排名中排在第五位，如圖2所示。

圖1 2002～2009年中國對外直接投資流量及存量情況(單位:億美元)

圖2 2010年中國與全球主要國家(地區)對外直接投資流量對比情況(單位:億美元)

截至2010年年底，中國境外企業達13000多家，共分布在全球178個國家和地區，投資覆蓋率為72.7%，其中亞洲是中國境外企業最為集中的地區，企業數量超過6800家，占全部境外企業的52.7%，投資覆蓋率達到90%，主要分布在中國香港、越南、日本、阿聯酋、老撾、新加坡、韓國、印度尼西亞等國家和地區［1］。其中，2010年中國對日直接投資流量為3.38億美元，比上年增長302.4%，排在亞洲國家(地區)的第九位，占對亞洲直接投資流量的0.75%;中國對日直接投資存量為11.1億美元，排在亞洲國家(地區)的第十位，占對亞洲直接投資存量的0.49%。由此可見，在中國對外直接投資不斷快速發展，尤其是以亞洲各國為主要直接投資對象的情況下，中國對日直接投資的規模較小，中國企業還沒有充分挖掘自身的比較優勢更好地開拓日本市場，以及有效利用日本企業的技術優勢。本文旨在對日本的外國直接投資政策和中國對日本直接投資的動機進行分析，并探討中國對日本直接投資的策略。

1 日本的投資主管部門與政策

日本真正意義上的吸引外國投資起始于20世紀90年代初。1991年日本泡沫經濟破裂，導致日本經濟開始大幅倒退，并陷入長時期的經濟大蕭條。為了重振經濟，推動國民經濟盡快走出低谷，原有的外國投資政策逐漸動搖，日本政府開始主動引進外國投資，以此增加就業，開發和引進先進的技術和管理方式。

1.1 日本的投資主管部門

在日本，涉及投資政策的部門較多，包括經濟產業省、內閣府、總務省、法務省、外務省、厚生勞動省、財務省、環境省、文部科學省和農林水產省等，其中經濟產業省是日本主管對內對外投資的最主要部門。2003年，原日本貿易振興會更名為獨立行政法人日本貿易振興機構，致力于促進海外各國(地區)與日本之間的貿易與投資合作，加強各國(地區)企業間的商務合作工作，尤其以加強東亞各國(地區)的商務合作為重點。為了向海外投資者提供更便捷的跨部門的一站式服務，日本內閣府下設“對日直接投資指導窗口”，并由獨立行政法人日本貿易振興機構作為服務窗口的執行單位。

1.2 日本的外國投資政策

1.2.1 相關行業政策

目前，日本大部分行業均允許外國投資者自由進入，還沒有明文規定絕對禁止投資的行業，在外國投資的基本政策上采取“原則開放，例外禁止”的方針，主要針對可能威脅國家安全和尚未實行完全自由化的行業加以限制。根據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資本移動自由化法則》的規定，對核武器、航天航空、電力、煤氣、供熱、通信、廣播電視、鐵路等行業，實施外資管理制度。2007年9月，管制行業又加入可能轉為軍用的碳素纖維和鈦合金、光化學鏡頭制造業等。另外，根據具體的行業法規規定，對廣播、通信、采礦、水運和航空運輸等具體行業則有具體的外資準入限制［2］。

1.2.2 相關優惠政策

為了吸引外國企業對日投資，日本經產省正在研究針對外資企業的優惠政策，包括根據投資額和投資對象、雇傭人數等在一定期限內減免法人稅和所得稅，簡化技術人員等簽證審查的入國手續，同時研究設立一元化促進投資咨詢和優惠政策協商的窗口，但此項政策究竟何時實施尚無法準確預測。為了吸引外資，日本各地方政府也根據相關條例和制度，單獨制定了一些優惠政策，如通過減免事業稅、房地產購置稅等稅收優惠、發放補貼、提供土地和建筑、融資貸款制度等各種措施鼓勵投資。2008年6月，日本政府為促進外國投資基金和企業對日投資，宣布對滿足擁有資金運用實質決定權、與外國投資者簽訂成功酬報合同、收入等不依賴特定外國投資等條件的日本國內受托運營商免除法人稅。2009年1月，日本政府決定通過修改稅制免除部分海外投資者對日投資稅賦，以促進對日投資。

