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小紅,毛德華,顧東娟,魏 維
(湖南師范大學 資源與環境科學學院,湖南 長沙 400081)
我國社會正處于經濟飛速發展時期,出現了以犧牲自然資源為代價的經濟發展模式,導致生態環境進一步惡化,因此人們應該在土地生態倫理的基礎上合理利用土地資源。為使全社會合理利用土地,必須輔之以倫理道德手段,從土地利用的觀念、意識、責任心、價值取向等直接影響土地利用的結果的方面入手。國內外研究表明,合乎倫理規范的土地利用是保持土地資源可持續利用的基本保證[1]。現在我國土地整理存在一些問題,為實現土地資源的持續性利用,必須引入土地生態倫理觀,創建一個新的土地整理的思維模式。
《易經》中對土地的作用有過較早的論述:“有天地,然后萬物生也”。五行學說中,對五行之一的“土”(即土地),也賦予了極其重要的地位。西漢淮南王劉安在《淮南子》中,已經闡明了因地制宜,進行農業生產的重要思想,體現了尊重土地,因地制宜的思想。在古人看來,發展生產和保護環境是一種相輔相成的關系,人與自然的關系,即所謂“協于天地之性,是以長久”[2]。道家和儒家提出了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重要理念,即“天人合一”的生態觀。中國古代樸素的土地生態倫理思想,折射出光輝燦爛的倫理智慧,引導著我們對土地生態倫理的進一步思考。
國外,土地倫理思想最早的倡導者——美國學者奧爾多·利奧波德系統闡述了土地生態倫理觀(土地道德)。他認為,土地倫理的范圍包括土壤、水、植物和動物,土地倫理就是要轉變人類的角色,由征服者的角色轉變成共同體中平等的一員和公民,它體現著對每個成員的尊敬。他從倫理學的高度討論土地利用的問題。土地道德反映著生態意識[3]。實際上,土地倫理是對人自身行動自由的一種限制,指導人們合理地處理與土地共同體之間關系。此外,1994年,泰莫西出版了《土地利用倫理學》專著,更加系統地對土地倫理問題進行了研究。他指出:土地是一個基礎的生態群落,人們應該從倫理的角度關心和尊重土地,并使土地盡可能迅速和完美地康復[1]。
土地生態倫理是生態倫理在土地資源的結合與運用。土地生態倫理是人在利用土地時所形成的和諧、健康的道德行為規范的總和。土地生態倫理將土地以及與土地相關的各種生物與非生物資源納人到人類遵守的各類社會關系的道德準則之中,將原有的以人類為核心的土地利用模式轉變為以自然界特別是土地生態系統為核心的各類行為道德準則[4]。
土地生態倫理觀的主要特征,是把人的行為準則和道德規范的研究,從人與人關系的領域擴大到人與土地生態系統關系的領域,研究人與大自然之間的利益關系[5]。土地生態倫理以“人—土地—生態系統”作為道德共同體,將正在逐漸擴大到動植物及土地生態系統的有機組成部分這個范圍作為道德對象,賦予土地以倫理價值,以道德方式實現持續性的人地關系。
1.3.1 公平原則——土地生態倫理的核心
土地生態倫理的公平即人類有義務維持土地生態系統平衡,體現土地的生態倫理價值,保護生物的多樣性,不能以人類利益為前提,而限制其他物種性的發展與選擇。土地生態倫理提倡人類遵循自然規律,其公平原則主要包括以下三方面:
首先,平等與分配公正原則。土地生態倫理重點之一就是平等,各成員之間地位的平等,享受同等的生存權利等。土地生態倫理認為,土地系統中的一切生物和非生物實體,都有其固定的存在價值,都享有生存和發展的權利[6]。分配公正原則即人類應與其他生物盡可能地等同分配并共享資源,實現人地之間的協調關系。例如為保證人與生物之間分配的公正,在實施規劃中實行的輪作、輪耕、輪獵等一系列的整合性規劃,合理分配人與生物所享的資源。
其次,優勢互補與公正補償原則。土地生態系統是由各個組分的有機地聯系而成的統一整體,要實現共同發展,必須相互維護、優勢互補。人類要從土地生態系統中得到最大綜合效益,就必須維持整個土地生態系統的平衡。人類在開發利用土地資源的過程中,應將對土地等造成的危害減到最小化,在土地利用過程中,必須采用對環境產生最小危害的方案并對土地生態系統的破壞進行補償。比如,廢棄礦山的復墾、退耕還林、退耕還湖等,補償被損害的環境。
