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影片《土婆婆PK洋媳婦》談跨文化適應

李淑君

李淑君/遼寧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在讀博士（遼寧大連116029）。

《土婆婆PK洋媳婦》是一部關于中西文化沖突的電影,影片展示了日常生活中的中西文化沖突，為我們探討跨文化適應遭遇困難的原因以及文化融入的策略等提供了一定的借鑒。

一、中西跨文化適應遭遇的沖突

電影講述的是一位英國BBC的著名記者隨同中國丈夫來到中國之后同中國婆婆之間的文化沖突，價值觀念和生活方式的不同使得婆媳關系處于緊張對立狀態。

（一）中西價值觀念的沖突

集體主義為中國人價值觀念的核心，影響著世代的中國人。家人、鄰里、朋友和社會關系對人的生活、工作和發展起著重要的作用。而西方人強調的是個人戰斗精神，集體和家的概念對他們來說是淡薄的。正如馬克斯·韋伯關于中西方血液關系的比較所提到的那樣：儒教強調家庭孝道是規約人際關系的原則，親屬關系是商業事務、民間團體、法律和政治管理的基礎，而且人們不相信延伸了的家庭之外的任何人。清教強調的是使一切人性關系服侍上帝，理性法則和契約是商業事務、民間團體、法律和政治管理的基礎，人們信任一切人，只要他們是“共同信仰者”。影片中的媳婦代表的是西方國家的價值觀念，而婆婆代表的是典型的中國傳統價值觀念，她們的沖突可歸結為“大家”與“小家”、“共有”與“各有”、“權利”與“義務”、“關系”與“自立”等方面。

1.“大家”與”小家”的概念沖突。吃飯時媳婦坐在主位，因為她認為這是自己的家，婆婆是自己家的客人。婆婆認為這是兒子的家，也就是自己的家，媳婦這樣做是對自己的不尊重，婆媳之間造成誤解。發現丈夫背著自己給婆婆錢時，媳婦很不高興也很不理解。丈夫所說的中國父母跟子女是血脈相連的一家人，這樣的解釋更令她難以理解，因為在西方文化中，家是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父母有自己的家，孩子長大后會有自己的家。

2.“共有”與“各有”的沖突。在中國，家庭財產是共有的。西方強調的是財產分開，父母與子女之間或者夫妻之間也是如此，要保持自己經濟上的獨立。當發現丈夫給婆婆錢時，媳婦很不理解，她認為父母需要錢時會和子女說的，自己的母親就是靠父親的遺產生活，父母和子女的錢財應該是分開的。所以她把以前給保姆的工錢連同買菜用的記事本一同給了婆婆并要她記錄下來，這引起了婆婆的不滿，認為媳婦將自己當成了保姆。當夫妻遇到困難時，婆婆將自己所有積蓄拿出，媳婦大吃一驚，這樣的行為在西方社會中是不可能出現的，即使是母子之間。

3.“權利”與“義務”的沖突。在中國，人們更多地是強調義務。而在外國，人們更強調個人的權利，個人的隱私，這也婆媳沖突的一個原因。在婆婆看來，幫助兒子媳婦帶孩子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不需要任何的報酬，父母有責任有義務這樣做。而在西方，人們卻認為照顧孩子是夫妻自己的事情，是義務也是權利，別人不能剝奪，所以當婆媳在照顧孩子上發生矛盾時，婆婆覺得不讓抱孫子是嫌棄自己，而媳婦則認為婆婆奪走她作為母親照顧孩子的幸福和權利。

4.“關系”與“自立”沖突。在中國，人際關系非常重要，鄰里、親戚和朋友關系都受到很大的重視。在影片中，婆婆和鄰居成為好友，互相幫助，后來幫婆婆找證人而發動自己的親戚，幫助照顧孩子。這是中國傳統的鄰里關系，友好互助。中國人還特別注重親戚朋友關系，影片中的合作者就是男主人公的好朋友，客戶是朋友的遠房親戚。西方人強調的是契約，簽約才是保障。鄰里不相往來，一切都要求自立。所以媳婦不想因為孩子而失去工作，她也要培養孩子的獨立精神，孩子哭時不讓抱，喂奶要嚴格遵守時間。在婆婆看來，這樣的媽媽太狠心，這也是婆媳倆沖突的一個原因。

（二）生活方式的沖突

影片中中西方的生活方式上有很大的不同，中國式的炒菜熏得媳婦難以忍受，中國的坐月子方式也與西方完全不同。在尿布和紙尿褲方面，雙方也是各執己見，婆婆要用尿布，因為省錢、又柔軟又透氣，媳婦卻認為尿布不衛生，要用紙尿褲等等。

二、跨文化適應遭遇沖突的原因

婆媳文化相互適應遭遇沖突的原因，除了文化原因之外還有其因素。正如嚴文華所說，“影響人們跨文化適應有效性的因素很多，如東道國語言能力、語言學習、出國動機、預備和準備、人格和個體差異、出國經驗、跨文化接觸、文化距離、家庭和配偶適應等等”（嚴文華，2008：146）。這些中的任何一個因素都可能會導致跨文化適應的失敗。

1.語言學習、出國動機、預期和準備等方面的影響。跨文化適應的好壞，在一定程度上取決于人們對東道國的態度。態度積極效果會好。影片中媳婦的中文很好，語言表達和聽力沒有任何的問題。對于婆婆來說，因為不懂英語，不知道媳婦每天在房間和外國聯系什么，無法理解媳婦所面臨的壓力進而體諒媳婦。

