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翠萍
(南京旅游職業學院;南京大學哲學系,江蘇 南京 211100)
毛澤東的發展觀的理論定位從本質上而言,是在社會主義建設探索過程中對“什么是社會主義,如何建設社會主義”這一基本發展問題的最初思考與哲學解答,歷史唯物主義的文化基根使其具備了互動性基礎上的實踐活力以及反思性基礎上的理論開闊性和廣泛指導性。本文擬從社會主義建設探索時期毛澤東發展觀集中彰顯的《論十大關系》一文出發,對毛澤東發展觀基本特征及其理論內涵深入剖析,以期為深化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事業和解決當下發展問題提供有益思考與借鑒。
發展始終成為毛澤東關心的重要主題,盡管在不同歷史時期這一主題以或明或暗的形式加以呈現。諸如建國前革命戰爭實踐主題的確立并非抹殺發展在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實踐框架中的重要地位,因為革命斗爭是特殊歷史條件下的特殊性選擇,從根本上而言是為發展奠定基礎的前要性實踐。此外,在革命戰爭年代的主導性實踐主題之外,也孕育著中國共產黨人在革命根據地關于發展與建設的實踐支線的艱辛探索,其在一定程度上為建國后的社會發展提供了寶貴的經驗。建國后,隨著實踐主題的置換,發展以顯性形式凸現于中國共產黨人的執政實踐范式之中。如何發展成為中國共產黨人思考的核心問題,也進而成為執政的合法性所在。自《論十大關系》開始,在毛澤東的思想發展中始終貫穿著一條高度自覺與色彩鮮明的主線,“我們一定要努力把黨內黨外、國內國外的一切積極的因素,直接的、間接的積極因素,全部調動起來,把我國建設成為一個強大的社會主義國家”[1](P44)。毛澤東的發展觀本質上是對社會主義的內在規定性和發展道路的探索,是對“什么是社會主義,怎樣建設社會主義”宏觀問題的最初思考和哲學解答。在發展觀的深處,是共產主義這一不可動搖的遠景目標和堅強信念。毛澤東不是從一時的階段性得失去考慮政策,而是置入社會主義的歷史發展大局與共產主義的長遠目標來通盤考量,其發展觀具有厚重的歷史感。
毛澤東將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的矛盾運動作為社會主義社會的基本矛盾與發展動力,著眼于社會主義的歷史性、突破性發展,以生產力、生產關系的矛盾運動為歷史支撐,以生產力的發展為社會發展目標,以人的主體積極性和主觀能動性發揮為精神動力,高度重視主客體關系以及經濟政治文化的互動式發展,高揚人民群眾的建設意志,推進社會主義建設的蓬勃發展。毛澤東的發展觀具有互動性基礎上的實踐活力,是歷史唯物主義的發展觀。在《關于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中》指出,“社會主義生產關系已經建立起來,它是和生產力的發展相適應的;但是,它又還很不完善,這些不完善的方面和生產力的發展又是相矛盾的。除了生產關系和生產力發展的這種又相適應又相矛盾的情況以外,還有上層建筑和經濟基礎的又相適應又相矛盾的情況”[1](P215)。這一觀點在某種程度上是對經典馬克思主義與“蘇聯模式”的修正與發展。馬克思基于批判資本主義的歷史使命,集中分析了資本主義條件下生產方式的內在矛盾運動導致資本主義必然滅亡和共產主義必然勝利的合規律性。然而,其關于未來社會是否存在矛盾、未來社會發展的動力是否仍然是生產方式的內在矛盾鮮有涉筆。蘇聯在建成社會主義制度之后,以斯大林為代表的蘇聯共產黨向全世界宣布:社會主義已經消除矛盾,社會主義是完全和諧的統一體。斯大林認為隨著社會主義制度在蘇聯的建立,蘇聯的剝削階級已不復存在,階級矛盾和階級沖突也消失殆盡。社會主義制度下,生產關系與生產力完全適合,蘇聯各階層之間政治上的一致性和愛國主義精神是推動社會主義發展的動力。盡管后來斯大林修正了上述觀點,但是其并未將生產方式內在矛盾運動視為推動社會主義發展的基本動力[2]。而毛澤東重申生產方式內在矛盾在推動社會主義發展過程中的基始性地位,是對歷史唯物主義基本思想的當代彰顯,在某種程度上為社會主義社會進一步發展規劃了基本的路徑。
