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野 /文
我本人操辦過一個教師節,那是1985年,新中國的第一個教師節。
當時我在一個鄉政府當秘書。20世紀80年代初,百廢俱興的國家呼吁尊重知識、尊重人才,教師節應運而立。我記得那次慶典很隆重,紅旗招展,彩燈飛舞,歌聲飄揚。這還只是形式,還有更實質的“隆重”內容:參加會議的老師,每人發一個9元錢的黑色人造革包,伙食標準按每人一元二角安排。記得在安排會務的黨委會上,管教育的黨委副書記還與財政所長發生了爭執,財政所長認為這樣高標準的接待,嚴重違反財政紀律。最后,還是黨委書記平息爭執。黨委書記說,天、地、君、親、師,老師是進得家神的,破例吧。那時干部伙食標準是每人二角,這天安排的一元二角,是平時標準的六倍,在那個時代,是很嚇人的。
彈指一揮間,今年的9月10日就是第29個教師節了。在縣區,在鄉鎮基層,慶祝教師節好像不時興請吃飯了,一般由學校安排發個紀念品,或者一兩百的過節費。
為了說明一個觀點,我做了一個小測試:請辦公室的每個同事,隨手寫出一年的五個節日。
大家很快交卷,結果大同小異,所有的人都寫了春節、端午節、中秋節,還有人寫“三八”節、“五一”節、“六一”節、國慶節、老人節、情人節、愚人節、建軍節……甚至父母親及子女生日的。但是,沒有人寫教師節。
接著我又問大家,應不應該支持、重視教育?沒有例外,大家一致同意。我們不是教育單位,不記得教師節,好像也在情理上。不過,雖然我們不記得教師節,還是都知道要重視教育。所以,教師節,似乎與重視、支持教育沒有大的關系。
那么什么才是重視、支持教育最關鍵的呢?
這里暫且不論造成教育痛苦的其他原因,單說教育經費。
個人已盡責。現在,只要有子女讀書的家庭,教育支出一般都占家庭支出的“大頭”。絕大部分家長,都不愿讓自己的孩子輸在起跑線上。
地方政府已盡責。對大多數縣級財政而言,最大的支出就是教育。拿我們縣來說,教育支出近乎占整個預算支出的百分之七十。其他事業也要發展,其他人也要活命。一個地方政府能夠做到這個程度,難道我們還忍心將教育中出現的經費短缺問題,歸咎于地方政府?
然而,種種跡象表明,教育經費依然沒有被落到實處:教育資源配置不合理,城鄉差別大;偏遠山區教師待遇差,工作、生活十分艱苦;校車質量標準低,安全隱患大;優秀教師留不住,“孔雀東南飛”;學校危房改造工程量大,很多學校教學設備陳舊,跟不上時代的發展;國家要求縣級配套的政策,財力沒有完全到位……
上述問題,多年存在。我曾多次參加縣里的“議教”會議,基本上每次都講這些問題,但問題總是沒有解決,有些還愈演愈烈。既然個人和地方政府,已對教育盡到了最大的責任,說明這些問題以縣級的力量根本無力解決,那么應該由誰來解決?我認為應該由國家來解決!
國防和教育,是兩個非常特殊的行業,它們只有國家利益,沒有直接的地方利益。比如,守衛西藏、新疆邊防的部隊,總不能要求西藏、新疆來養,應該要國家財政養,因為邊防部隊所保護的疆土,不僅僅是西藏和新疆,而是整個祖國。同樣,教育也是如此。我們縣每年培養成千上萬的大學生,有幾個回來的?大多沒有回來,而是在其他地方建設祖國。所以,為根本解決教育問題,我建議國家像養軍隊一樣來養教育,而不是中央財政一定程度上的轉移支付。
我并不是以此推脫地方政府在教育上的責任和義務,地方政府也是應該擔責的,但前提是不超過地方財政最大負荷。中央和地方應該進一步合理明確彼此的責任。若指望地方財政的那點收入,某些教育問題的解決,就是鏡中月水中花,不知什么時候才能變為現實。
如此,教育地位、教師地位的提高,又豈能靠一個“教師節”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