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 敬
(首都經濟貿易大學 統計學院,北京100070)
在現有對低收入群體的界定和規模測算研究中,往往是在切實獲得住戶調查數據的基礎之上,依據單純收入分組比例或收入線的劃分來界定低收入群體,并沒有結合經濟發展過程來綜合考察低收入群體的福利分配問題。本文所要研究的農村低收入群體在經濟發展過程中的收入分享問題,就是要充分考慮低收入群體用收入衡量的福利分配在經濟發展過程中的動態變化及其地區差異,從而反映出我國農村低收入群體在經濟高速增長過程中是否分好“蛋糕”的過程和結果,為進一步深化收入分配體制改革提供理論依據和數據支持。
在收入分配研究中,收入分布的參數模型因其參數能夠很好的體現經濟發展過程中不同因素所引致的收入變動,故本文使用參數模型估計出我國農村不同年份的收入分布,在此基礎上測算農村的收入分享及其地區差異。根據居民收入服從對數正態分布的假定及其經驗分布,可估算出居民收入取對數后的總體標準差σ和均值μ,這兩個參數分別表示經濟發展過程中的收入分配差異及收入均值對分配的影響,可為本文后續收入分享因素分解研究提供分析思路和基礎。
記 yt為t年份取對數后的收入,則 yt~N(μ,σ2),將其標準化后有,將其分布函數記為 Φ (?)。因此,可在給定界定低收入群體的標準zt(往往為低收入線)情況下,定義一個福利損失函數Wt=Φ(zt)∈[0,1],因為收入的分布函數橫軸為收入,縱軸為對應人口比例,所以Wt表示了t年份低收入群體用收入和人口統一度量的福利損失。該福利損失越大,說明低收入群體在經濟增長過程中用收入度量的分享份額就越少,反之則反。
記 ynt為n地區t年份取對數后的收入,則同樣在給定n地區t年份的低收入標準znt下,同樣有Wnt=Φ(znt)∈[0,1]。因此可用來表示n地區在t年份相對于社會整體收入水平的分享差異,若則表示n地區低收入群體相對于全社會平均水平而言其收入分享有所改進或增加;而Δ>0則表示n地區低收入群體收入分享要小于社會平均水平。
本文利用Shapley分解規則(Anthony F.Shorrocks,2012)對Δ進行完全分解:

表1 中國農村低收入群體的收入分享地區差異(1988~2008)

在該式中,當因素k分別為均值μ、標準差σ和低收入標準z的變動時,便可計算出對應的影響因素貢獻,且有
本文使用數據來自于由美國北卡羅萊納大學、美國國家營養與食品安全局及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于1989、1991、1993、1997、2000、2004、2006年和2009年在中國的遼寧、黑龍江、江蘇、山東、河南、湖北、湖南、廣西和貴州等9個省份/自治區實施營養調查(CHNS)結果中的家計收入數據,這些數據均反映了對應上一年度的農村家庭人均收入,并且對人均家庭收入按照各省/自治區的CPI調整至最后一次調查即2009年的實際收入。
由于國家沒有公布低收入群體的設定標準,同時也為了考察本文所用方法的穩健性,本文采用中國勞動和社會保障部公布的各省/自治區農村最低生活保障線對其分別進行125%和150%擴展得到低收入群體的衡量標準,同時利用CPI把其調整至2009年實際水平,在此基礎上測算農村低收入群體的收入分享狀況,并把歷年各地區由于收入均值、標準差和低收入標準與社會平均水平對比所造成的差異進行因素分解,試圖找出影響收入分享變動的主要原因。
表1顯示了從1988~2008年用福利損失衡量的中國農村低收入群體收入分享的狀況及其地區差異。由表1我們可以清楚的看到,本文定義的福利損失指標受低收入標準測度的影響較大,充分體現其瞄準性。隨著低收入標準的提升,在其他方面影響因素不變的情況,其所代表群體的福利損失就比較大,但是其歷年所體現出來的變動趨勢不會發生變化,體現了本文所設計測度方法的穩健性。該指標存在兩種極端情況:當低收入標準被定為社會最高收入水平時,即全社會人口均被認為是低收入群體,則該福利損失指標值為1,經濟發展對低收入群體的收入分享無任何改善;當低收入標準被定義為社會最低收入水平時,則福利損失為0,經濟發展對低收入群體的收入分享具有完全改善的作用。
表1數據表明,在1988~2008年間,農村低收入群體的福利損失經歷一個一波三折的過程,即福利損失在20世紀90年代初變化較為平緩,但到20世紀90年末期卻大幅增加,到了21世紀初期又回落至20世紀90年代中期的水平,在近年來的經濟發展過程中又有大幅增加的趨勢。
這些變動結果表明,用收入度量的農村福利損失在改革開放前期,在以效率優先兼顧公平的原則下,雖然經濟增長蛋糕不斷做大,但是由于政策時效性等因素,使得經濟發展帶來的成果并沒有迅速惠及低收入群體,故而在20世紀90年代初,低收入群體的福利損失平緩增加,使得其分享經濟增長的能力不足。到了20世紀90年代末期,雖然經濟發展成果已經滲透至低收入群體,但是收入差距逐步擴大的趨勢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農村低收入群體的收入分享能力,從而使得其福利損失大幅擴大,1999年的福利損失約是1988年的7倍。
進入21世紀以來,由于新農村政策以及幫貧扶困措施的施行,使得低收入群體的福利損失減少且趨于穩定狀態,使其收入福利損失回復到了20世紀90年代中期的水平。但是隨著近年來物價上漲,收入差距擴大等因素的影響,農村低收入群體的福利損失又進一步擴大。
表1還表明,在所調查的9個省份中,中等發達和較發達省份如湖北、湖南、江蘇、山東等在90年代初期由于經濟發展起步較早,收入分配方案尚不成熟,出現了低收入群體的福利損失要比欠發達地區要大的現象,這同時也是先富帶動后富的一個必然現象和過程。通過20多年來的經濟發展和分配政策的不斷完善,這些省份的農村低收入群體的福利損失在近年來要大大低于欠發達地區(如河南、廣西、貴州等)的福利損失,甚至有些發達省份的福利損失要低于其在1988年的水平。

