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浪記》中的虛實表現

李 艷

（黃山學院 外國語學院，安徽 黃山 245021）

《放浪記》是日本女作家林芙美子的處女作，以日記體撰寫，記錄了林芙美子的生活體驗。著名作家中村光夫曾說：“林芙美子把她作為女性作家的細膩和脆弱真實地描繪出來了，這正是她成功的秘訣。”［1］（P434）之后，《放浪記》不僅被拍攝成電影，同時也以舞臺劇的方式不斷綻放光彩。《放浪記》是一部以記錄林芙美子個人生活經歷和內心獨白為主題的私小說。《放浪記》中，林芙美子有3段戀愛經歷：追隨初戀情人岡野軍一來到東京，但因遭到岡野姐姐的反對，最終不得不結束這段短暫的戀情；緊接著，第二段感情因三流演員田邊若男的背叛而結束；第三段感情則是由于詩人野村吉哉的家暴、男女關系等問題，最終以失敗收場。筆者結合與林芙美子私交甚好的日本著名作家平林たい子的傳記《林芙美子》一書中對其三段感情的客觀描寫，分析林芙美子在《放浪記》中關于情感描寫的虛實表現手法。

一、初戀經歷的虛實表現

進入尾道市立高等女子學校后，林芙美子經歷了一段刻骨銘心的初戀。初戀對象岡野軍一是明治大學商科的學生。“岡野軍一自身的文學愛好以及由于出身相近的關系，從而成就了這段姻緣。”［2］（P39）兩人對文學有著共同的愛好，小說中還描寫岡野軍一借給林芙美子一本名為『サーニン』的書，通過這本書，兩人開始了青澀的初戀。林芙美子從尾道只身前往東京，也是因為想和岡野軍一長相廝守。但在《放浪記》中并未對兩人的交往作更細致的描寫，對兩人分手的原因，這樣提及：“晚春五月，散步在雜司谷墓地的我，不斷地捶打著自己的腹部，想著我絕不能生下這個孩子，于是奔跑至墓碑前不斷地用腹部去撞擊。從他的來信得知，受到了從美國歸來的姐姐的極力反對，不得已而分手。我曾經是那樣地相信他，曾拋下父母努力地工作，可是換來的卻是……如同泡沫般虛無縹緲的初戀”［3］（P98）。和岡野軍一同居在雜司谷的林芙美子，由于岡野姐姐的反對，不得不結束這段苦澀的初戀。最終，岡野軍一回到了尾道，而林芙美子則留在了東京。但是，平林たい子在《林芙美子》中的描寫卻是：“林芙美子并沒有和岡野軍一在東京共同生活。”［4］（P31）從這段可知，林芙美子在《放浪記》中所記載的與岡野軍一在雜司谷同居一年之事實，屬虛假內容。同時，因分手而導致懷有身孕的林芙美子選擇流產這一事實，宮田俊行在《林芙美子》一書中這樣寫道：“林芙美子確實與大學生岡野軍一交往后被拋棄，但是其懷孕之事乃子虛烏有，更別說是用腹部去撞擊墓碑了。”［5］（P103）上述內容證實了林芙美子在《放浪記》中描寫的懷孕并致流產這一事實為虛構內容。通過加入虛構內容，凸顯出林芙美子自身的悲慘戀情，同時融入流產描寫加深讀者對林芙美子的同情，并使岡野的背叛受眾人唾棄。

二、第二段情感的虛實表現

和岡野分手后，林芙美子再度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通過創作詩歌和童話來慰藉情感的缺失，在創作期間，林芙美子結識了田邊若男，開始了第二段戀情。在《放浪記》中，田邊若男是位剛出道的演員，小說記錄了被田邊若男欺騙的經歷。“我對男人一向是寬容的，在聽到他說馬上就要沒飯吃這樣的話后，我竟潸潸淚下提出外出掙錢一事。當工作了四五天后，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回到家時，卻發現上了鎖的箱子里竟然放著2000元。”［2］（P51）但在平林たい子的《林芙美子》中，對這件事是這樣記錄的：“田邊的2000元，其實只有1500元左右，由于演員工作的開銷多花費在服裝、道具、廣告等，因此幾乎所剩無幾了。”［4］（P70）這說明《放浪記》中描寫的2000元與事實不符，但是通過這樣的大金額描寫，強調了林芙美子被欺騙后的悲傷之情。導致二人最終分手的原因則是，田邊與另一女演員交往。這樣的結局讓讀者對田邊產生了薄情的印象，同時對林芙美子報以同情。