2 中國對日本直接投資的動機

2.1 發揮比較優勢繞開貿易壁壘

從中國對日本出口貿易的角度看，近年中國向日本出口的商品主要是紡織和服裝、電子計算機及元器件、音響和電視機、通訊設備、光學儀器、金屬制品等，充分反映出中國對日本現階段的比較優勢產業主要集中在紡織服裝、電子、家電、機械等行業上。這些行業普遍具有勞動密集度高、成本低、靈活性強等特征，在中國國內市場經過幾十年的發展已日漸成熟，但由于所面對的國內市場競爭日趨激烈，以及日本的各種技術性貿易壁壘日益嚴重，其市場份額已開始逐漸下降。2010年12月，日本實施打火機CR法案，該法案附加條款第三條規定，“有關打火機點火裝置的主要零部件，至少能超過5年使用期限”。由于日方沒有明確該條款規定中“5年使用期限”等用語的定義，導致日本進口商和中國出口企業對該法案部分條款的理解產生分歧。2010年在日本進行打火機立法過程中，日本國內一些打火機進口商下單變得更加謹慎或處于觀望狀態，導致中國對日本打火機出口量明顯下降。此外，像紡織服裝、電子、家電、機械等行業都要面對來自日本日益嚴格的技術標準。因此，對于那些通過大量向日本出口以占據日本市場的中國企業來說，有必要考慮選擇對日本進行直接投資，通過向日本直接投資，繞開各種貿易壁壘，從而使企業重新煥發活力，這無疑是企業發展的一條重要途徑。

2.2 擴大產業內垂直貿易規模

產業內垂直貿易規模是衡量對外直接投資產業選擇是否合理的一項重要指標，它指的是某一產品的生產所需要的初級產品、中間產品以及最終產品之間在產業內所發生的全部交易頻度和交易數量。產業內垂直貿易規模主要由產業內各階段企業的關聯度所決定，分為前向關聯和后向關聯。對于那些后向關聯度較高的產業，如果最終產品通過對外直接投資實現國際生產，則能夠帶動本國初級產品和中間產品生產，進而通過實施出口導向戰略為本國產業發展拓展國際市場空間。同樣，對于那些前向關聯度較高的產業，如果初級產品通過對外直接投資實現國際生產，則可以給本國的中間產品和最終產品提供豐富的生產資源。可見，產業內垂直貿易是一種互補貿易關系，即在垂直貿易條件下，海外企業與國內企業是一種互為市場的關系，任何一方企業市場規模擴張，都會對另一方企業生產的發展產生直接的擴散效應［3］。中國對日本直接投資也應注意選擇對國內相關產業具有較強關聯效應的產業部門，這樣建立起中國國內市場與日本國內市場的互動，從而實現生產規模的擴大和經濟效益的增長。

2.3 獲取先進的生產技術和管理經驗

對日本擁有先進生產技術和管理經驗的企業進行直接投資，可以減少中國企業自主研發新技術的時間和風險，快捷地獲取其先進企業的核心技術和管理經驗，這是通過技術轉讓和引進外資都很難實現的。而所獲先進技術和管理經驗回流到中國國內后，通過在國內企業間的傳輸與外溢，可以促進國內企業經濟增長方式轉變，帶動國內產業結構升級，從而實現跨越式發展。從中國經濟的發展現狀來看，除了通過自主創新來提高技術水平外，對像日本這樣的發達國家進行技術獲取型的直接投資則是更重要、更有效的途徑。因為相對自主創新而言，對發達國家進行直接投資可以以更快的速度、更低的成本、更高的效率獲取更多數量的先進技術。20世紀60～80年代，韓國、新加坡、臺灣、香港等國家(地區)就是通過對發達國家進行技術獲取型的直接投資，實現了提高其技術能力，帶動整個國家(地區)取得跨越式發展的目標。2005年，中國聯想集團收購美國IBM公司的PC部也是一個典型案例。聯想通過此次收購不僅直接占據了全球市場份額的第三位，更至關重要的是它獲得了IBM在個人電腦領域的核心技術，直接將其生產技術提升為世界一流水平，聯想的品牌影響力也隨之大大提高，而這些是聯想依靠自身技術研發在短時間內所不能實現的。

3 中國對日本直接投資的策略選擇

3.1 穩定市場型的直接投資

1968年日本超過德國成為全球僅次于美國的第二大經濟體，直到2010年被中國超越，這期間穩坐全球第二大經濟體“寶座”長達42年，其各地區的經濟規模就能夠與某些國家(地區)相匹敵。由此可見，日本擁有巨大的市場容量。近些年，隨著保護貿易主義抬頭，日本政府不斷出臺各種保護政策措施，設置貿易壁壘，大大阻礙了中國某些產業的商品正常進入日本市場，如紡織服裝、電子、家電、機械等行業就是如此。對于那些通過大量向日本出口來占據日本市場的中國企業來說，就應該選擇對日本進行直接投資，在其當地設廠生產，就地銷售，既能繞開貿易壁壘的限制，穩定原有市場，還可以開拓更廣闊的市場。直接投資使得原有的出口變成在外國國內生產，省去貿易環節中的各種交易費用，產品價格下降，因而會刺激需求增長，開拓出更廣闊的市場。但中國相關企業應注意堅持“先有市場，后建工廠”的原則，盡可能規避風險，保證投資的成功。以海爾集團的海外直接投資為例，當海爾集團向美國出口的冰箱達到每年50萬臺時，便決定對美國進行直接投資。1999年，海爾集團在美國南卡羅萊納州建立了美國海爾工業園，年生產能力達50萬臺［4］。此后，海爾集團在日本、德國都采取了類似的投資策略并取得了成功。

