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雙印 王賀雨 郝艷杰
(中央司法警官學院,河北 保定 071000)
孟子對孔子“仁”的繼承和發展,形成了“仁”、“義”的思想,其核心就是“善”。孟子建構了善的來源,善的本質,善的修養,善的實踐的倫理道德思想體系,明確了“善”的形成機制和踐行機制。深入挖掘孟子主張踐行“善行”和“善政”中的“善”的因素發揮作用的機制,合理繼承孟子“善行”和“善政”的主張,對于社會“善行”的形成,和諧社會的實現,以及深入推進“善美保定”建設,具有重大的現實意義和理論意義。
孟子提出的個人內在道德修養,是其“善行”和“善政”思想的內在理論依據和道德實踐正義能量的源泉。孟子的內在道德修養和外在道德實踐具有邏輯一致性,孟子的倫理道德思想體系蘊含著從道德修養到道德踐履的邏輯衍化。孟子認為“盡心”則“知性”,“知性”知“天”,從天人合一的角度說明了人所有的道德稟賦皆來自于天,人的心性是天的先驗道德性存在的投影。因此存在于人的道德良心的本體之中的仁、義、禮、智的四個“善端”,就是人的良心本心天賦本性的存在形式。
孟子從天賦良心本心的道德論推導出人性本善,從“不忍人之心”到惻隱之心、羞惡之心、辭讓之心、是非之心的“四善端”,再到“仁、義、禮、智”的儒家人格的形成,闡明了“善”的形而上學的根據、生發過程。在保證不被外物引誘和充分發揮人性“善”的前提下,通過內修心、外行仁義,使“善”端在內外兼修下持續增長,形成主體“善”的道德意志和道德人格,養成其符合社會正義的道德行為習慣,從而實現了社會個人的“善行”,進而保證了整個人類社會治理的“善政”和社會秩序的“善美”。孟子指出“善”的實踐可以從兩個路徑進行,一個是個人的修養自我體認和道德實踐,一個就是依靠具有仁義精神的統治者階層,通過推行“仁政”來實現教化人民向善,實現社會風氣的淳厚、樸實。我們認為前者是后者的基礎,后者是對前者的肯定和擴大。因為具有推行仁義精神的統治者階層,本身就是個人道德修養和“善行”的結果,他們的“善行”就是推行“善政”,以個人的道德踐履和政權的力量來教化萬民。
可見,孟子的“善”的踐行機制是從以“天”為依據的先驗性客觀存在出發,到人天賦的良知良能心性中“善”的萌芽,經過行為主體通過不為外物“動心”,不斷地居仁集義、反身而誠、腳踏實地、持之以恒的踐行仁義之道,堅決不作做違背良心的事情,不“助長”、不“義襲”,修養圣人境界,塑造君子、大人、大丈夫的人格,外化為個人的社會道德實踐,就形成了普通人的“善行”和社會的“善政”。
要想實現對孟子道德思想體系中“善”的因素的現代化,就必須明確孟子所謂的“善”和我們現代社會發展所提倡的“善”之間存在的差異,并在此基礎上對孟子“善”的思想合理批判的繼承和發展,找準切合點,實現二者的理論對接。孟子所謂的“善”是具有形而上學的先驗性,經歷了從客觀唯心主義本體到主觀唯心主義本體,再到道德修養和道德實踐的過程。這和我們現代所提出的“善”主要存在來源、本質、適用范圍、實現途徑等4個方面的差異。
一是來源不同。我們所提倡的“善”,來自于社會實踐過程中主體對于社會需求和實現自身發展的趨利避害的道德選擇;孟子的“善”則是來自于“天”在人“心性”中的投影,通過“反身而誠”、“盡心知性”即可發現“善”最初存在的地方。二是本質不同。現代社會中的“善”的本質主要是講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視域下,人在社會中如何處理各種社會關系,主要是看個人行為是否合乎實現社會科學發展所提倡的核心價值觀的要求,能否做到與人為善,助人為樂;孟子“善”的本質具有其特定的歷史時空環境,是具有神秘主義色彩的不可捉摸的但可自我感知的形而上學的先驗性存在。三是適用范圍不同。我們所倡導的“善”主要涉及社會公德、家庭美德和職業道德三個方面的道德規定和道德評價;孟子所說的“善”不僅包括道德實踐領域的“善行”和“善政”,還包括人的思想領域的“善”的形成和存在。四是實現途徑的差異。現代的“善”的實現主要是通過政府支持,典型示范,社會媒體宣傳推進的方式;孟子的“善”則是注重個人道德的自我修養,發現培樹“善端”,養成具有浩然正氣的圣人、賢士、大人、君子、大丈夫人格,通過個人“明人倫、行孝義”善行的集聚,政府“仁政”的實施,形成整個社會的“善行”。