三、第三段情感的虛實表現

和田邊分手后，林芙美子在南天堂認識了詩人野村吉哉，開始了第三段戀情。兩人以賣詩為生，日子過得拮據，林芙美子還遭到野村吉哉的家庭暴力和背叛。《放浪記》中這樣描寫：“‘請您不要再到我工作的地方來了’，話音剛落，野村便拿起煙灰缸扔向我的胸口，頓時眼中口中充滿了煙灰。肋骨好似發出了叭的一聲，我飛快地朝窗口逃去，然而，這時野村卻拽住了我的頭發，狠狠地摔向了榻榻米地板。我頓時萌發出裝死的舉動，眼睛向上翻，就像是被貓盯上了的老鼠似的一動不動。心里想著兩人的情感究竟錯在何處？野村又在我的腹部踢了幾腳，于是我決定再也不會給他一分錢。”［3］（P247）對野村暴力性格的描寫，在《放浪記》中多處可見，真實地再現了林芙美子遭受家暴的生活現狀。身患肺病的野村對林芙美子時而拳打腳踢，時而使用煙灰缸等物品加以毒打。平林たい子也在《林芙美子》中也記錄了林芙美子的這一生活狀態：“野村是以自我為中心的人，時常對芙美子進行毒打。看上去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但芙美子對他卻像小狗般在其身邊討好著他。”［4］（P83）對于野村的家庭暴力，林芙美子并沒有及時提出分手，頻繁的家暴顯然已成為家庭生活的一種習慣。《放浪記》中除描寫了野村的家暴之外，也對其情感的背叛進行了敘述。由于生活貧困，野村讓林芙美子外出工作掙錢，自己卻奢侈地購買了書箱，不僅如此，還與一名叫紗和子的女性去了溫泉。當林芙美子收到紗和子寄來的信，得知野村的背叛，內心再也無法平復。對于野村的背叛與薄情，平林たい子在傳記《林芙美子》中這樣記錄：“在后期與野村夫人澤子和野村的訪問中，澤子否認了信的內容，并表示林芙美子所描寫的收到紗和子的來信和溫泉之內容，完全是林芙美子編造出的虛假事實，乃是由林芙美子自己編造出來的。”［4］（P90）林芙美子通過夸大的描寫手法更能有效地突出野村的薄情寡義；同時，強調與野村分手的原因，不是因為不堪家暴，而是由于對方不貞。

以上是對林芙美子在《放浪記》中所描寫的三段情感經歷的分析。結合平林たい子在傳記《林芙美子》中對三段情感經歷的記錄，可以看出，林芙美子在《放浪記》中描寫的三段情感經歷，采用虛與實結合的描寫手法。與岡野軍一的初戀，因為親人的反對而分手，為實；而流產經歷的描寫，為虛。與田邊若男的感情，則以對方與女演員交往導致分手為實，以私存2000元為虛。第三段感情，野村吉哉對芙美子施以家暴，為實；野村吉哉與紗和子去溫泉而背叛自己，為虛。林芙美子在自己的情感經歷中加入了虛構內容，使得故事摻雜了一絲悲慘凄涼，同時也反映了當時的女性對男性的不滿，對社會的不滿。林芙美子以自身的戀愛經歷為題材，融入虛實結合的表現手法，真實并生動地再現了作者感情之路一波三折的艱辛旅程。

［1］（日）中村光夫．現代日本文學大系69林芙美子宇野千代幸田文集［M］．東京：筑摩書房，1977．

［2］（日）福田清人，遠藤充彥．林芙美子［M］．東京：清水書院，1989．

［3］（日）林芙美子．林芙美子全集（第二卷）·放浪記［M］．東京：新潮社，1951．

［4］（日）平林たい子．林芙美子［M］．東京：新潮社，1969．

［5］（日）宮田俊行．林芙美子－花のいのちの謎［M］．東京：高城書房，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