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幣升值對裝備制造業影響的分析

向一波，鄭春芳

（1.中國人民大學經濟學院，北京100872；2.北京聯合大學商務學院，北京 100025）

人民幣升值對裝備制造業影響的分析

向一波1，鄭春芳2

（1.中國人民大學經濟學院，北京100872；2.北京聯合大學商務學院，北京 100025）

文章根據相關的經濟理論，通過狀態空間模型得到了人民幣在自由浮動狀態下的中美均衡匯率，并由此計算出在此匯率下的裝備制造業盈利水平，結果表明：如果讓人民幣自由浮動，那么在當前的技術水平下，我國裝備制造業的盈利水平將不到1%，這是我國當前制造企業不可承受的。因此，在當前我國裝備制造業技術水平和競爭力還遠遠低于發達國家，且在與發展中國家爭奪制造業中心地位的情況下，人民升值不宜過快。雖然人民幣升值是大勢所趨，但從長期來看，一國匯率的變動是由技術進步決定的，人民幣匯率的變動步伐也應該且只應該與技術進步率同步。

人民幣匯率；裝備制造業；盈利水平；狀態空間模型

0 引言

我國裝備制造業雖然在制造規模和產能上有了很大的提高，位居世界前列，但是由于產品都處于產業鏈的低端，盡管進出口總額很大，但出口只能在中低端市場上，一方面中低端市場競爭激烈，利潤微薄；另一方面，中低端市場既容易達到飽和又容易受到需求沖擊的影響，如果再加上人民幣匯率的大幅度變動，我國裝備制造業的發展就會面臨更加艱難的境地。由于裝備制造業是我國制造業中的核心和高尖端部分，是我國“十二五”期間需要大力扶持和加快發展的產業，同時也是當前我國國民經濟各部分中與發達國家差距較為明顯的產業。因此，研究人民幣匯率變動對裝備制造業的影響，對我國制定合理的人民幣升值空間、升值步伐，把握人民幣的升值走向是十分重要的，而目前對人民幣升值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人民幣升值與國際化、對進出口、對企業、對國際收支以及對國內物價的影響等方面，而對人民幣升值對產業影響的研究目前還較少，其中很大一部分研究主要在于理論上的分析，實證方面的研究不多。

本文首先根據相關的經濟理論，利用協整理論找出與人民幣匯率具有長期穩定關系的經濟變量，并建立起這些變量之間的協整關系。并在此基礎上，利用狀態空間模型得出在協整關系之下的人民幣相對美元的均衡匯率，該匯率不同于在現有條件下的中美匯率。通過比較在均衡匯率和當前匯率水平下裝備制造業的獲利水平，得出人民升值對裝備制造業產生的具體影響。

1 人民幣升值及對中國經濟的影響

在中國裝備制造業對外依存度偏高且出口附加值較低的情況下，如果我國人民幣升值加快，無疑會使裝備制造業中的出口企業受到沉重打擊并危及到產業的安全。

人民幣匯率的變化主要是指與美國、日本等經濟大國的世界主要貨幣之間的匯率變化。1994年，中國宣布實行以市場供求為基礎、單一的、有管理的浮動匯率制度，但實質上實行的是人民幣單一地釘住美元。匯改的結果是人民幣對美元的大幅貶值。如圖1所示：人民幣在1994年第一次匯改以前對美元和日元已經在不斷的迅速貶值，而且匯率變動對這兩種主要世界貨幣的變化是高度一致的。但是從1994年之后人民幣匯率實行盯住美元的固定匯率制度，人民幣對美元的匯率則變得十分平穩，即使是在1997年的東亞金融危機之后，亞洲多數國家貨幣出現相續貶值之時，中國堅持人民幣匯率不變，從而使人民幣相對升值，因此，在2005年前對美元的匯率波動幅度被控制在很小的范圍內，基本沒有什么變化。

