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厄普代克作品“兔子四部曲”賞析

黃丹丹

（太原大學 外語師范學院，山西 太原 030012）

責任編輯 葉利榮 E－mail：yelirong＠126.com

約翰·厄普代克創作了大量文學作品，他的作品兩度獲得美國著名的普利策獎、國家圖書獎，其他的獎項包括歐·亨利獎等，更是有十數次之多。厄普代克廣為流傳的作品有很多，《半人半馬》、《夫婦們》、《同我結婚：一樁羅曼史》等小說深受人們的喜愛，但是，為厄普代克贏得世界聲譽的還是他歷時30年完成的“兔子四部曲”。“兔子四部曲”由單獨的四部小說構成，分別是《兔子，跑吧》、《兔子歸來》、《兔子富了》、《兔子歇了》。每一本小說可以單獨成冊，又彼此聯系，是厄普代克描述美國中產階級的靈魂畫卷。［1］

“兔子四部曲”的時間跨度從上世紀50年代艾森豪威爾時期到80年代末的里根時期，厄普代克每10年做一個總結，從“兔子”哈利的少年時期一直寫到病死，期間經歷了越南戰爭、垮掉青年的迷惘、冷戰、毒品泛濫、日本產品占領美國、美國經濟大蕭條，等等，可以準確地說，“兔子四部曲”描述了半個世紀的美國歷史，是比歷史書更詳盡的歷史，可謂是那段時期美國社會與歷史的橫截面。

一、二戰后美國青年的迷惘

《兔子，跑吧》創作于20世紀50年代末期，故事展開的時間是1959年。當時，美國處于艾森豪威爾執政時期，治安穩定，生產力發達，資本主義經濟迅速發展，人們的生活水平不斷提高，各種思潮泛濫。二戰遺留給人們的是精神上的夢魘，美國反共的麥肯錫主義非常猖獗，大肆迫害進步人士與知識分子，人們不敢自由地發出自己的聲音。在此情況下，很多年輕人對于美國的制度與價值觀甚至道德準繩都充滿了疑問，并且感到很壓抑。

《兔子，跑吧》的主人公“兔子”哈利就是這樣一個人，一方面，“兔子”綽號說明了哈利曾經是中學的籃球明星，他身手異常靈敏，像兔子一樣善于跑跳；另一方面，綽號也暗示著哈利內心的軟弱，對于失敗總是采取逃避態度，這部小說甚至就是以哈利的四次逃跑為主線的。深而化之，“兔子”代表更廣泛的那個時代的人們，面對戰后的滿目瘡痍，人們的內心世界更加孤獨、傷痕累累，認為自我在這個世界上喪失了存在的意義。此外，還有一種對“兔子”綽號的解讀，源于哈利的生活方式，哈利是一個性欲旺盛的男性，對于異性的誘惑也是他獲得綽號的因由之一。當然，這和厄普代克的創作旨趣有關，他常常運用現代主義手法表現人們的精神彷徨與迷惘，重視情欲之于生命的意義，追求平凡生活中的現代節奏，以獨特的中產階級口語風格吸引讀者。

厄普代克以擅長寫美國東部白人中產階級的生活而聞名［2］，他的小說對于中產階級青年的刻畫在“兔子”哈利身上得到了很好的反映。哈利對工作認真負責，孜孜不倦，曾經應征入伍，退伍后成為廚具公司的推銷員。工作的不順遂讓他倍感苦悶。妻子簡妮斯大他兩歲，并且還酗酒，對他漠不關心。由于簡妮斯意外懷孕，哈利不得不娶她。工作的不如意與婚姻的不堪讓他身心俱疲。下班后他路過操場，看到孩子們正在打籃球，他的激情又一次被激發起來，他興高采烈地參與其中，剎那間，他恢復了自信。回到家，簡妮斯喝得酒氣熏天，房間一片狼藉，哈利決定逃離這樣的生活，這就是哈利的第一次出走。第二次出走是簡妮斯在洗澡過程中，不小心把他們的女兒淹死在浴盆中，這讓哈利無法接受，他又一次離家出走了。后來，哈利又經歷了兩次出走，厄普代克正是以這四次出走為主線來構架小說的。

厄普代克的《兔子，跑吧》沒有跌宕起伏的情節，沒有華麗的語言，卻深刻地反映了美國20 世紀50年代末的社會生活。作家的筆法細致入微，客觀地反映了當時的社會現實：物質高度發達，人們的精神生活卻非常空虛，物質的繁華無法掩蓋人們內心的焦慮。哈利一次次逃離，試圖尋找自我，一個內在的受到肯定的自我。