在道路選擇上,毛澤東反對迷信和盲目,堅持從本國國情的特殊性出發,注意在堅持社會主義(共產主義)質的規定性的前提下,探索中國自己的建設道路。盡管不可否認,基于中國社會主義事業探索的嶄新性以及國際共產主義運動、國際政治環境的特殊性,中國在建立社會主義制度后即開始“以蘇為鑒”、學習蘇聯社會主義建設經驗的探索之路。但需要指出的是,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從一開始就以敏銳地眼光覺察到“蘇聯模式”的內在弊端,從中國社會主義建設的實際出發探索社會主義建設之路也成為了必然的邏輯選擇。這條道路兼顧中國歷史、現實與文化,致力于解決發展過程中出現的中國問題,并使馬克思主義在解決中國問題的理論與實踐互動中得到發展。在《論十大關系》中,毛澤東列舉了蘇聯社會主義建設過程中出現的“市場上的貨物不夠,貨幣不穩定”、“農民的生產積極性受到積極的損害”、“把地方卡得死死的,一點機動權也沒有”等的“缺點和錯誤”。這對凝練中國社會主義發展的“十大關系”、解決社會發展過程中出現的“矛盾”具有警醒和借鑒作用。汲取正反兩方面的經驗教訓,使之上升到理性認識的高度,在實踐的歷史檢驗中逐漸達到對社會主義的科學認知,毛澤東的發展觀具有反思性基礎上的理論開闊性和廣泛指導性。
毛澤東的發展觀是基于社會主義建設基本實踐主題而作,是對在中國這一政治、經濟、文化較為落后的國家從事社會主義建設規律與路徑的探索,因為內在形塑了其關于發展理論的特殊性探索與理論形態的多樣可能性空間。具體而言:
1.發展宗旨:為了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社會主義的基本屬性內在預設了發展宗旨的人民性。在《論十大關系》中,毛澤東指出,“我們歷來提倡艱苦奮斗,反對把個人物質利益看得高于一切,同時我們也歷來提倡關心群眾生活,反對不關心群眾痛癢的官僚主義”[1](P28),把對人民群眾的政治引領與對人民群眾的人文關照緊密結合,表現出權責相當的思想。為了人民群眾的利益,在物質層次是指“更好地供給人民生活的需要”[1](P25),在精神層次是指將人民群眾的政治愿望、文化主張納入重要考量范圍并在政策、制度上加以保障。在論及“革命和反革命的關系”時,主張在實證調查基礎上,以老百姓“贊成”與“不贊成”的態度、立場作為參考標準之一來衡量對反革命分子的政策和辦法。毛澤東例數少數極端反革命分子的罪行,如“把牛弄死,把糧食燒掉,破壞工廠,盜竊情報,貼反動標語”等,這些罪行是對人民群眾走社會主義發展道路政治意愿的粗暴打斷、是對人民群眾經濟利益的粗暴剝奪和對人民群眾文化權益的粗暴干涉。在改造反革命分子上,在政策上堅持“采取嚴肅態度”,并“給以生活出路,使他們有自信的機會”,其判斷標準是“對人民事業,對國際影響,都有好處”[1](P39)。
2.“照辯證法辦事”:對社會主義社會條件下矛盾問題的分層分析及方法論智慧。毛澤東以內在辯證法的智慧處理社會主義社會發展中出現的問題與矛盾,1956年毛澤東同羅馬尼亞駐中國大使尼古拉·喬洛尤談話時,指出“我們不要迷信,認為在社會主義國家里一切都是好的。事物都有兩面:有好的一面,有壞的一面”[1](P69)。毛澤東是自覺的辯證唯物主義者,他既看到矛盾著的對立面的客觀存在,又強調對立面“無不在一定條件下互相轉化”[1](P239)。不是孤立地研究社會問題的出現與解決,而是把社會發展看作彼此聯系的整體,放入系統中,從共生共存、彼此制約的矛盾關系去分析社會主義社會發展中出現的問題與矛盾,表現出了濃重的“關系”意識和“整體”視角。在《論十大關系》中,毛澤東圍繞社會主義建設力量的凝聚,以消極向積極轉化的辯證法視角解析國民經濟建設中的重大經濟、政治、文化關系,堅持“兩點論”和矛盾的不平衡性原理的綜合運用,結合新中國的實際發展需要和現實基礎,設想以有先有后的重點式發展帶動長遠的均衡發展,具有在時間中促進問題解決的方法論智慧。“要想解決矛盾的一方,而且是‘真想’、‘想得厲害一點’、‘十分想’,就必須十分注意解決矛盾另一方的問題,在它的對立面上使勁”[3](P545)。例如在處理“經濟建設和國防建設”的關系時,在戰略上要高度重視國防建設,在戰術上,“怎么辦呢?