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屆護理本科畢業生非對口就業原因的質性研究1）

·調查研究·

應屆護理本科畢業生非對口就業原因的質性研究1）

周玉峰，徐曄星

［目的］探討應屆護理本科畢業生非對口就業的原因。［方法］以某校2012屆護理本科畢業生非對口就業者15人為研究對象，運用質性研究方法，對其中9名學生進行了深度訪談，現場錄音與筆錄，運用Claizzi分析程序分析。［結果］應屆護理本科畢業生非對口就業的原因概括為自我價值觀的影響、護理專業認知的影響和社會影響三大主題，其中護理專業認知的影響包括工作內容認知、工作模式認知、管理氛圍認知和心理多重沖擊，社會影響包括非自愿就讀護理專業、護士社會地位偏低、帶教老師自身的職業倦怠和行業間人才競爭。［結論］應屆護理本科畢業生非對口就業是基于自我價值觀基礎上的選擇，這種選擇應該得到尊重。應屆護理本科畢業生的專業認知失于偏頗，應該進一步修正。各種社會影響在應屆護理本科畢業生非口就業的作用應得到護理管理者的重視。

應屆護理畢業生；非對口就業；質性研究

護士離職率高是全球面臨的一個嚴重問題，在美國，彌補一位離職護士對護理組織所造成的平均損失為6 886美元～15 125美元（包括重新招聘、培訓其他人員接替工作等）［1］。我國經濟體制的改革與轉變為離職護士提供了廣闊的生存空間，越來越多臨床護士主觀的離職意愿轉變為了現實的離職行為，2010年的某項研究表明，上海綜合醫院護士的離職率已達11%左右［2］。這一現象與趨勢投射到護理專業學生身上，就產生了大家常說的“畢業即轉行”現象，即非對口就業。目前國內的研究熱點集中于在職護士離職意愿、離職率及相關影響因素等［3－5］，應屆護理本科畢業生 “非對口就業”現象的相關研究少見報道，目前國內也缺乏應屆護理本科畢業生“非對口就業”的相關數據。基于這樣一個少人問津的研究現狀，我們先做了一個小規模的現象學研究，希望為將來更大規模的量化研究做個鋪墊。

1 研究對象與方法

1.1 研究對象 研究采用立意取樣法，以我校護理學院2012屆非對口就業的應屆護理本科畢業生15人為研究對象。所有研究對象均知情同意并自愿參加。為了解研究對象大學期間的學業成就，研究用是否為學生干部、獲得的獎學金次數、獲得的榮譽稱號、獲得的文體獎勵以及英語等級考試等5個維度來評價。15名研究對象的基本資料如下：男生3人，女生12人；學生干部11人，獲得過各類獎學金者7人，獲得各類榮譽稱號者9人，獲得文體獎勵者9人，通過大學英語四級考試者14人，通過六級者7人。從上述基本資料可知，非對口就業的學生中大部分為學業成就突出者，其中2位為學業平平者。以參加過醫院招聘考試作為評判是否嘗試過護理就業的依據，15人中11人均嘗試過護理就業，說明大部分學生非對口就業前均有過猶豫與掙扎。

1.2 研究方法 2012年6月—7月，以護理專業畢業生就業統計表為依據，獲得非對口就業學生名單，并由學工老師提供其學業成就相關資料。對上述研究對象采用無框架開放式深度訪談，訪談現場安靜，環境適宜，現場錄音和筆錄。訪談結束后即播放錄音，將現場記錄制作成書面文字資料，進行分類編碼、推理，回憶訪談時的情形，反復聽取錄音，深入到資料中，通過對資料的細致分析、推理，探索各位學生選擇非對口就業的原因。共訪談9位學生，訪談時長分布于22 min～40 min。

1.3 資料分析 運用Claizzi分析程序分析［6］：①仔細閱讀所有資料；②析取有重要意義的陳述；③對反復出現的觀點進行編碼；④將編碼后的觀點匯集；⑤寫出詳細、無遺漏的描述；⑥辨別出相似的觀點；⑦返回參與者處求證。通過對資料的細致分析、推理，探索護理本科畢業生非對口就業的原因，將其共性部分以研究者的語言歸納成本研究的主題和要素。

