匯率傳遞與中美貿易失衡的實證分析

魏雪君，宋金奇，葛仁良

(1.廣東金融學院a.應用數學系；b.保險系，廣州 510521；2.江西師范大學 科技學院，南昌 330027)

匯率傳遞與中美貿易失衡的實證分析

魏雪君1a，宋金奇2，葛仁良1b

(1.廣東金融學院a.應用數學系；b.保險系，廣州 510521；2.江西師范大學 科技學院，南昌 330027)

文章構建了含國際競爭價格人民幣匯率傳遞模型，利用2003～2010年的月度數據，檢驗了中國對美國出口價格匯率傳遞。Almon變換后的多項式分布滯后（PDL）模型的實證結果表明，中國對美國出口價格受到國際價格競爭的影響，人民幣匯率傳遞彈性短期很低，長期相對更高。較小的匯率傳遞侵蝕了中國出口企業利潤，降低了支出轉移效應，大大削弱了通過人民幣升值來改善中美兩國貿易不平衡的有效性。

匯率傳遞；國際競爭價格；出口價格；Almon變換；多項式分布滯后模型

0 引言

理論上，人民幣升值改善中美貿易不平衡需要兩個條件：一是人民幣升值能同比例影響中美兩國之間的貿易商品的相對價格；二是兩國相對價格的改變將使中國對美國的出口減少而進口增加，從而達到平衡國際收支的目的。現實中，這兩個條件都很難滿足：一是匯率變動對進出口價格的影響并不完全，二是由于美元貶值，中國出口美國商品價格改變較小，其他國家對美國出口商品的價格的變化可能更大，結果中國出口商品相對更加便宜，出口反而增加。美國是我國最重要的貿易伙伴，研究我國對美國出口價格匯率傳遞，微觀上可了解我國出口企業的定價能力及國際競爭能力，宏觀上可為我國的匯率政策和貨幣政策提供參考。同時，這些研究用到的實證方法主要有單方程估計方法、VAR模型及協整分析法，沒有考慮自變量的共線性而可能引起的參數估計無效問題，基于此，本文采用阿爾蒙變換后的多項式分布滯后模型測算中國對美國的匯率傳遞、并分析影響匯率傳遞的原因及中美貿易失衡問題。

1 模型構建及計量方法

1.1 模型構建

匯率傳遞問題可以通過標準的成本加成模型來解釋，我們對傳統的成本加成模型進行簡單的變換，以得到利潤最大化企業的定價行為，企業的利潤為收入和成本之間的差額：

根據需求理論，假設q是 p,pc,y的函數，其中q是美國對中國商品的總需求，p是中國出口商品價格(美元標價)，中國企業的競爭者在美國出售商品價格為pc(美元標價)，y為美國收入水平，e是間接標價法下的人民幣對美元匯率，即1元人民幣的美元價格，w表示中國出口商品要素價格。總成本C是總需求和要素價格的函數。企業的利潤隨著需求改變而改變，為了獲得最大利潤，企業會根據需求調整價格，方程兩邊對總需求q求導得到：

其中η是中國出口商品的需求彈性。式(3)表明出口價格是邊際成本的加成，中國對美國出口價格 p進一步寫成：

由于一些出口商品合同提前簽訂，企業預期匯率會變動，且由于沉沒成本的存在，匯率的變化不單影響當期的價格，也會對以后各期的價格產生影響。因此，為了分析出口價格匯率傳遞的靜態和動態變化，采用多項式分布滯后模型（PDL），計量方程如下：模型1：

β0是短期匯率傳遞彈性，

1.2 計量方法

因為共線性問題，直接估計式(5)會使得參數估計沒有意義，檢驗失效。為消除解釋變量之間的共線性，一種較好的處理方法是阿爾蒙(Almon)多項式法。其思想是通過阿爾蒙變換，定義新變量，減少解釋變量數目，然后對變換后的模型用OLS法估計參數，從而能有效消除匯率及其滯后值之間的共線性。主要步驟如下，假設系數βj(j=0,1,...k)服從如下形式的i(i＜k)次多項式：

cˉ是事先給定的常數，用來避免共線性引起的數值問題，不會影響到系數的估計。將式(6)代入式(5)，將估計如下方程：

由式(7)估計出ri，可以得到各 βj。由于i＜j，原模型存在的自由度不足和多重共線性問題已得到解決。定義一個PDL包括3個元素：滯后長度k，多項式階數i(多項式最高次冪數)和附加的約束。實際應用中，i一般取2或3，否則達不到減少變量個數的目的。近端約束限制一期超前作用為0，遠端約束限制大于定義滯后的數目衰減，多施加一個約束，ri的參數將減少一個，假設企業設定價格最多考慮過去一年匯率情況，滯后長度k取1至12的某一值，具體地根據AIC、參數的經濟意義及T和F檢驗確定每一元素，得到最優模型。