可靠的辦法就是把軍政費用降到一個適當的比例,增加經濟建設費用”,“我們一定要加強國防,因此,一定要首先加強經濟建設”[1](P27-28),將短時期內此消彼長的對立關系在時間的推演中拉伸為互相促進的統一關系。在《關于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中,從馬克思主義的理論邏輯和社會主義的建設實踐出發,以人民和敵人這一對具體的社會歷史概念為邏輯起點,對社會主義條件下的多層次矛盾存在作了細致的哲學分析,在理論上終結了社會主義無矛盾說以及形而上學看待社會主義的思維方式,為實踐中的社會矛盾處理提供了重要的方法論指南。
3.良性發展的衡量標準:“健康”狀態。發展涉及不同主體、對象之間的關系的交互處理問題,如何協調處置以保持健康的狀態事關發展能否順利推進的關鍵。對此,毛澤東給予了高度重視與探索。在他看來,良性發展狀態的構筑,需要正確處理如下基本關系:一是黨群的團結與一致。在《關于第八屆中央委員會的選舉問題》中,毛澤東強調指出,“黨的關系如何,關系極大,關系到能不能團結全國人民、團結全世界人民”,“政策問題上思想統一了,就完全團結了”[1](P102-107),提醒全黨正確認識團結問題的重要性以及團結的具體內容。同時,毛澤東將黨的團結與統一戰線有機結合,營造整體團結的態勢。在《中國共產黨第八次全國代表大會開幕詞》中指出,“在我們繼續加強全黨的團結的時候,我們還必須繼續加強各民族、各民主階級、各民主黨派、各人民團體的團結,繼續鞏固和擴大我們的人民民主統一戰線”,告誡全黨警惕“思想上的主觀主義、工作上的官僚主義和組織上的宗派主義”[1](P115-116)。毛澤東警惕的不是一時的危險,而是著眼于長遠歷史發展的建設性思考。在關乎社會主義生死存亡的問題高度,密切關注并教育全黨警惕錯誤思想動向與行為偏差,謹慎對待社會有機體上滋生的“毒瘤”,增進社會主義道路的歷史性發展。二是社會管理者與人民群眾的主體間關系,重視群眾意志的自由抒發,注意以多種手段加強對群眾積極性的激勵和保護。《論十大關系》在論及“漢族和少數民族的關系”時,指出“要對漢族和少數民族的關系經常注意檢查”,“如果關系不正常,就必須認真處理”[1](P34)。在《吸取歷史教訓,反對大國沙文主義》中反思指出,“人民意志統一對我們有利,使我們在短期內能實現工業化,能對付帝國主義。但這有缺點,就在于使人不敢講話,因此要使人有講話的機會”[1](P127)。三是矛盾的發展態勢及其在非對抗性范圍之內的限定。在《關于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中毛澤東指出,“在一般情況下,人民內部的矛盾不是對抗性的。但是如果處理得不適當,或者失去警覺,麻痹大意,也可能發生對抗。這種情況,在社會主義國家通常只是局部的暫時的現象”[1](P211)。一方面,警惕非對抗性矛盾向對抗性矛盾的轉化。另一方面,科學研究對抗性矛盾,創造條件促進轉化,為社會主義建設服務。“但是在我國的具體條件下,這兩個階級的對抗性的矛盾如果處理得當,可以轉變為非對抗性的矛盾,可以用和平的方法解決這個矛盾”[1](P206)。
4.發展的空間張力:制度調適。《論十大關系》講話前夕,毛澤東廣泛聽取各部委工作匯報。他指出,“解決制度問題比解決思想問題更重要,更帶有根本性質”,“人是服制度不服人的”[4](P1434),注意到在社會主義政治制度的本質優越性前提下經濟制度設計的重要性及其中蘊藏的激勵作用,不是靠一味地增加社會主義因素、單純提高所有制純度來消滅落后狀態,而是通過經濟制度的優化設計帶動積極性的發揮及思想問題的深層次解決,注意采用一定的經濟杠桿和政治杠桿而不是單一的行政命令和道德要求來實施對經濟生活的治理、調控,達到多方的利益共贏。《論十大關系》在論及“國家、生產單位和生產者個人的關系”時,毛澤東指出,“我們需要大力發揚他們這種艱苦奮斗的精神,也需要更多地注意解決他們在勞動和生活中的迫切問題”,政治鼓舞與利益關懷并重;“不給工廠一點權利,一點機動的余地,一點利益,恐怕不妥”,將獨立性和靈活性的主動權交還給基層組織,這樣就賦予了制度更多的彈性和調試空間,更能激發社會范圍的廣泛的建設積極性,在保持社會制度的政治優越性前提下釋放更多地生產力正能量。