2005年7月，為了適應中國經濟發展的需要，實施人民幣匯率的第二輪改革，實行以市場供求為基礎、參考一籃子貨幣進行有調節、有管理的浮動匯率制度,并使人民幣匯率升值了2.1%。此時，人民幣對美元的匯率才開始出現有浮動的變化，人民幣匯率在長時間內呈現出單邊升值的趨勢，從2005年7月至2008年7月,美元兌人民幣的比例由8.21直線下降至6.85。2008年7月以后,美元兌人民幣的匯率基本保持在6.82～6.84之間，呈現出雙邊窄幅波動的特點，上下波動的幅度僅200個基點。因此，盡管是有管理的浮動匯率制度，人民幣的匯率變動還是很平穩，人為管制的特征還是很明顯。由于日元與美元之間是自由浮動的匯率，因此當人民幣盯住美元時，人民幣對日元等其他貨幣的匯率則會隨著美元對日元等其他貨幣的自由浮動而浮動。由此可見：自1994年以來，人民幣的固定（或者稱有管制的）匯率制度主要是與美元掛鉤，而對其他世界貨幣則任其自由浮動。

圖1 人民幣與世界主要貨幣之間的匯率變化

陳志建、王錚（2012）采用全球貿易分析(GTAP)模型，分析了人民幣升值對金磚五國的貿易規模、生產格局的影響，對我國宏觀經濟、出口和國內價格的影響分析表明：人民幣升值對我國經濟的進口大于出口，當人民幣升值大等于6%時，中國經濟進口額的下降幅度將超過2位數，達到10.44%，升值大等于9%時，出口額的下降幅度將達到2位數，10.55%（見表1的3～4行）；但是從產業的角度來看，人民幣升值對電子機械設備的出口的影響要遠遠大于進口，人民幣升值6%時，電子機械設備出口將下降11.51個百分點，當人民幣升值10%時，出口將下降18個百分點（見表2第5～6行）。不過從表2的第7～8行中可以看到，人民幣升值對電子機械設備產品的價格影響要低于其他制造業，但是當人民幣升值6%時，價格將下降3.44%，升值10%時，價格將下降5.53%。

表1 人民幣升值對我國經濟進出口規模、制造業進出口規模及價格的影響

2 變量與數據

根據相關的經濟理論，匯率的變動與外匯儲備的關系最為密切，因此本文首先根據外匯儲備與匯率之間的關系，測算出我國人民幣應有的真實匯率，然后根據真實匯率與當前我國匯率政策之下的中美匯率來考察人民幣升值對裝備制造業的影響。數據除特殊說明外均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

首先本文從影響外匯儲備（fr）的影響因素來考察人民幣匯率的變動，根據經濟理論，影響外匯儲備的主要因素有：經濟增長率（g）、中美之間的利差（dr）、通貨膨脹率（pi）、匯率（cu），由于在單位根檢驗中發現：外匯儲備是二階單整變量，而中美利差、通貨膨脹率、匯率是平穩變量，而實際經濟增長率為一階單整變量，名義經濟增長率為平穩變量，因此，為了滿足協整的要求，本文的經濟增長率選用名義經濟增長率（ng），同時還增加了一個為二階單整的變量名義GDP，這樣在理論上滿足了變量間的協整關系，OLS的結果見表2。

表2 外匯儲備的OLS結果

模型殘差e1的單位根檢驗，結果為平穩變量（見表3）。

表3 模型殘差e1的單位根檢驗

同時，殘差e1的pp檢驗表明不存在自相關（見圖2）。

圖2 殘差e1的pp檢驗

殘差的高階自相關檢驗，表明不存在高階自相關（見表4）。

表4 殘差e1的高階自相關檢驗

因此，模型通過了協整關系的檢驗，協整式為：

其次，從決定一國外匯儲備的規模來看，決定一國外匯儲備規模的因素有：進口額（IM）、進出口差額（EM）、實際利用外資額（FD）、外債余額（DB）以及匯率（cu）。同樣的，在變量單位根檢驗時發現，進口額、進出口差額、實際利用外資額三個變量是一階單整的，外債余額為二階單整，因此在外匯儲備為二階單整的條件下，滿足協整關系的要求，利用OLS得到的結果見表5。