最后,代內、代際平等原則。代內公平是指本代人之間在土地利用中的平等權利。現今導致代內土地利用的不公平是一些不公平的土地政策,比如,在農用地轉建設用地過程中,不平等政策致使農民利益遭受重大損失。代際公平要求在開發利用土地過程中保證當代人和后代人享有同等的權利,兼顧土地利用的短期利益和長遠利益,兼顧其長短期效應,達到代內、代際公平,實現帕累托最優,積極尋找既滿足當代人又有益于后代人利益的土地利用模式,真正達到土地利用代內、代際公平的要求。
1.3.2 生態原則——土地生態倫理的本質
生態系統本身具有內在價值,生態原則認為,生存的權利自然萬物皆有,人類只是整個生態系統中的一員,必須尊重系統中的其他成員并負有保護土地系統和自然環境的責任,履行保持土地功能的多樣性、保護生態系統、物種和生物多樣性等思維環境倫理義務。生態原則要求在對土地的開發利用過程中由以經濟為中心向以生態為中心轉變,人的角色實現“經濟人”到“生態人”的轉變。人們利用土地的種種行為中,不得違背生態規律和自然規律,所追求的應該是經濟效益、社會效益和生態效益三效益的有機結合,在生態閾值的范圍內謀求經濟利益和社會利益的最大化。土地生態倫理要求人們利用土地的行為應結合勞動、管理、技術、資源各方面的投入,獲得更大的生態、經濟和社會產出,大力發展綠色生產、綠色消費,推行循環經濟建設,以達到生態系統平衡的要求。
1.3.3 效率原則——土地生態倫理的延伸
首先,效率原則要求在利用土地的過程中,其效率的評價應公平地對待人地系統中的每一個成員,包括土地自身和依托土地而生存的動物、植物等。人地關系系統的效率最大化是經濟效率、社會效率、生態效率三效率的最大化。其次,要求人們一方面要節約、高效、生態利用土地,杜絕土地經營方式的粗放,尊重生態環境,努力提高土地利用的經濟和生態整體效率,獲得高經濟產出的同時,也獲得高的生態產出,以滿足人們日益增長的經濟、社會和生態需求。
土地整理能有效增加耕地面積、提高耕地質量、實現耕地占補平衡等,在土地管理乃至農業生產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同時,在土地整理過程中存在片面追求出地率的現象,忽視生態環境,對區域生態環境帶來一定負面影響。
首先,政府政績考核體系的不足。我國政府的管理體系有嚴格的組織管理規則和政績考核制度,存在政府綜合管理、部門分散管理的多頭管理格局。我國的自上而下的考核體系龐大,導致地方政府受政績效應的驅動,容易滋生土地利用的短期行為。因缺乏土地生態倫理的考核內容及標準,在土地整理中,地方政府存在盲目地實現的“耕地總量動態平衡”短期行為的發生,重量不重質。
其次,我國產權制度的不完善。目前,因缺乏統一的規劃、布局以及農村宅基地權屬的缺陷,我國農村普遍存在功能分區混亂、分布散亂、農居建筑質量差等現象。我國農村的宅基地屬農村集體所有,農村閑置、荒廢宅基地現象嚴重,甚至出現“空心村”,農村居民點生產與生活雙重功能明顯。另外,人們視宅基地為私有財產,增加了農村居民點整理的復雜性,加大了土地整理的協調工作的難度,影響土地整理生態倫理效果的實現。
最后,耕地保護機制的不全。我國實行土地用途管制,控制非農建設占用耕地,確保耕地的總量不變。現實中,政府對“公共目的”內涵的界定模糊,不斷變相修改土地規劃,隨意行使征地權不斷占用優質耕地進行非農建設。我國占用耕地實行“占多少,補多少”的政策,補充耕地在數量上得到保證,卻得不到質的保證。
首先,缺乏土地生態倫理的意識。人們在盲目地追求經濟利益的目的下,對區域土地的利用超過了其閾值,導致原有生態系統不平衡。例如人類開發坡度大于25°的坡耕地或者進行陡坡耕種,這種不合理的土地利用方式破壞了原有的生態平衡,違反了土地生態倫理道德。人們土地生態倫理意識不足的一大原因是我國缺乏系統的土地生態倫理的宣傳教育。