毛澤東初步意識到制度設計的民族性與差異性,統一性與獨立性的問題。在論及“中央和地方的關系”時,毛澤東指出資本主義國家“他們的制度和我們的制度根本不同,但是他們發展的經驗,還是值得我們研究”,“在不違背中央方針的條件下,按照情況和工作需要,地方可以搞章程、條例、辦法,憲法并沒有約束”。本質一致下的獨立性,不是背離,而是一種有益的、必要的補充,有利于整體利益和長遠發展的大局。同時,毛澤東留意到規章制度的時效性與適用性問題,在《工作方法六十條(草案)》中指出,“八年來積累起來的規章制度許多還是使用的,但是有相當一部分已經成為進一步提高群眾積極性和發展生產力的障礙,必須加以修改,或者廢除”。在規章制度的調整方式上,將群眾路線引入規章制度的完善,將鼓勵群眾的自發性創舉與國家有計劃的經驗總結與普遍推廣有機結合,制度的調適表現為動態的上升過程:“中央各部門,各省、市、自治區黨委,應該派遣負責同志到各地的基層單位去,總結群眾中的這一類先進經驗,發展下層單位和群眾的這一類有利于社會主義建設的創舉,建議主管機關給以批準,停止原有的規章制度中某些規定在這個單位實行,并且把這個單位的先進經驗推廣到其他單位試行”,“經過一段時間實行以后,在必要的時候,再根據新的經驗修改或者重新制定各種規章制度”[1](P353-354)。
毛澤東的發展觀具有厚重的歷史感、反思性、互動性,蘊含著唯物辯證法的方法論智慧,故而對其價值的衡量不能以毛澤東引領社會歷史活動的時間界限為尺度,而應著眼于社會主義發展的歷史大局與歷史長河來加以考量。當今中國社會所面臨的發展問題與毛澤東當年盡管具有主客觀因素的差異,但不可否認二者具有內在的邏輯同構性,建立在全面剖析基礎上深刻把握毛澤東的發展觀,對于當下推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事業仍將具有重要的意義與價值。筆者以為,毛澤東發展觀的當代價值主要體現在如下幾個方面:
一是堅持發展作為社會主義建設的核心主題并將其視為中國共產黨執政的合法性所在,其對于當下深入推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展事業具有重要作用。發展是推動中國社會主義建設事業的根本動力所在,也是中國共產黨保持自身不斷向前進步的一大理論法寶。中國共產黨人應自覺地肩負起引導中國社會發展的重任,堅持“聚精會神搞建設、一心一意謀發展”的執政理念,在不斷推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的過程中提升自我、完善自我。毛澤東始終以發展作為核心主題、以推動發展的實踐者與理論者自居的品格對于當下社會主義建設具有重要意義。因為實事求是而言,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績,因而黨內一部分人可能據此闡釋了精神懈怠的危險、在面對發展取得的巨大成就時駐足享受發展的成果也成為了一種選擇。在此背景下,改革的進一步深入推進與中國特色社會事業的進一步發展在某種程度上必然面臨著動力缺失的風險與挑戰,也正是在此背景下重溫毛澤東發展觀中的發展使命的重要意義所在。
二是毛澤東系統分析了社會主義發展過程中的矛盾問題,開啟了以發展的觀點、歷史的眼光、辯證的方法對待社會主義制度及其發展的先河。繼續堅定不移地沿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前進,本質上也內含著這樣的方法論要求。毛澤東高度關注社會發展的“健康”問題,經常通過思想建設和群眾性的民主監督來終結舊社會剝削性的不對等政治關系,切實維護人民群眾的歷史主體地位,并在全社會范圍內維持社會管理者與人民群眾之間的平等的政治關系,具備反官僚主義的高度自覺性。毛澤東將社會發展看做一個互相關聯的整體、系統,著眼于矛盾問題的轉化發展,用“團結—批評—團結”的方法解決人民內部矛盾,在《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中,對“關于少數人鬧事問題”作出專門解釋和說明,警惕“發生群眾鬧事的可能性”,將“堅決地克服官僚主義,很好地加強思想政治教育”作為根本的解決之道,將“把鬧事的群眾引向正確的道路”作為解決的方向,將“利用鬧事作為改善工作、教育干部和群眾的一種特殊手段,解決平日所沒有解決的問題”[1](P237)作為理性看待鬧事的方法論指引。在當前政治體制改革逐漸深入的發展趨勢下,以切實的制度設計支撐這一政治作風和發展理念上的純潔性要求,在理論與實踐的具體的歷史的統一中推進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實踐,對于在矛盾凸顯期維護社會和諧、穩定發展具有特別重要的啟發意義。