3.2 追求知識型的直接投資

日本在技術、裝備、設計、工藝、產品、管理等很多方面都處于世界先進或世界領先地位。根據2008～2009年全球競爭力報告顯示，在企業的精密度與創新性上，日本排在世界第三位，如圖3所示。該報告涵蓋了134個國家(地區)，排名按照12項指標數據量化國家(地區)整體競爭力，包括基礎設施、市場規模、技術成熟度、高等教育和培訓以及宏觀經濟的穩定性，此外還有世界經濟論壇超過1萬名會員的調查結果。日本一批優秀的科學家與工程師在研究與開發以及創新技術的發展和潛力上被高度評價，這些能力還專門作為評價國家國際競爭力的一項重要因素［5］。中國企業通過對日本進行直接投資，可以獲取更多的先進技術、核心技術和管理經驗，再通過技術回流，將先進技術、核心技術和管理經驗傳輸給中國國內的其他企業，形成技術外溢，不僅可以促進國內企業經濟增長方式的轉變，還可以帶動國內產業結構的升級換代，實現跨越式發展。

圖3 2008～2009年世界各國(地區)創新性與精密度排名

3.3 注重研發型的直接投資

根據日本文部科學省的統計，2006年日本對研究與開發的支出占國內生產總值的比率為3.61%，這一比率在全球國家(地區)中居首位，如圖4所示。近些年來，國際上一些企業與日本的企業、大學及研究機構在研究、科技和產品研發領域的合作日漸增多。鑒于此，在經濟全球化的今天，中國企業致力于創造新產品與服務，通過超越國家和不同領域界限的企業聯盟提高自身產品的附加價值就顯得尤為重要。另外，日本還擁有許多中小型企業，它們的規模雖然不大，但卻極具創造性和創新性，其中許多中小型企業從事能夠促進大型公司提高國際競爭力的基本產品生產，并且為依賴高度精密機械科技的企業提供設備與零部件。中國的制造業企業可以尋求與這些中小型企業合作，共同開發產品、開拓市場、提升技術水平以及建立銷售渠道。具體來看，中國在日本的直接投資可以通過以下途徑來獲取先進的技術和管理經驗:①通過在日本直接投資建立子公司來購買其先進技術，并進行消化和吸收;②通過直接投資購買日本企業的股份，以獲取其企業內部的先進技術資料和信息;③通過直接投資與日本企業建立合資或合作企業，在參與經營管理的過程中學習其先進的技術和管理經驗;④通過與日本的研發機構、大學進行合作，共同開發新技術和創造新產品。

圖4 2006年主要國家研發費用與國內生產總值的比率

4 結論

隨著發展中國家經濟的發展以及經濟全球化的進一步深化，發展中國家，尤其是新興工業化國家在對外直接投資領域異軍突起，在國際直接投資中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越來越多的學者針對發展中國家的現實和特點，紛紛提出關于發展中國家的對外直接投資理論，中國對日本直接投資的發展也離不開理論上的指導。

從1979年到現在，中國對日本的直接投資已經走過了30多年的歷程。1979年至20世紀末這段時間，中國對日本的直接投資始終在低位徘徊，在投資的規模、項目數、行業分布上都是極其有限的;進入21世紀以來，在中國對外直接投資不斷快速發展的同時，尤其是以亞洲各國為主要直接投資對象的情況下，中國對日本的直接投資也在不斷發展，并逐漸呈現出高速增長的態勢;現階段，中國對日本的直接投資呈現出投資規模快速增長、投資方式以綠地投資為主、投資行業集中在非制造業、投資地位不斷上升的特點。就目前來看，以發揮比較優勢繞開貿易壁壘、擴大產業內垂直貿易規模和獲取先進的生產技術和管理經驗為對日本直接投資的動機，不僅可以實現投資企業的經濟效益，還可以幫助中國企業提高創新和參與國際競爭的能力。因此中國企業在對日本進行直接投資時應采取穩定市場型、追求知識型和注重研發型的直接投資策略。

［1］ 商務部，國家統計局，國家外匯管理局.2009年度中國對外直接投資統計公報［R］.北京: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2009.

［2］ 商務部.對外投資合作國別(地區)指南——日本(2010年版)［R］.北京:商務部投資促進事務局，2010.

［3］ 王玉寶.論中國對外直接投資的產業選擇［J］.生產力研究，2009(6):125.

［4］ 吳先明.中國企業對發達國家的逆向投資:創造性資產的分析視角［J］.經濟理論與經濟管理，2007(9):52-57.

［5］ World Economic Forum.The Global Competitiveness Report 2008～2009［R］.Geneva:World Economic Forum(WEF)，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