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語:
近年來,不少“80后”青春文學作家開始紛紛轉型,霍艷是其中典型的例子。她出生于1987年,先后兩次獲得新概念作文比賽一等獎,2010年畢業于香港浸會大學,現在是北京師范大學的博士研究生。據她的導師張檸教授說:“她站在我面前的時候,已經是出版過8部小說的青年作家了。最近幾年,她卻突然悄無聲息,甚至有點神出鬼沒……”“悄無聲息”和“神出鬼沒”,為的也是重新出發。她在最近的小說創作談中也提到:“我們這一代人創作開始時有一個共同的毛病,就是把自己的情緒無限放大,如果說情緒是一個小小的墨點,我們用文字把它暈染成一片天空,仿佛全天下都被這種青春期無處宣泄的郁悶所籠罩。說得好聽是真性情,說得難聽就是太自我,我們把‘自我’當作個性的標簽貼在文字里,卻忽略了對身邊人的關注。”
對于霍艷來說,寫作上的轉型,首先意味著視野的擴大。在《最低溫》《失敗者之歌》《管制》等新作中,青春期那種不斷向內挖掘、個人自傷的成分明顯降低了,廣闊的生活世界本身成了敘事的中心。本期刊發的《最低溫》便選擇了以高校內知識分子的生活作為書寫的對象。從中我們可以看到,體制對知識人的塑造和壓抑,還有知識人自身所遭遇的精神潰敗,是何等的令人觸目驚心。
為了更好地對她的寫作進行梳理,本期我們特意邀請了岳雯、董外平兩位青年批評家來寫作評論。他們也都是“80后”,最近幾年一直在關注同代人的寫作,熟悉文學現場里正在發生的種種。岳雯的《“兔八七”長大了——霍艷論》一文,首先引人注目的是她那種活潑、率性的文風。她用自己的話語方式重構了霍艷的寫作之路。對青春寫作的特點和可能存在的困境,她也給出了自己的理解:“鑒賞青春寫作,也是在鑒賞那些天馬行空、羚羊掛角的想象力。這大概是可以理解的。年輕時候的創作往往無法也不屑于依賴既有的日常生活經驗。在年輕的寫作者看來,日常生活是蒼白的平淡的,無法進入審美領域。想象中的天空自有其璀璨之處。所以,他們寧可在空想中徘徊不去,也不愿意進入現實的世界。這也導致了青春寫作的另外一個重要特點,即碎片化傾向。由于歷史地看待事物的能力還較為匱乏,他們往往選擇以碎片化的方式處理小說場景。”
董外平的《青春告別式中的霍艷》一文(擬發我刊12月號下半月刊),嘗試以霍艷的創作為個案,來梳理作家的自我和外部世界、作家主體性的重建等問題,兼具作家論和文論的意味。文中提出的不少觀念都值得重視。比如在他看來,“作家必須直面外部世界,讓‘自我’與外部世界產生正面的交鋒與對抗,真正的文學是一場困獸的爭斗,作家必須穿越‘自我’的囚牢,打通內部世界與外部世界的通道,唯有這樣才能最終發現‘自我’與社會的全部秘密。”作家的“自我”與外部世界的關聯,則有兩種運動形式:“一種是由內向外,一種是由外向內。‘由內向外’就是一個不斷向外部世界敞開的過程,作家內在的情感積郁不斷地跳出心壁往外噴射,并與外部力量發生直接的沖突,他一方面希望得到外部世界的回應,借助外部力量消耗自己的情感,一方面又試圖利用內部力量穿透外部世界,重新建構外部世界的秩序。這種創作姿態能讓作家獲得極為開闊的文學視野,沒有什么可以阻擋他輻射世界的野心,他會越寫越寬闊,越寫越感覺到‘自我’存在的力量。”
上述這些分析,不只對霍艷是有效的,也值得其他作家和讀者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