三是毛澤東注重調查研究,從本國實際出發探索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具備鮮明的“國情意識”。將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與中國歷史與中國現實緊密結合,不是爭取革命成果的權宜之計,而是社會主義革命與建設的歷史性必然選擇。在處理“中國和外國的關系”問題上,基于鮮明的“國情意識”,毛澤東表現出謹慎學習與借鑒的意識。在對中西方的比較中,毛澤東有分析有批判。一方面,肯定民族獨特性,具備民族自尊心,同時承認西方的歷史進步性,反對脫離中國現實的硬搬硬套,致力于“在中國的基礎上上面,吸取外國的東西”[1](P83),使中國得到發展。關于學什么的問題?在《論十大關系》中,毛澤東指出,“一切民族、一切國家的長處都要學,政治、經濟、科學、技術、文學、藝術的一切真正好的東西都要學”。在《同音樂工作者的談話》中結合藝術問題,深化了對“學什么”問題的探索,“要向外國學習科學的原理”(自然科學、社會科學的一般道理)與操作層面的技藝、工具。毛澤東在學什么的問題上的分析、批判歸根結底是對中國社會主義的歷史發展前途的謹慎。反面教材要不要學?1956年4月在同拉丁美洲一些國家黨的代表談話時指出,“失敗的教訓同樣值得研究,它可以使人少走彎路”[1](P64)。在經濟全球化的大潮下,打開國門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同樣面臨如何對待中西方關系的歷史性問題。在學習西方的問題上,我們既要反對中國國情特殊論,也要反對普世價值論。既反對盲目自守、夸大中國國情的特殊性因而拒絕向任何西方國家學習的極端態度,也反對不加分析盲目膜拜、唯西方馬首是瞻,喪失民族獨立性的錯誤觀點。把社會的發展進一步推向前進,這是歷史發展的必然趨勢和社會的共同期望,但在推進的過程和方式上,應該從國情出發循序漸進。
四是對于現實條件,毛澤東辯證看待,既表現出樂觀主義的豪情,注意到蘊含在經濟“窮”中的革命動因與發展潛力,表現出超越的信心和決心,又尊重客觀現實開展調查研究,具備被開除“球籍”的發展緊迫感和憂患意識。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來,中國發展引發世界矚目,進入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決定性歷史階段。這是萬里長征路上的階段性勝利之一。和平與發展成為世界主題,中國可以爭取較長時間的和平環境以增進發展。但圍繞國家利益上的主權之爭、文化戰線上的軟實力較量仍曠日持久,長久以來西方社會的“中國威脅論”論調和“捧殺”思維不容小覷,國內的“GDP”和“大國地位”崇拜反映出理智透視和警醒思維的欠缺,培育居安思危的憂患意識和理想意識對于發展中的中國具有更加關鍵的意義,是凝聚中國精神、中國力量的內在要求之一。
[1]毛澤東文集:第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
[2]張明.毛澤東矛盾思想與改革開放內在邏輯關系解析[J].湖南科技大學學報,2011,(5).
[3]莊福齡,楊瑞森,余品華.毛澤東哲學思想史[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1:545.
[4]逄先知,金沖及.毛澤東傳(第4卷)[M].北京:中共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