2 實證分析

2.1 數據來源及處理

p：中國缺乏不同國別的出口價格指數，我們用美國從中國進口商品價格指數代替。

pc：競爭者商品價格用美國從東盟國家進口商品價格指數代替，因為這些國家與中國出口商品結構相近，具較大的競爭性，是相對較好的替代變量。為了論證結論的穩定性，還加入美國主要進口國（歐盟，加拿大，墨西哥，日本）的進口價格指數作為自變量進行驗證。

e：由于研究的是中美雙邊貿易情況，取人民幣對美元匯率，為研究方便，換算成間接標價法，即100元人民幣的美元價格，其值上升表示人民幣升值，下降表示人民幣貶值。

y：沒有美國收入的月度數據，用美國工業生產指數代替。

w：出口企業的要素價格用我國CPI代替

w來自于中國經濟信息網(www.cei.gov.cn)，p,pc,y來自美國勞動統計局(www.bls.gov)，e來自于美國商務部。由于數據可得性限制，計量分析樣本為2003年12月至2010年12月，所有變量取對數，除匯率e外所有數據均調整到2003年12月為100。

2.2 實證結果

經過試算，k=6,i=2是比較好的選擇。為消除殘差的自相關，在模型1～4中(表1)，均引入了AR(1)項，總體來看，模型的擬合優度很高，所選變量可解釋我國對美出口價格變動的99%。在模型1中，我們發現要素價格并不是影響中國對美出口價格的因素，所以在模型2中去掉了要素價格w，兩個模型的結果非常相近，從各個因素來看，美國收入增加一個百分點，我國出口價格提高0.083個百分點，競爭者價格提高一個百分點，我國出口價格可提高0.169個百分點，匯率上升（人民幣升值）一個百分點，出口價格短期上升0.05個百分點，長期上升0.566個百分點。人民幣對美元匯率傳遞不完全，通過人民幣升值改善中美貿易失衡的有效性不大，短期我國出口企業承擔了95%左右的匯率變動成本，出口企業利潤因為匯率變動被侵蝕。

考察加入和減少其他解釋變量是否影響結果的穩定性。美國一直是包括中國在內的東亞國家以及拉美等新興市場經濟體激烈競爭的目標市場，包括中國在內的這些國家對美國的出口商品主要是相互替代性很高的勞動密集型產品。因此，引入美國主要進口國進口價格指數作自變量作進一步分析，發現除墨西哥(墨西哥出口美國商品價格用pme表示)對中國出口價格的影響在5%的水平上顯著外，其他國家（歐盟，日本，加拿大）出口價格對中國出口價格的影響均不顯著（即使加入這些國家的出口價格作為自變量，匯率傳遞彈性估計值幾乎沒有變化），模型3是在模型1的基礎上加入了墨西哥出口價格 pme后的實證結果，我們發現匯率傳遞短期和長期彈性及美國收入對出口價格的影響變化很小，變化相對較大的是競爭者價格對我國出口價格的影響，但是墨西哥此時也是中國出口商品競爭者，墨西哥及東盟出口價格對我國出口價格總的影響為0.162(0.024+0.138)，如果將他們的影響理解為中國的外部競爭者對中國出口價格的影響的話，數值幾乎沒有變化。模型4僅分析匯率對出口價格的影響，短期彈性為0.0828，長期為0.55，盡管短期彈性變大，但數值還是很小，長期幾乎沒有變化，這表明，我們計算的結果是穩健的。

綜合表1結果，短期內我國對美國出口價格上升較小，長期我國的出口價格上升相對更大一些。由于出口企業產品技術含量不高，競爭力較小，缺乏定價能力，害怕喪失在美國市場上的出口份額，中國企業只能自己承擔匯率波動的成本變化，不會輕易提高出口的美元價格，這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人民幣匯率波動對美國出口價格的傳遞。長期內，部分定價能力較弱的出口企業因人民幣升值退出市場，存活下來的出口企業定價能力相對更強，從而重新簽訂合同，調整出口價格，匯率傳遞相對更高。

表1 模型估計結果

2.3 匯率對進出口的影響

人民幣升值對出口價格的影響很小，升值是否能抑制出口、增加進口，從而對中美貿易順差有較大的調節作用？我們選取2003年12月至2010年12月中國對美國進口、出口及中美貿易順差數據，采用E-G兩步檢驗法進行分析，數據來源于美國商務部。模型設定為：