2 結果

應屆護理專業本科生放棄護理，選擇非對口就業的原因大致包括如下3個主題。

2.1 主題一：自我價值觀 應屆本科畢業生作為一個成年人，個人世界觀與價值觀趨于成熟，在就業這樣一個重大問題上，他們都經過了理性的思考，他們的選擇基于自我價值觀做出。如13號女生本已被南京某三級甲等醫院錄用，但最終放棄體檢，選擇到某醫藥公司任培訓專員，她回憶自己當時的矛盾心情說：“難以取舍時，我決定要順從自己內心最深處的聲音，過自己最想要的生活。”從而放棄了從事護理工作。3號男生說：“我無法忍受我的一生在瑣碎的護理工

作中度過，作為一個男人，我想要更廣闊的空間。”9號女生訪談時帶著明顯的防衛情緒，一開始就說了這樣的話：“我只是選擇了不同的路而已，我尊重那些做護士的同學的選擇，他們很偉大，但我的選擇也應該得到尊重。”訪談過程中，她一直強調“從事什么行業只是一種選擇，每種選擇都無可厚非”。

2.2 主題二：專業認知 護理專業學生在取舍之間進行理性思考時，他們必然形成了個人獨特的護理專業認知，從而在這一認知的基礎上，選擇了其他行業。他們是如何看待護理專業的呢？研究總結出如下4個方面。

2.2.1 護理工作內容認知 自護理專業創立以來，護理工作內容隨著時代的發展有了很大程度的改變與拓展，但“照顧”一直都是護理工作的核心內容之一［7］。作為實習學生，他們能夠承擔的工作內容“生活護理”居多。20世紀80年代后出生的他們多為獨生子女，自理能力本就欠缺，自身的生活照顧較多依賴父母，一旦要照顧別人，這讓他們難以適應與認可。在他們看來，護理工作內容臟、累、缺乏技術含量、缺乏挑戰感。1號女生說出了這樣的話“實習下臨床1個星期，我就死了那份做護士的心，工作太臟太累了，我受不了。”

2.2.2 護理工作模式認知 護理工作模式需要“三班倒”且多無正常假期，他們對此也頗有看法。9號女生說“我本來就是生活規律的人，適應不了‘三班倒’的生活，剛下臨床實習的前3個月，我一次月經都沒來，后來吃藥才調理好。”而3號男生則認為無周末的生活影響了他與女朋友的交往。

2.2.3 護理管理氛圍認知 對于護理管理氛圍，基本上每個訪談對象都有涉及，且言辭激烈，甚至用上了“不把我們實習生當人，”“無人性”這樣的字眼。其中8號男生說：“我奶奶病了，作為家里唯一的孫子，我要趕回去，可護士長不給假，我沒理她照樣回家了。”還有學生說：“有的帶教老師，既不帶也不教，只是指派我們干活，語氣還極其惡劣，呼來喝去的。”盡管他們憤憤不平的事情在我們看來很多不值得一提，但他們確實為此無限苦惱，甚至擔憂未來，有學生說“如果做了護士，就要天天和他們混在一起，久而久之，我怕也被他們同化”

2.2.4 多重心理沖擊 臨床護理工作

的性質要求護士直面醫患矛盾、生老病死、人情冷暖等，而這些因素都使護理專業學生實習期間遭受著多重的心理沖擊。有學生說：“第一次面對病人死亡，我哭的比他家屬還傷心呢，帶教老師說，見多了就好了，可我一直無法適應，去世一個我哭一次，并且情緒也會跟著低落好多天 。”另有學生說“看著她躺在病床上，再也無人來探視，這樣的人情冷暖，讓我對情感與人性喪失信心。”

2.3 主題三：社會影響 社會方面多種因素在護理專業學生非對口就業中發揮著潛移默化的影響，分析包括如下4個方面。

2.3.1 非自愿學習護理專業 國內已有多項研究表明，就讀護理專業學生中，半數以上均非個人意愿［8］，15位非對口就業學生均不是自愿學習護理專業的，如5號女生說“我當初就讀只是為了拿本科文憑，從未想過自己要做護士。”

2.3.2 護士社會地位偏低 社會對護理專業的不理解與偏見造成了護理專業社會地位偏低［9］，這給護理專業學生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壓力，從而影響到了他們對護理專業的認可。如3號男生說“我就讀危重癥護理專業，放假回家，親戚們問，你讀什么專業？我就回答說讀危重癥專業而把護理2字忽略。”