表2 中國農村低收入群體收入分享地區差異的主要因素分解(1988~2008)
表2中還顯示,經濟發展的快慢程度不同會造成經濟增長對收入分享的作用不同。在中部地區(如湖南、湖北等),經濟發展對降低低收入群體收入分享的福利損失作用有限,只是在近幾年來才逐步體現出其相對于社會平均水平的收入分享的提升作用。而在經濟欠發達地區(如廣西、貴州等),由于國家扶貧政策的傾斜,轉移支付收入相對其他地區而言較多,且由于西部大開發等積極政策的實施,在促進收入公平方面低收入群體的收入分享要明顯大于社會平均水平,體現為
而對于低收入標準而言,其往往反映的是物價水平導致的生活水平變動,因此低收入標準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物價水平對低收入群體收入分享的影響。通過表2中的因素分解,我們可以清楚的看到,無論是發達地區還是欠發達地區,低收入標準對低收入群體用收入度量的福利損失在歷年調查中大體高于社會平均水平,表現為但對于中部的省份而言,其經濟發展和物價水平相對穩定,在近年來由于物價水平所帶來的收入福利損失較社會平均水平有減少的趨勢。
經濟增長成果的分享問題是經濟高速發展過程中要解決的重要問題。本文使用收入度量的福利損失測度指標可以用于衡量特定群體在收入分配中的福利損失,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特定群體在經濟發展過程中分享成果的能力。分析表明,中國農村低收入階層在這20多年來經濟高速增長過程中的分享成果經歷了一個復雜過程,隨著社會經濟體制和分配機制的逐漸成熟,其分享成果能力和份額會逐步提高。同時我們也應當看到,雖然經濟增長帶來了分享能力和份額的提高,但是地區之間經濟發展的不平衡仍然是阻礙分享提高的主要因素。經濟發達的地區由于“涓滴”效應的存在,會使得低收入群體的福利損失在一定程度上自動減少,分享到的成果會高于社會平均水平。而在各地區內部,收入差距的擴大,物價水平的提升會抵消一部分所分享到的增長成果。尤其是在社會經濟的轉型期,農村由于人力資源相對缺乏,且由于產業結構調整、產業技術進步、經營管理落后等原因使得其就業機會減少,投資渠道單一,使得低收入群體獲得收入的機會減少。加之市場經濟快速發展,競爭日趨激烈,教育、知識儲備以及自身技能等個人稟賦已經成為獲得高收入的必要條件,進而影響其收入水平和參與分享經濟增長的能力。因此,建立起以“涓滴”效應為基礎的發展策略,在發展經濟的同時采取以“瞄準”低收入群體為重要手段的幫扶政策,使低收入群體分享更多的增長成果,改善其收入分配狀況,同時降低物價因素的影響,將是進一步推進收入分配改革可考慮的主要措施和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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