其中yt分別取進口(imp)，出口(exp)及中美貿易順差(emi)，匯率e定義同上，所有變量取對數，建立三個方程，實證結果見表2：

表2 匯率對進出口的影響

從表2可以看出，不考慮其他影響進出口因素的條件下，協整檢驗表明，人民幣匯率與進口、出口及貿易順差存在協整（長期均衡）。人民幣對美元匯率上升1%(人民幣升值)，我國對美國進口、出口及中美貿易順差分別增加3.43，2.09及1.74個百分點。人民幣升值，我國對美出口反而增加，順差在長期也是增加，這好像與理論及直覺相沖突。事實上，不是人民幣升值了，是美元相對全球貨幣貶值了。在全球貨幣相對美元同等升值的情況下，我國出口商品定價能力弱，相對別國出口美國商品價格上升更小，因而更有吸引力，結果美國用部分我國出口商品替代其他國家的出口商品，出口繼續增加，順差繼續擴大。目前數據表明，人民幣升值根本不能有效阻止中美雙邊貿易的發展，也不可能限制中美貿易順差的擴大。人民幣升值盡管增加了中國對美的進口，但出口并沒有停下來，因為人民幣升值后，出口企業調整了加成比例，只會影響到出口企業的利潤，加重出口商面臨的脆弱形勢。人民幣升值會蠶食我國出口企業的微薄利潤，以紡織行業為例，目前整個紡織行業的凈利潤率在3～4%，不會超過5%，如果人民幣升值超過5個點，將會有一半以上的企業受到強烈沖擊。中美貿易順差不只是因為雙邊匯率，還有很多其他因素。

3 結論和啟示

本文實證可以得到以下結論：第一，中國對美國出口處于低層次價格競爭來保持和擴大市場份額的階段，中國出口商品的美元定價基本上和要素價格沒有顯著的關系；第二，中國出口商品的技術含量不是很高，容易受到國際價格競爭的影響，尤其是東盟國家的價格競爭的影響；第三，匯率對中國出口價格的影響不是很大，不完全匯率傳遞降低了名義匯率調整的支出轉移效應；第四，人民幣升值不能減少中美貿易順差，緩解中美貿易失衡。

近年來，人民幣升值問題成為國內各界關注的焦點。人民幣升值是否對我國出口企業不利，是否有利于緩解中美貿易不平衡問題？從本文研究結果來看，人民幣升值短期和長期匯率傳遞不完全，人民幣升值1%，中國出口美國的商品價格短期只上升0.05%，長期也只上升0.57%，出口企業短期和長期主要通過調整加成應付人民幣升值變動的成本。另外，要素價格對美出口商品價格的影響并不顯著，這表明，我國出口企業根本沒有能力考慮生產成本，也表明我國出口商品沒有國際競爭力。正因為沒有國際競爭力，所以在美元相對全球貨幣貶值后，人民幣相對美元升值并不能減少中美貿易逆差。中國出口企業要想在美國市場上長期生存，對于現有的勞動密集型產品應樹立自己的品牌優勢，同時改變出口商品結構。增加技術密集型產品的出口以提高商品競爭力。

根據協整分析的結果，人民幣升值引起的中國出口增長速度（2.09%）低于中國進口增長速度（3.43%），當人民幣升值超過一定的幅度，中國出口企業承受調整出口價格加成的能力會越來越弱，將不能承受出口成本增加的壓力而出現大規模倒閉現象，因而有可能出現順差向逆差轉變的拐點，但由于中國是出口導向型經濟，中國出口企業環境惡化必將影響中國的經濟，中國進口同樣有可能受到極大影響而出現拐點，人民幣升值是否能解決中美貿易失衡問題將是一個未知數。有關這個拐點是否存在或者存在的拐點值是多少，將是未來進一步研究的方向。

[1]畢玉江,朱鐘棣.人民幣匯率變動對中國商品出口價格的傳遞效應[J].世界經濟,200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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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施建淮等.人民幣匯率變動對我國價格水平的傳遞[J].經濟研究,200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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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TaylorJB.LowInflation,pass-through,and the Pricing Power of Firms[J].European Economic Review,2000，(44).

F752

A

1002-6487（2013）04-0145-04

國家社科基金資助項目(11CTJ003)

魏雪君（1976-），女，廣東普寧人，講師，研究方向：應用統計分析。

宋金奇（1976-），男，湖南邵陽人，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經濟計量模型及應用。

葛仁良（1971-），男，山東文登人，副教授，研究方向：金融與保險統計分析。

（責任編輯/易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