其次,對土地整理概念的理解不足。土地整理是以工程技術手段及相應的政策措施,通過對土地利用環境的改善,對土地利用方式和占用現狀進行調整與治理,來提高土地質量和利用效率的措施和手段[7]。在土地開發、土地整理、土地復墾,與中低產田改造等概念之間的界定上存在偏差,從而導致土地整理某些行為上的偏差。現有土地整理偏重新增耕地的數量,重量不重質,未真正提高土地質量和利用效率,重整理的經濟效益,輕整理的生態效益和社會效益。
首先,土地整理資金不足。土地整理工程耗資巨大,需要大量資金投入。要實現生態倫理性的更高層次的土地整理,必須投入足夠的資金,才能實現公眾利益最大化和社會公平的目標。目前,我國土地整理資金的籌措方式較單一,資金短缺制約土地整理向更高層次發展。
其次,土地整理效果評價標準和評價體系的不完善。現在存在的評價體系多為對其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的評價,較少涉及生態效益的評價,側重對其生態效益質的描述而缺少量的分析,其評價標準和評價體系有待完善。
此外,對土地整理的后期管護和整理效果監測的不足也影響倫理性土地整理的實行。
倫理性土地整理最重要的就是實現生態型土地整理,保證土地整理的生態效益。目前,我國土地整理未完全實現倫理性土地整理,因此,需對其進行生態補償,將土地整理的負面影響內部化,促進土地整理向生態化方向發展,實現生態型土地整理。這也是土地資源可持續發展的必然要求。在我國,要實現生態型土地整理需完善各項不完善土地制度,加大土地生態倫理的宣傳,并在此基礎上實行生態型土地整理,使我國的土地整理更具有實際意義。
要實現基于土地生態倫理的土地整理,需從完善各項制度開始,主要包括兩方面:完善政府的考核機制及各項土地制度。
3.1.1 改革政府政績考核體系
改革政府政績考核體系,避免政府產生追求短期利益的行為。轉變土地行政部門“經濟人”思維模式,緩解其自利性問題。在土地行政部門,改變土地行政績效標準,把土地行政倫理因素加入考核標準,綜合考核行政人員在實現人和土地的和諧,樹立土地行政倫理理念等方面的表現。土地行政人員必須以德行政,具有公共利益意識、公共責任意識和公平、公正的意識。
在具體實踐中,首先,遵循土地行政倫理原則和規范,對不負責任的土地行政行為追究其行政責任,并把符不符合倫理作為績效考核的標準。因此,土地部門在行政中制定政策和審批文件時,不僅需要考慮經濟標準,同時考慮生態標準、綠色標準和可持續的標準,綜合考慮經濟效益、社會效益和生態效益“三效益”的有效結合。其次,根據績效標準建立合理的獎懲機制,根據實際情況,對破壞土地、不遵循土地行政倫理的的行政行為進行懲罰。根據破壞土地的程度,制定懲罰的標準。
3.1.2 創新產權制度
創新我國的產權制度,建立土地整理激勵機制。土地產權制度是土地管理制度的基礎和依據。我國土地產權制度與土地管理制度和土地管理實踐中出現的問題存在著密切的關系,甚至是決定性的原因。從解決土地管理的根本問題出發,就必須從產權問題入手。完整的、沒有缺陷的、明晰的土地產權是實現土地資源優化配置的前提條件。土地整理涉及土地權屬的調整,其關系土地整理能否順利進行。
因此,在土地整理的過程中,遇到如飛地等較為復雜的權屬問題時,應本著“效率優先、兼顧公平”的原則,依法進行等價置換,確保充分實現產權明晰,避免產權共有,使土地整理區域內原有產權者的權益得到保障。對于農村宅基地,可以通過建立有償使用制度,逐步改變農民的私有觀念,為農村居民點整理創造社會條件。明晰土地整理收益分配關系,實施“誰投資、誰受益”的土地整理激勵機制,如對增加的有效耕地可賦予投資主體不少于30年期限的使用權[7]。
3.1.3 完善耕地保護機制
完善耕地保護機制,建立土地整理驗收制度。驗收工作是對土地整理效果的評價,通過建立各項驗收指標,提高農村土地整理效果驗收的科學性。目前,我國的土地整理驗收制度缺乏科學性,導致目前農村土地整理不倫理。因此,根據土地的自然條件和社會的經濟發展水平,土地整理驗收必須實現量化和質化。比如,潛力驗收必須要:數量方面以凈增耕地面積、潛力類型(以便抽查)等為驗收依據;質量方面以耕作層(一般要有5~6寸)、土壤結構、土壤有機質含量等為驗收依據[8]。此外,為了防止優質耕地流失,通過稅收和提高占地成本的方法建立造地與用地的協調機制;嚴格限定“公共目的”的范圍,完善現有的農地征用制度等。