二、時代縮影

《兔子歸來》的故事發生在1969年。哈利在印刷廠當工人，簡妮斯在她父親的車行勾搭推銷員查理并同他私奔；而哈利在酒吧認識了少女吉爾，吉爾到哈利家后，將哈利和兒子的關系協調得很好，不久吉爾將一個黑人逃犯帶到了家中，這引起了眾多鄰居的不滿。他們將哈利的房子付之一炬，吉爾被燒死在里面。哈利的妹妹從西部歸來，為了哈利，她故意勾搭查理，使簡妮斯不得不離開查理回到哈利的身邊。

《兔子歸來》被認為是美國社會生活的教科書。當時，美國社會盛行性解放，傳統價值觀受到猛烈沖擊，女權運動盛行，女性開始反抗傳統的男權社會，女性意識覺醒。一貫以邋遢示人的簡妮斯勇敢地走出家門，到父親的汽車商行就職，后來同推銷員查理私奔，她的這些行為同當時風起云涌的社會思潮與女權運動緊密相關，真實而生動地再現了那個時代的社會生活圖景。

《兔子富了》的時間背景是1979年到80年代初。當時，因為中東戰爭，石油危機爆發了，美國經濟出現衰退；日本經濟開始起飛，一度成為世界第一經濟強國，日本商品如潮水一樣涌入美國。因為經濟危機，人們開始節約度日。此時，哈利進入岳父的汽車商行幫忙，岳父代理的日本汽車因為便宜和省油開始暢銷。哈利的錢包一天天鼓了起來，他最終步入了中產階級階層。生意上的成功讓哈利慢慢變得空虛，缺乏寄托，他去找從前的情人露絲，露絲拒絕承認女兒是他的，這讓哈利受到巨大的打擊；兒子在事業上的無能蘊含著生意失敗的可能性，生意與精神上的雙重打擊讓哈利悶悶不樂。

《兔子富了》這部小說有著很強的時代感，反映了當時美國經濟衰退、人們的生活質量下降。哈利的社會地位上升，內心卻更加空虛，精神成為荒原，這是對美國當時的社會生活缺乏信仰的有力鞭撻。［3］

三、美國中產階級的困擾

《兔子歇了》是“兔子四部曲”的最后一部，故事發生在1988年，哈利面臨家庭危機與生意危機。兒子將汽車商行經營得一塌糊涂，日本方面威脅要取消哈利的代理權，這是對哈利的嚴峻考驗，等于直接將哈利的經濟命脈切斷。各種重壓之下，哈利心臟病突發，死在曾經風光無限的籃球場上。

作家在這部小說中更多地置入時代事件，比如，1988年利比亞的洛克比空難，這帶給哈利很多關于生與死的思考。衰敗與死亡貫穿小說的始終，美國經濟在里根時代得到了進一步的發展，中產階級獲得巨大的財富，逐利性與功利性將人間的脈脈溫情逐一撕掉［4］，中產階級感到精神壓抑與緊張，擔心自己擁有的東西隨時會失去，美國社會在極度繁榮之下的種種鴻溝與癥結暴露無遺。由于沒有信仰，人們開始依靠毒品來麻醉自己，哈利的兒子納爾遜因吸食毒品最終導致精神失常。哈利的身體每況愈下，這更讓他認識到生命無常，死亡是不可避免的。

“兔子四部曲”是一部反映美國中產階級成長與衰落的歷史畫卷，通過哈利的人生際遇，小說展現了美國四十多年來的歷史與社會生活圖景。厄普代克不愧為美國當代文學大師，現實主義視角讓小說成為觀照歷史的鏡子，“兔子四部曲”是一部比歷史更精確、細致的歷史。

［1］徐穎.約翰·厄普代克的“兔子”四部曲：美國社會的“斷代史”［J］.重慶郵電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05（5）.

［2］蔡殿梅.美國現實社會變遷的一面鏡子——解讀約翰·厄普代克的小說《兔子》四部曲［J］.遼寧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7（1）.

［3］呂偉民.“兔子”與現代人的命運——厄普代克《兔子四部曲》瑣談［J］.鄭州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9（6）.

［4］楊麗.起于平凡，歸于平凡——評約翰·厄普代克的《兔子歇了》［J］.文學界，20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