2.3.3 帶教老師職業倦怠感 護士的職業倦怠感是護理管理的重要研究領域，是造成護士離職意愿的重要因素之一，而本研究結果表明，職業倦怠感不僅造成了在職護士的流失，還傳染給了護理專業新生力量，在護理專業學生非對口就業中起了不可忽視的作用。1號女生說：“實習時不止一個帶教老師說過，畢業了干啥都不要干護理。一入了行，再想離開就難了。”

2.3.4 行業間人才競爭 目前國內行業間人才流動性相對增強，這就造成了行業間的人才競爭［10］，而護理專業在行業競爭中往往處于劣勢，從而流失了優秀人才。如13號女生是學生會主席，非常優秀的女孩子，選擇醫藥公司就業，她說：“朝九晚五的辦公室白領的形象顯然比護士白衣天使的形象更吸引我。”3號男生也很棒，是男生中少有的能拿獎學金的人，他選擇做醫藥營銷專員，也就是“醫藥代表”，是因為收入問題：“以醫藥營銷專員的工作收入，我3年內可在南京買房，要是做護士，10年都不要想。”1號女生參加了公務員考試，她說“我表姐在政府部門工作，他們平時很輕松，普通感冒都能請3 d假，而護士只要你人不倒下就得來上班。”

3 討論

3.1 護理專業學生基于自我價值觀選擇非對口就業，應當得到理解與尊重第二次世界大戰后席卷世界的人本主義思潮強調尊重人的個性，每個人都有選擇的自由與權利［11］。這一觀點已成為共識深植于“80后”出生的學生心中，護理專業學生也不例外，他們不再崇尚整齊劃一，而是追求張揚個性［11］。時代的進步賦予了他們這樣的自由，而護理教育擁有強調專業思想教育的傳統［12］，學生將這樣的思想教育看成約束他們選擇的自由，反會激起他們對護理行業的反感。因此研究建議，專業思想教育必須在尊重學生自我價值觀的基礎上開展。

當然，護理專業學生的自我價值觀仍有需改進之處。一方面，過低的自我評價使學業平平的學生缺乏從事護理專業的信心，如12號女生說，她在校期間成績不好，多門課程補考或重修，從而認定自己無法做一個好護士。而同時呢，過高的自我期許使學業優秀者不滿足于護理專業現狀，從而選擇非對口就業。因此基于這一研究結果，我們建議，專業思想教育應以促使護生形成客觀的自我評價與合理的自我期許為切入點。

3.2 護理專業學生專業認知失于偏頗，需要糾正 雖然學生對護理的專業認知反映了一定的客觀現狀，但其中也不乏偏見與局限。首先，應屆護理畢業生他們的專業認知主要形成于1年的實習期內，是以實習護生的身份做出的，他們對于護理工作內容的評價偏于膚淺，缺乏對護理專業內涵的深刻理解，從而將護理工作簡單歸結為“臟累差”。而其過往“以自我為中心”的生活理念使其難以適應臨床上嚴格的護理管理制度，他們往往將護士長、帶教老師看成自己的對立面，缺乏換位思考的能力使他們對護理管理氛圍的評價過于極端。而作為備受呵護長大的一代，他們的心理承受能力偏低［13］，從而在臨床護理工作帶來的多重心理沖擊面前選擇了逃避。這一研究結果提示：首先，實習期應加強護理本科生的專業指導，以加深他們對護理工作的理解。其次，要建立起通暢的學生-帶教老師的溝通途徑，以利于減少他們與護理管理制度的沖突。最后，要強化實習期護理專業學生的心理輔導工作，及時處理各種心理問題，使其成功應對心理沖擊。

3.3 社會多因素影響下，護理專業學生非對口就業存在一定盲從性 首先，社會對護理專業的偏見使得護理專業學生就讀時并非自愿，就業時選擇離開，說明護理專業學生非對口就業存在一定盲從性。其次，任何一個行業都有獨特的優勢，也必然有其局限，非對口就業護生對其選擇從事的專業存在放大優點，忽視不足的現象，這有可能造成其未來的職業挫折。因此擇業期的學生工作應加強護生擇業效能感的培養 。再次，在職護士普遍存在不同程度的職業倦怠感，這一職業倦怠感通過帶教過程傳染給了實習期護理專業學生，這種言傳身教的影響使護理專業學生喪失了從事護理工作的勇氣與信心。最后，研究結果展現了行業間人才競爭對護理人力資源的沖擊，從薪酬、待遇、工作氛圍等角度分析，護理專業在行業間人才競爭中不占優勢。有理由相信，行業間人才競爭不僅是護理專業學生非對口就業的原因，也是在職護士離職的原因之一，而這一點現在還少為人們所認識到。因此護理管理者在研究護士離職現象時，不能僅局限于行業內分析，應充分考慮到行業間人才競爭的影響，并提出一定的干預手段。

