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語對英語輔音／r／和／l／的負遷移作用

陳文雅

（吉林大學珠海學院 大學外語教學與研究中心，廣東 珠海 519041）

粵語在其漫長的發展過程中已形成獨特的發音規律，必然會對第二語言的語音習得產生遷移作用。在中國粵方言區，則主要體現在以粵語為母語的人學習英語語音時遭遇障礙。粵語和英語分屬完全不同的兩個語系。粵語共包含19個聲母及53個韻母（由9個單韻母、10個復韻母、16個塞音尾韻母、16個鼻音尾韻母和2個聲化韻母構成）［1］，其9個聲調分別表達不同的意義。英語共有48個國際音標，聲調起伏與重讀音節相關。粵語對英語學習的負遷移主要集中在語音層面上。

一、粵語對／r／和／l／音位的負遷移

負遷移（Negative Transfer）的概念源自于著名語言學家查爾斯·弗萊斯（Charles Fries）的對比分析假說（contrastive analysis hypothesis，即CAH 理論）。［2］（P135～150）CAH 理論認為，負遷移的出現是由于外語學習的形式和意義與母語不同。該理論后來受到以Chomsky為首，包括Duskova、Chamot、Arabski在內的眾多語言學家的挑戰，但語音的負遷移現象始終未被否定。20世紀60～90年代，行為主義的刺激—反應論一直主導語言學習和教學，語言學習的負遷移融入了心理學理論：母語與目的語形式相異，干擾作用便會產生，母語形式的負遷移會導致語言學習者犯錯，妨礙目的語習得。［3］

語音不僅是言語交流的媒介，它作為詞匯和語法的物質載體，還能夠直接影響閱讀文字材料時大腦言語區對信息的分析處理，從而確保理解過程的順暢無誤。粵語語音對英語發音的負遷移主要集中在輔音類，平舌現象是最為普遍的一個發音錯誤，以／r／和／l／的誤讀最具代表性。

英語輔音／r／屬舌側音，發音時舌尖向上齒齦后部卷起，舌頭不接觸任何部位，雙唇稍微突出成圓形，聲帶振動。由于粵語中不存在卷舌音，粵方言者發／r／時往往將舌尖抬升后卷，與后齒齦形成阻礙而誤讀為齒齦邊音／l／，如right讀成／lait／。一旦連讀，如詞組there are，a rare animal或單詞 murderer，很多人找不準／r／的連讀規律，只好敷衍發音。

英語輔音／l／發音時舌尖抵住上齒齦，使口腔中部完全阻塞，氣流從舌側通過。粵語中／l／與普通話發音相同，如：龍／lung／、爛／lan／、撈／lao／。且粵語中／l／與齒齦鼻音／n／界限模糊，一旦輔音／l／與爆破音／p／、／b／、／t／、／d／、／k／、／g／和 摩 擦 音／f／、／v／、／s／、／z／及鼻輔音／m／、／n／連起來構成音節，形成輔音 連 綴／pl／、／bl／、／tl／、／dl／、／kl／、／gl／、／fl／、／vl／、／sl／、／zl／、／ml／、／nl／，則加大了粵方言者區分英語中／l／和／r／的難度。

二、減少粵語對／r／和／l／負遷移的策略

（一）求同存異，善用粵英語音對比

由于粵語中無卷舌音／r／，所以／r／音很難被掌握，與／r／相關的連讀和它在英美音中的差別又給粵方言者的聽力增加了難度。但是，粵語聲母／y／（在粵語拼音中也作／j／）與英語輔音／r／具有相同的發音咬合位置，如果／y／發音時卷動舌尖，氣流由舌尖和齒齦后部間的縫隙泄出成音，則能夠發出最接近／r／的音。

粵語中／n／和／l／容易混淆，把聲母為／n／的都念成／l／。如：／ni／念成／li／，／nan／念成／lan／，這是一種“懶音”現象，在其他語言中也普遍存在。然而英語輔音／n／屬舌尖齒齦開口鼻音，與／l／截然不同。因此，可以利用它們之間的差異進行反復識別和口腔訓練，減少發音誤差。