表5 外匯儲備的OLS結果

同樣的，經過模型殘差的單位根檢驗（見表6）、pp檢驗（見圖3）和高階的自相關LM檢驗（見表7），都表明模型不存在自相關問題。

表6 模型殘差e2的單位根

圖3 模型殘差e2的pp檢驗

表7 殘差e2的高階自相關檢驗

因此，該協整關系成立，協整式為：

3 狀態空間模型及結果

狀態空間模型主要用于多變量時間序列，包含兩個方程：即量測方程和狀態方程。假定一個k×1維的時間序列向量{Yt}與m×1維的狀態向量αt有關，即：

其中：{Yt}是可被觀測的時間序列，所在的方程稱為量測方程，αt為m×1維不可觀測的狀態向量，假定服從于一階向量自回歸過程，所在的方程稱為狀態方程，需要用Kalman濾波方法進行估計。Zt為k×m階矩陣，稱為量測矩陣，Tt是m×m階狀態轉移矩陣,Rt為m×n階矩陣。εt和ut分別為m×1維的量測方程和n×1維的狀態方程的擾動向量、服從于零均值正態分布，其協方差矩陣為：

Zt，Tt，Rt，Ht，Qt被稱為系統矩陣，它們組成了一個未知參數的集合Ψ，并被稱為超參數，可通過極大似然方法進行估計，從而得到系統矩陣的估計。最后利用卡爾曼濾波計算狀態向量αt的估計量，使狀態空間模型得以求解。

在上述兩個協整關系的基礎上，本文進一步利用狀態空間模型對（1）式進行重新估計，得到中美匯率變化的結構性動態參數（sf）（見圖4）。從圖中可以看到：我國人民幣匯率結構性變化最大的時候發生在1997年，在東亞各國競相對本國貨幣貶值的時候，如果人民幣能夠自由的浮動，在當年也應該對美元有大幅度的貶值，才是正常的。但是出于對國內金融穩定的需要和出處對東亞經濟形勢的考量，人民幣匯率在當年則保持堅挺。這個結果為人民幣贏來了毀譽參半的評價。一方面，人民幣在東亞各國貨幣競相貶值的條件下，保持堅挺，既穩住了東亞經濟的整體形勢，同時也增強了全球對人民幣的信心，是我國人民幣能夠走向國際化的重要前提；但另一方面，人民幣的堅挺，讓國內企業，尤其是出口企業付出了很大的代價，在需求銳減和貨幣相對升值的條件下，企業利潤大幅下降。

圖4 中美匯率變化的結構性動態參數

同時也可以看出，本文利用狀態空間模型（1）能較為準確的反映出人民幣對美元的真實浮動。在得到中美匯率結構性動態參數之后，本文再對（2）式用狀態空間模型進行重新估計，以得到不可觀測的中美匯率相對波動的狀態變量（見表8第2列）。

表8 人民幣匯率的變動（單位：人民幣/100美元）

從表8中可以看到：如果任由人民幣更加自由的浮動，人民幣匯率隨著我國經濟實力的不斷增強，升值是不可避免的趨勢，且升值幅度將會比當前的幅度大很多。在當前的匯率制度下，人民幣對美元的匯率在6.7～6.8之間，而如果進一步的放寬人民幣匯率的浮動空間，或者是任其自由浮動，人民幣對美元的匯率將會在2.6～3.2這個范圍，人民幣升值的幅度會是當前的2～3倍，這無疑對我國大量的勞動密集型制造業，包括裝備制造業帶來極大的沖擊。

本文用工業總產值的增長率（g）、企業盈利水平（r）和企業的虧損面（b）這三個最容易觀測、也是最容易理解的變量來表現裝備制造業的發展狀態。在研究中本文將這三個變量作為被解釋變量，其解釋變量之一是匯率（cu），在前面的變量單位根檢驗中已經知道：