4 不足與展望

由于多種客觀原因，研究僅訪談9名學生，訪談資料尚未達到完全飽和，故護理專業學生非對口就業可能還存在其他原因，有待將來研究進一步完善。受制于研究方法，研究無法確定護理專業學生非對口就業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將來可根據上述質性研究結果制定量化問卷，收集全國范圍數據，在量化與大范圍的基礎上確定主要原因。

［1］Dolan N.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burnout and job satisfaction in nurse［J］.Journal of Advanced Nursing，1987，12（1）：3-12.

［2］李娟英.護理人員工作滿意度與離職意愿的研究進展［J］.上海護理，2010，10（2）：85-87.

［3］閆亞敏，張薇，龔梅.護理沖突管理與護士離職率的相關性研究進展［J］.護理管理雜志，2012，12（2）：112－114.

［4］朱曉萍，唐佳.降低聘用制護士離職率的實踐與成效［J］.中國醫院管理，2010，30（7）：61-62.

［5］王海芳，毛莉芬，趙鑫，等.護士留崗離職因素及心理一致感水平對職業倦怠的影響研究［J］.護士進修雜志，2012，27（19）：1752-1754.

［6］張睿，楊莘，王玲，等.老年癡呆患者照顧者照顧感受的質性研究［J］.中華護理雜志，2008，43（7）：589-592.

［7］李小妹.護理學導論［M］.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2006：10.

［8］雷雪雪，田迎春，安力彬，等.本科護生填報護理專業志愿情況及其影響因素調查［J］.護理研究，2009，23（1A）：30-31.

［9］沈麗芳.當代護士的社會地位對今后護理質量的影響［J］.護理實踐與研究，2010，7（9A）：62-63.

［10］孫健敏.我國人力資源管理的發展趨勢［J］.中國人才，2005（2）：52-53.

［11］陳新忠，董澤芳.現代西方人本主義思潮的教育影響評析［J］.大學教育科學，2009（2）：66－70.

［12］彭麗娟，姜文兵，柯麗，等.護理專業學生專業思想狀況調查分析［J］.中華護理教育，2012，9（3）：128-130.

［13］白彩鋒，柴曉敏.穆國，等.護生實習期職業損傷原因的調查分析［J］.護理研究，2012，26（6C）：1640-1641.

Qualitative research on non counterparts employment reason of fresh nursing graduates

Zhou Yufeng，Xu Yexing
（Nursing College of Nanjing Medical University，Jiangsu 210029 China）

Objective：To probe into the causes of non counterparts employment of nursing undergraduate graduates.Methods：15 nursing graduates in grade 2012 in non-employed counterparts in a school were taken as the research objects，qualitative research methods was used for depth interview on nine students of them，to carry out live recordings and transcripts，using Claizzi analysis program for analysis.Results：Reasons of non-counterparts employment of fresh nursing graduates were summarized as three major themes including the impact of self-worth，the nursing profession cognition and social impact.The impact of the nursing profession cognition included job content cognition，working mode cognition，management atmosphere cognition and psychological multiple shocks.Social impacts included involuntary studying nursing profession，lower social status of nurses，teacher’s own burnout and inter-industry competition for talent.Conclusion：Non-counterparts employment of fresh nursing graduates is based on self-values selection，this choice should be respected.Professional knowledge of fresh nursing graduates is lost in the biased and should be further amended.the role of various social impacts in non-counterparts employment of fresh nursing graduates should be thought highly of by nursing managers.

fresh nursing graduates；non-counterpart employment；qualitative research

G526

C

10.3969／j.issn.1009-6493.2013.31.011

1009-6493（2013）11A-3486-03

1） ， ：NY2222011041。

周玉峰，講師，碩士研究生，單位：210029，南京醫科大學護理學院；徐曄星（通訊作者）單位：210029，南京醫科大學護理學院。

2013-01-09；

2013-09-18）

（本文編輯 孫玉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