孟子的“善”雖然與我們現在所提倡的“善”之間存在一定的區別,但二者之間并非絕對的對立,而是可以通過對孟子的“善”進行批判合理繼承實現理論對接,豐富“善”的現代意蘊和形成方式。揚棄孟子的“善”必須否定其關于“善”的來源,存在方式的論證,合理繼承其個人培樹心內“善端”的修養機制和踐行機制。孟子“善行”和“善政”中“善”的思想主要是為了探索出如何在個人和社會的二元對立中,實現個人和社會的良好溝通和融合。孟子以 “不忍人之心”為基礎,將惻隱之心、羞惡之心、恭敬之心,是非之心等四個“善端”不斷擴充,形成“仁、義、禮、智”的道德操守和道德行為習慣,修養成圣人、賢人、大人、大丈夫道德人格,在踐行仁義的過程中利人和利他,不僅解決了個人與自身之間的矛盾,還能通過集聚“浩然之氣”的正義能量,使人增強對自身的認同和信心,提升人的綜合素質,促進人的全面發展,提升整個社會的正能量的集聚和傳播。這種由個人自我修養基礎上的“善行”的有機相加,就能形成整個社會的“善行”。
孟子對于“善”的最大的關注點就在如何將人們內心中“善”的萌芽培植成參天大樹。孟子指出“人人皆可為堯舜”的“善”性,必須經歷心性的修養過程才能實現。否則,就會“陷溺其心”,才美不外現,人就開始行惡了。因此,“善”的個人修養是十分重要的。他認為“善性”的修養需經歷善端的擴充、善的理性和善的自覺三個階段,最終目的就是要實現“善”的人格境界、人生準則和行為習慣。
在“善”的擴充階段,最主要的就是要保護“善端”不受到外界因素的干擾和阻礙,只有經常“求放心”,反躬自省,居仁由義,才能想問題辦事情從“善”出發。在“善”的生發、壯大過程中,必須按照事物自身的規律,自然而然的從量變到質變,不能“義襲”、“助長”。否則,就會“餒矣”。可見,“善”的培樹不是靠一時的激情就能實現的,必須采用理性的修養方式,時刻不忘記自己的奮斗目標,持之以恒地為之努力奮斗。
在“善”的理性階段,孟子認為重點在于采用什么樣的修養方式和修養機制,才能更好地實現理性的“善”。他指出通過知言善辨、存心養性、義以為上、持志養氣,就可以在理性的范圍內修養人的“善”性,培植人的“善端”。 孟子認為知言善辨是排除外界干擾,實現理性修養“善”的前提和基礎,孟子指出對于偏頗的言語應明白它的片面之處;對于夸張的言語應明白它的過分之所在;對于怪僻的言語了解它的離奇由來;對于躲閃的言語了解它理窮的方面。然后,孟子認為實現理性的“善”的必須通過“存心養性”,發覺“善”的邏輯進路和善的存在方式,培養自己良心本心的善性不斷擴充壯大。在善性不斷發展的過程中,孟子特別關注的是“義”。他認為在面臨生死、利益的抉擇時,必須樹立“義”字當頭的意識和觀念。只有通過“義”的認同和培養,才能“求放心”、去除“才情”的蒙蔽,實現善的“不動心”。為了保證“義”的實現,孟子指出“持志養氣”,通過立志向行“天道”(善)和“義”,以志向帶動行善,修養 “浩然之氣”,最終實現了“善”的理性。
在“善”的自覺階段,“善”的理性是為了排除一切外在和內在因素的干擾,批判楊、墨兩家的言論,克服自身心、性、才、情中的不能始終如一的培植“善”性的各種因素,通過知恥不恥、反身而誠,最終實現自然而然的行善習慣。孟子認為要想實現“善”的自覺,關鍵在于能夠塑造出君子、圣人、大丈夫人格,能夠在面對各種利益誘惑時能夠“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1]P285(13.20)孟子指出要想實現“善”的自覺,必須處理好“天爵”和“人爵”的關系。“天爵”是指人自身所具有的仁義忠信,樂此不疲的行善,“人爵”是指公卿大夫的社會地位。二者都具有貴的屬性,“天爵”是真正的“貴”,是貴的根本,人的個人價值的實現;“人爵”是貴的枝葉,是人的社會價值的實現。只有始終不放棄“天爵”的修養,才能真正體會到人生的價值和快樂,才有可能獲得社會地位。如果把僅修養“天爵”作為實現“人爵”的跳板,在得到“人爵”后,放棄“天爵”,就會喪失名位。
孟子“善行”和“善政”思想,是孟子個人道德修養在道德踐履層面的具體表現。孟子提出使個人和統治階層成為君子、圣人、大人,自覺行“善”,以民為本施行“仁政”,推動社會的良好風氣向好向善,仁民愛物,尊賢使能,制民之產、教以人倫和民貴君輕等5個方面,對于現代社會踐行“善”具有一定的借鑒價值。