語音對比不僅能夠加深粵方言者對英語語言特性的了解，同時能夠有針對性地解決發音的難點和重點，求共同點，辨差異性，從而將負遷移轉化為正遷移。

（二）排除粵語環境對純正英語的負面輸入

粵語的跨國界分布使得它在政治上和文化上都具有特殊地位。粵語環境的過分強勢導致許多英語學習者出現被干擾現象。筆者通過問卷調查和訪談的形式對此進行了調查研究。調查對象為吉林大學珠海學院2012級國貿32班全體學生，共35人，其中21人母語為粵語，4人母語為客家話，5人母語為潮汕話，3人母語為中國東北方言，2人母語為廣東地方土語。調查發現，英語學習者被干擾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課堂環境下能夠準確拼讀的部分單詞在粵語環境下出現發音錯誤。課堂環境下，教師的監督和糾錯在一定程度上減少了自然環境的消極影響。離開課堂，第二語言習得過程中一個錯誤的學習方法就是用母語的發音或音譯詞去拼讀第二語言。21名母語為粵語的學生對省略收尾輔音、縮減多音節、篡改重讀元音位置等粵語式的英文發音表示認可，并指出這是時髦的發音方式。如／frend／變成／fren／或／fen／，fail發成“肥佬”，insurance 讀成／yan suo／。這就加大了粵語對／r／和／l／正確發音的干擾。

第二，以香港粵語為代表的流行文化對某些英文詞匯意義的篡改妨礙了純正英語的運用。根據《香港基本法》第9條和《法定語文條例》第5章，英文是香港的法定語文。香港粵語和英語互相滲透的語言現象由來已久，一些英文詞匯被賦予具有港人文化特色的新含義，并通過影視節目、明星八卦而得以推廣，成為時尚。如，chock（原義為木楔或用楔子墊阻）現演變為香港的流行語，意為“裝酷耍帥”，35名調查對象僅1人知道其原義。又如Hea，共20人（17人母語為粵語，2人母語為客家話，1人母語為廣東地方土語）能夠說出其含義是“漫無目的地消耗時間，無所事事”或“懶散、慵懶”，僅3人（2人母語為粵語，1人母語為廣東地方土語）知道其真正來源（英文hang around的簡略發音）。流行文化在抬高英語地位的同時，也破壞了純正英語的有效輸入，將學習者引入歧途。

此外，調查對象中無一人能準確辨析／r／和／l／。因此，客觀環境的干擾毋庸置疑。粵方言者選擇近似粵語的英語發音是粵語社群的文化心態在個體用語方式上的折射。要想學習純正的英文，就必須豐富語言背后的文化知識，防止隨意篡改現象泛濫，樹立保護語言純潔性的正確心態，排除外界對目的語習得造成的社會和心理障礙。

（三）針對／r／和／l／的發音問題，進行語音強化訓練

節首輔音連綴練習：break／br－／，please／pl－／，bleed／bl－／，present／pr－／；連讀特殊情況練習：在英語發音中，當同一音節中還存在／r／音時，詞尾的／r／音不與下一單詞的詞首元音連讀，如詞組the bare earth或clearer and clearer。英美音／r／區別練習：在美音中，以／r／結尾的音節發音類似于漢語北方方言中的兒化音，如car，far，bar；而在英音中，字母r的發音只體現在音節首或者連讀的位置，／r／在音節末是平舌音，舌頭中部稍隆起但并不卷舌。

粵語和英語在語音方面存在著巨大差異，而由于絕大多數粵方言者長期生活在粵語環境里，對英語中某些相近發音的差別不夠敏感。因此，對／r／和／l／進行辨析，能夠為英語其他發音困難音或相似音的學習提供有效的借鑒。

［1］楊文瀅.廣東學生英語語音學習特殊障礙分析［J］.廣州師院學報（社會科學版），1997（3）.

［2］Weinreich，Uriel.Language in Contact［M］.New York：New York Linguistic Circle，1953.

［3］許菊.母語遷移的認知理據［J］.中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