3.1.4 建立土地整理動態實時監測機制
建立土地整合后的跟蹤監測與評價機制,及時掌握土地整理的效果并對不合理的地方作出調整,及時發現問題與糾正問題,防止危害的進一步擴大,利于保護生物多樣性、保持整個區域生態平衡。因此,各地區應對土地整理效果進行動態監測,創建農村土地整理新的思維模式,實現協調的人地關系以及土地資源的可持續利用。
加強土地整理立法建設。運用政策法律保證倫理性土地整理順利進行,明確倫理性土地整理的規章制度和技術范圍,用相關法律、法規保證倫理性土地整理的順利進行;各地政府或有關部門也可結合實際工作情況,制定相應的政策措施和辦法。
目前,人們還沒有充分意識到土地生態倫理的重要性,但是西方國家則越來越重視土地生態倫理的利用,付諸實施且取得了一定的進展。發達國家的教育宣傳力度和范圍廣,民眾的倫理道德意識強。在我國,必須加大土地生態倫理的宣傳力度,制訂全面的教育宣傳計劃,運用現代教育廣泛的傳播方式,讓人們更加深刻地認識不倫理的土地利用方式將導致的嚴重后果,使人們自覺地樹立土地利用倫理的觀念。參考借鑒西方國家倫理教育的方式并結合我國的實際情況進行宣傳,在中小學的素質教育中加大倫理教育的力度,使學生從小就建立生態倫理的觀念。上層建筑決定經濟基礎,從意識層面入手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途徑。
土地生態倫理在土地整理中的體現就是實行生態型土地整理。生態型土地整理即人們以整體、全局和系統的觀念,堅持資源的可持續性原則,保持土地生態體統的穩定,不超過土地生態環境的閾值而進行的土地整理。實行生態型土地整理應做好以下幾點:
首先,切實落實資金問題,探索土地整理的投資結構的多元化模式。資金能否落實決定土地整理能否達到預期目的。土地整理資金的籌集采取多種籌集渠道相結合的方式,形成國家、集體、個人共同籌集土地整理專項資金的多元化投資結構:其一,國家投資(耕地占用稅、農業開發基金)、集體經濟組織出資;其二,金融機構信貸等社會機構支持;其三,個人投工投勞;其四,其他,比如土地整理資金有償使用部分等。加強項目資金的管理,實行項目管理、滾動開發、專款專用、專項結算。
其次,前期工作充分,規劃符合實際情況。土地整理項目實施之前,應調查土地后備資源、廢棄地及粗放利用土地等情況,充分對所收集和調查的資料進行分析和審查,進而進行項目的可行性分析和土地整理難易程度的評價、適宜性評價、分等定級等,根據當地的自然和社會經濟條件,確定土地整理模式。此外,土地整理應該保持優勢的景觀格局,保持景觀格局的可持續性,進行景觀生態規劃與設計,體現對生物多樣性保護。確保土地整理規劃符合綜合性、預見性、連續性和科學性的原則,實現土地整理的生態倫理性。政府相關部門必須兼顧多方利益,明確生態倫理性土地整理的規章制度和技術范圍,用相關法律、法規保證倫理性土地整理的順利進行。
再次,土地整理過程中,應因地制宜,不能一味地追求高品質、高標準的設計。一方面,原有的生態系統盡可能地保持,維持生態系統的平衡。比如,溝、渠、路應盡可能地保留,維護原有生物的棲息環境;另一方面,多樣性的設計,環保性材料的使用。比如:運用水流的擾動能穩定水溫的原理,設計多變型的渠道,為渠底生物提供多樣的棲息環境;渠道邊坡設計為緩坡,減少水位變化;溝渠及道路的建設盡可能采用天然材料,避免過多地使用混凝土等材料,減少其對生態環境的不利影響;在施工后的溝渠路附近栽種植物,以盡快地恢復原有生態系統的多樣性環境。
土地生態倫理觀對于實現土地資源可持續發展來說至關重要,堅持土地生態倫理是實現土地資源可持續發展的根本途徑。在我國的土地整理中,必須貫徹土地生態倫理的觀念,實施生態型土地整理,協調人地關系,維持生態系統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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