由此可以知道解釋變量cu不能簡單與被解釋變量做回歸分析，因此，本文從財政收支的角度又增添了兩個解釋變量：裝備制造業的固定資產投資變量（fi），用以表示投資對產業波動的影響；裝備制造業的主營業務稅金及附加（ts），用以表示產業發展所承受的稅收負重。單位根檢驗的結果是變量fi取對數（lfi）后二階平穩，變量ts二階平穩。因此，三個解釋變量cu、lfi和ts可以對被解釋變量r做回歸分析，在模型中加入了趨勢項t之后，回歸模型擬合優度高（0.95），不存在自相關性（DW=1.65）,而且每個解釋變量都很顯著，具體結果為：

式（3）反映了裝備制造業的盈利水平（r）與人民幣匯率（cu）、產業投資（fi）以及產業稅收(ts)之間的長期穩定關系。在假定人民幣匯率發生變化時，這種長期穩定關系的結構不會發生變化的前提下，本文用更加自由化的人民幣匯率（cue）替換模型3中的cu，再補上模型本身存在的誤差，即可得到人民幣升值條件下，我國裝備制造業的盈利水平（見表9）。

表9 人民幣大幅度升值情況下，裝備制造業的盈利水平（單位：%）

從表9中可以看到：1997年和2005年之后人民幣匯率變化對裝備制造業盈利水平的影響很大。由于人民幣在1997年保持堅挺，我國裝備制造業的盈利水平為2.33個百分點；2005年之后，人民幣事實上處于升值的快車道，每年升值幅度在10～21%之間，平均為15.57%（見表9第4列）。但實際上我國人民幣2005年之后的累計升值幅度還不到20%，只有18.21%。正是人民幣處于當前的小幅慢步升值條件下，我國裝備制造業的盈利水平才逐年的提高，從2005年4.46%的盈利率上升到2010年7.4%。相反的，如果人民幣大幅的升值，我國裝備制造業在2005年之后的盈利率將不到2%，在2008、2009年的盈利率將不到1%，由此可見，人民幣小幅升值給裝備制造業帶了2.6～3.0個百分點的盈利。

4 結論與建議

當前我國在對外貿易中積累了大量的貿易順差和外匯儲備，但是這并不代表我國經濟的整體實力得到了很大的提高，能夠與發達國家相競爭。眾所周知，我國的貿易順差和外匯儲備，在很大程度上靠的資源消耗，人口紅利等低價值產品出口換來的。這種靠勞動密集型產業以及舉全國大量資源之力而換來的貿易順差和外匯儲備，并不能反映出我國經濟的技術水平，而恰恰是我國經濟發展嚴重扭曲的反應。因此，雖然我國經濟的綜合實力確實有了一定程度的提高，人民幣升值隨著經濟實力的增強而是大勢所趨，但是如果按照西方某些經濟學家所講的那樣，人民幣一次性升值40%，那么中國裝備制造業的盈利水平將不到1%，這對我國裝備制造業造成的影響將不亞于在國企改革過程中，外資對我國制造業領域的兼并和控制。

劉偉、蘇劍（2011）認為人民幣升值的速度取決于我國企業對人民幣升值的承受能力、我國擴大內需的能力、我國政府掌控人民幣匯率的能力，以及熱錢流入的速度和資產價格泡沫的大小。但從長期來看，一國匯率的變動是由技術進步決定的（王君斌、郭新強，2011），因此，人民幣匯率的長期變動步伐也應該且只應該與技術進步率同步，而當前從我國裝備制造業技術進步率大約在14～15%之間，因此人民幣每年的升值幅度也不應該超過這個范圍。如果考慮到我國企業對人民幣升值的承受能力的話，目前人民幣的升值速度已經達到而來升值速度的極限。如果再進一步的加快其升值步伐，只會有助于抑制熱錢的流入和資產泡沫，但是對我國擴大內需和政府掌控人民幣匯率的能力將沒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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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416.4

A

1002-6487（2013）14-0103-04

向一波（1981-），男，湖北恩施人，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國民經濟與產業安全。

鄭春芳（通訊作者）（1976-），女，黑龍江哈爾濱人，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國際貿易理論與政策。

（責任編輯/浩 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