孟子說:“諸侯之寶三:土地、人民、政事。寶珠玉者,殃必及身。”[1]P311(14.28)趨吉避害的最好的方法就是做到“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1]P298(13.45)仁民愛物的關鍵是要“與民同樂”,必須做到“樂民之樂者,民亦樂其樂;憂民之憂者,民亦憂其憂。樂以天下,憂以天下。”[1]P30(2.4)這就要求君主具有君子人格和操守,不是仁愛的事情不做,不是合乎禮的事情不為,做到愛人和敬人,才能受到天下人的敬愛。因為“君子以仁存心,以禮存心。仁者愛人,有禮者敬人。愛人者,人恒愛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1]P165(7.20)
打造一支明君賢臣的隊伍,是實現“仁政”的重要組織保障。明君必須正己正物,貴貴尊賢,選賢有術;賢臣則要格君心之非,審時度勢,三去三就。孟子認為君主是仁愛天下的關鍵人物,君主只要做到了仁義,群臣沒有敢不仁義的,“一正君而國定矣。”[1]P165(7.20)作為仁愛天下的君主,急于愛親人和賢者。只有“貴德而尊士,賢者在位,能者在職”[1]P68(3.4),才是無敵于天下的根本。作為百姓的父母官,選拔任用賢良的人的標準,是要看民心民意而定的。人民認為他是賢德的人就重用他。百姓認為他應該被罷免、殺頭,慎重核實后確實應當如此,然后再定罪處罰,而不是偏聽近臣、寵臣和士大夫的一面之詞。
孟子認為“有恒產者有恒心,無恒產者無恒心。”[1]P107(5.3)沒有固定的產業收入卻有一定的道德觀念和行為操守的,只有士人才能夠做到。一般人只有具備一定的產業,才不會做出違法亂紀的事情。怎樣才能做到讓老百姓有恒產呢?孟子指出,賢德的君主必須“恭儉禮下,取于民有制。”[1]P107(5.3)具體地說,就是要輕徭薄賦,使全體人民都能夠得到實際的實惠。孟子說:“是故明君制民之產,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樂歲終身飽,兇年免于死亡。”[1]P16(1.7)然后,就能輕松的誘導百姓行善了。
孟子認為教化眾民的核心內容在于明人倫,“人倫明于上,小民親于下。”[1]P108(5.3)教化人倫的具體內容主要是明確君臣、父子、兄弟之間的倫理關系,由孝親到友善士,再到以仁、義、禮、智為樂。在孟子看來,孝親是最重要的倫理關系,且非常認同孝親的“三不孝”說(趙岐注是指阿意曲從,陷親于不義;家貧親老,不為祿仕;不娶無子,絕先祖嗣。)和“五不孝”說(五不孝,則指惰其四肢,不顧父母之養;博弈好飲酒,不顧父母之養;好貨財,私妻子,不顧父母之養;從耳目之欲,以為父母戮<羞辱>;好勇斗狠,以危父母)。在孝親的基礎上,還必須“尚友”。 通過廣交天下善士,看古人的著作,結合他們生活的社會歷史環境,與古人交朋友。
孟子民貴君輕的思想主要體現在當統治階層違背了仁道的時候,他說:“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1]P304(14.14)可見,孟子崇尚推行以民為貴的“王道”,反對以君為貴的“霸道”。因為霸道雖然可以大國為基礎憑借強大武力實現天下暫時的統一,但是卻因違背民心不能長治久安。王道則不然,“不僅可以‘一天下’,而且可以‘致太平’。”[2]如果在上位的人不關心老百姓,而且還殘害他們,就會導致百姓對政府不滿,社會動蕩不安。因此,孟子極力主張君權天授,天權民授,民貴君輕,為民服務。
深入開展建設“京畿強市 善美保定”的主題實踐活動,早日完成保定市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目標,順應保定人民實現幸福美好生活新期待,需要進一步揚棄、超越、發展中國傳統文化中“善”的因素的時代影響力,充分發掘孟子“善行”和“善政”思想的現代價值,必須實現孟子的“善”和現代“善”的理論對接,明確其“善”的道德人格修養機制和道德實踐機制,對于“善美保定”建設具有非常重要的理論價值和現實借鑒作用。
[1]楊伯峻.孟子譯注[M].北京:中華書局,2012.
[2]李振綱.中國古代哲人智慧書系:孟子的智慧[M].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140-1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