出國動機影響著跨文化適應。準備充分、目標明確和計劃詳細，跨文化適應效果會好。媳婦隨同回國創業的丈夫，未做好充分準備，如停留多久，如何處理工作中的變故等等。而且，婆婆的突然到來更令其措手不及。這是她跨文化適應遭遇困難的重大原因，也是主要原因。對婆婆來說，雖在國內，但仿佛在國外一般，不懂外語，很想照顧兒子一家，很想忍讓媳婦，即使做好了思想準備，但巨大的文化差異還是使得其無法適從。

2.人格和個體差異方面的影響。人格決定著人們的心理程序和行為的基本傾向性。科斯塔和麥克雷（Costa&McCrae）將諾曼（Norman)提出大五人格（Big Five Factors）因素發展為宜人性、盡責性、神經質、外向型和經驗的對外開放性等幾方面。其中的“宜人性”包括“信任、直率、利他、順從、謙遜、溫和親切”；“盡責性”包括“能力、秩序、責任心、進取心、自律、慎思”；“神經質”包括“焦慮、憤怒的敵意、抑郁、自我警覺、沖動、脆弱”；“外向型”包括“熱情、合群、自信、活躍、尋求刺激、積極心態”；“經驗的對外開放性”包括“想象力豐富、審美、感性、行動、創意和價值觀等”。影片中的媳婦熱愛中國文化，但對婆婆價值觀念和生活方式不很贊同，盡管相信婆婆愛孩子、愛他們。她盡力地去做到盡責性，但她的神經質對她有很大影響，在可能失去工作的狀況下，焦慮、抑郁、沖動,無法和人溝通，這是她缺乏外向型的人格特質。而婆婆在宜人性方面缺乏對媳婦信任，因不懂外語，媳婦又拒絕與她溝通，就懷疑媳婦有什么想法，提醒兒子防范。她也在盡可能地做到盡責性。對媳婦的不信任使得她也變得有些神經質，看到媳婦把自己當成保姆和要給孩子斷奶時，她很是憤怒和焦慮，為了兒子和孫子只好忍下。婆婆性格開朗，屬于外向型和經驗開放型的，她經常和鄰居訴出自己的煩惱和擔心，這也從另一面幫助她緩解了跨文化適應的壓力。

從上面的分析中可以看出，媳婦缺少的是開放性，多了神經質方面的人格特質，而婆婆缺少的是宜人性中的信任感。兩個人在人格特質方面都有些許的缺欠，導致兩個人在跨文化適應中遭遇困難。

3.文化距離。文化距離是指知覺到的母文化與東道國文化的異同之處。大量的實證研究已表明：文化距離的大小影響跨文化適應的有效性（嚴文華，2008：151）。母文化與東道國的文化距離越小，跨文化適應就越容易，距離越大，難度就越大。影片中婆媳代表的東西文化差異巨大，使得她們都很難很快地適應。

4.家庭和配偶的適應。家庭和配偶隨同前往國外一般來說會加大跨文化適應的難度。正常情況下，回到自己的祖國，應該是有利于妻子的跨文化適應的，但片中的丈夫本人也有跨文化心理學中的回歸適應問題，即在外留學或工作人員回國后自身再度適應的過程。創辦公司需要精力和時間，母親又突然來到，其壓力可想而知。未來得及適應，沖突和矛盾就已接踵而至。盡管他努力地作個好丈夫和好兒子，但他與妻子和母親之間溝通減少，無法及時排解她們的抑郁和煩惱，面對婆媳最激烈的矛盾爆發，他徹底地瘋狂。雖然做了種種努力，對母親和妻子的跨文化適應起到了很大的幫助作用，但由于未能最終幫助妻子解脫心中的壓力而使婆媳的矛盾爆發。婆媳的跨文化適應遭遇的困難在某種程度上是因男主人公的調節而淡化，但也因其自身壓力和缺乏對妻子的理解與溝通而導致矛盾最終的爆發。

三、文化融入策略的探討

文化融入（acculration）一詞是由普韋爾（Powell）第一個提出的，他的本意是指由于跨文化模仿而引起的心理變化。目前的文化融入概念的定義是，當擁有不同文化的、群體中的個體和其他文化有持續的第一手的接觸 （directand first-hand contact）時所出現的現象，其結果是原有個人和群體的文化模式都有變化(嚴文華，2008：120)。從定義中可以看出，文化融入中涉及的持續直接接觸的雙方最終都有文化模式的變化，正如影片中的婆媳最終經過共同患難之后接受對方一樣，她們都已經完成了跨文化適應階段，媳婦接受了中國的習慣，而婆婆也不再按照中國人的要求去要求媳婦。在營救男主人公的過程中，媳婦看到了東方母親的無私、勤儉和勇敢，深受感動；婆婆也看到了西方女孩執著向上不放棄的一面。她們已經完成了跨文化適應的階段，盡管這個階段很漫長很痛苦，盡管這還不算是真正的文化融入，但相信她們能夠應對以后的問題。貝利（Berry）提出四種文化適應策略為 “整合”“同化”“隔離/孤立”“邊緣化”。這些是指跨文化者的態度和價值觀，是文化融入的基礎。后兩個策略的內涵是 “民族中心主義”，這是跨文化適應最大的敵人。片中的婆媳已經采用了整合和同化的策略，出現了家庭中文化多元可能。其后雖可能會遇到各種苦難，但只涉及解決技巧而已，文化融入的策略是最重要也是最基本的。

跨文化交際中產生沖突的因素是多樣的，但只要放棄了民族文化中心主義，采取整合和融合的策略，才能克服困難完成跨文化適應階段，眾多的問題才會迎刃而解。

[1]翟學偉.中國人行動的邏輯[M]中國社會科學，1987（1）：91

[2]史密斯，彭邁克，庫查巴莎.跨文化社會心理學[M].嚴文華，權大勇等，譯.人民郵電出版社，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