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濤

“愛上一匹野馬,可我的家里沒有草原”。作為一個短頭發的胖子,宋冬野現在需在很多場合瞇著眼睛彈唱起這首《董小姐》。這個夏天,“快男”的選手左立的演唱,讓這首舒緩的民謠迅速且意外的走紅了。
“大概是因為大家能從這首歌中想到自己的故事。”宋冬野對《中國新聞周刊》解釋。作為原唱和原作者的宋冬野也多次解釋了外界一直感興趣的“董小姐”到底是誰。他多次說,“她只是一個朋友”。“不是很專業的攝影師”的董小姐最初只是給宋冬野等民謠音樂人拍照,宋冬野去要照片,走在鼓樓的夜里,“聊了一聊”。宋冬野覺得這女孩挺有故事,去年5月,寫下了這首歌。
而截至目前,知道“董小姐”真實身份的人不超過五個。“保護她是因為很多無聊的人會在網上猜測她的身份,甚至編造一些關于我和她的故事,其中不乏有很多很惡心、很傷人的言論,我不想讓她聽到看到這些,這些會非常傷害她。”宋冬野對《中國新聞周刊》說。
今年夏天,曾經只是小眾民謠藝人的宋冬野收到的不只是來自大眾的贊譽。
不光是近期被網友質疑《董小姐》抄襲韓國歌手審勝勛的《打開收音機》。自從《董小姐》走紅后,豆瓣網最知名的對搖滾圈爆料的小組“我們代表月亮消滅居心不良的樂手”里,網友們開始炮轟宋冬野本人是“約炮之王”等。這從某種程度上印證了宋冬野確實紅了。
“所有我看到過的,關于我的負面言論和不雅事件,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憑空捏造。”宋冬野在自己的豆瓣音樂人頁面上回應,但也“并不忽視我自己的問題”。這個1987年出生的北京青年說自己“是個不成熟的人,甚至是個幼稚和偏激的人”。
事實上,去年宋冬野得以簽約摩登天空唱片公司也正是因為《董小姐》這首歌被后者看中。之前他也投過簡歷到摩登天空,做企宣,但被拒了。去年5月,宋冬野花了兩天一宿的時間創作了《董小姐》,然后放到了豆瓣上,隨后開始在小范圍內走紅。去年下半年,宋冬野已經有過全國百站巡演。但那時,他還不能完全靠音樂為生。
和絕大部分民謠音樂人一樣,宋冬野之前并非全職專注于音樂。去年3月底,宋冬野的奶奶去世,他辭掉了手中的圖書市場營銷工作,度過了幾個月啃饅頭、吃咸菜的低谷期。8月的一天下午,摩登天空的人打電話來叫宋冬野去聊一聊。已經不抱什么希望的宋冬野剛接起電話時甚至以為又是一個騙子。
2006年還在大學里讀圖書出版發行專業的宋冬野喜歡上了民謠,并開始試著自己寫歌。他在很多個場合都提到自己的偶像是民謠歌手萬曉利。最初他只是在中關村圖書大廈看見一張封套很好看的CD,“當時也不知道他是誰”就買了。這張由十三月廠牌發行的萬曉利的《一切沒有想象的那么糟》,光是其中一首《陀螺》就讓宋冬野連續聽了七個小時。
宋冬野如今回憶起,覺得自己剛開始寫歌,也有那種“小清新”的感覺。直到2010年11月,宋冬野獨立制作了一張個人專輯《雪泥鴻爪》,只做了200張,賣出去100張,送出去100張。那個時候他白天上班,晚上在酒吧演出。次年夏天,他加入了“麻油葉”,一個民間的音樂組織和獨立廠牌。
“那是自己做著玩的,當時什么都不懂,自以為是。”宋冬野對《中國新聞周刊》說,“《安和橋北》應該是我個人的第一張正式專輯,制作也很專業和精細。”
但即將發行的首張專輯《安河橋北》并沒有以走紅的《董小姐》作為噱頭。事實上,“安河橋”才是經常出現在宋冬野作品里的符號。甚至在《董小姐》中,他也近乎固執地引用了這個意向去贊美“董小姐”“就像安河橋下清澈的水”。
新專輯的封套上印著一位瘦弱的婦女抱著一個嬰兒,背景是一座村莊。這是宋冬野和他奶奶早期的合影,封套上醒目地打上了“獻給張先諾先生”,這是他對自己祖母的敬稱。
《安河橋北》主題其實和溫婉的“董小姐”相去甚遠,宋冬野似乎希望告訴人們他創作的遠不止兒女情長和小清新,而是關注記憶里故鄉的變遷、當下社會現實以及自己身邊的生活。新專輯《安河橋北》3分多鐘的黑白預告片,鏡頭都對準了拆遷的標語。“每個故鄉被拆遷的人也都應該是同一種感受吧。”宋冬野對《中國新聞周刊》說,雖然仍住在北京,但真正意義上的故鄉如今已不復存在。
宋冬野出生在北京安河橋的一個老舊院子中,那里被他形容為“常年漏雨,冬涼夏暖”,他三歲時全家人搬出去,到了三環內。幾年之后,奶奶張先諾實在不喜歡城市的喧鬧,又一個人搬回了安河橋的舊居,宋冬野每個周末都從城里回到奶奶家居住。
16歲時,宋冬野想買一把吉他,但父母強烈反對。他跑到安河橋,溺愛他的奶奶掏出148塊錢給他買下了那把琴。“我們這么大的孩子,一開始學吉他都是為了小姑娘。”宋冬野如今笑稱。
其實,從最開始做音樂,宋冬野就一直想寫一首關于安河橋的歌,“可總是覺得不管用什么語言、什么旋律,都說不清我對安和橋的感情,更表達不出我對奶奶的感情。”他說。
直到2011年的一天,宋冬野和朋友開車出去玩,正好路過安河橋,車沒有減速。宋冬野從車窗中看著外面的風景和新建的地鐵站迅速飄過,“盡管物是人非,但那座橋還是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就像我的奶奶和我的青春期一樣。”
他找出鉛筆和本子,寫下了“讓我再看你一遍,從南到北,像是被五環路蒙住了雙眼”。現在,他用這首《安河橋》為新專輯命了名。曾經只是個村莊的安河橋,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個擁擠的地鐵站。他在歌中描寫了他記憶中的故鄉、奶奶以及自己的青春。
宋冬野的現實生活“確實忙了很多”:上電視節目,參加音樂節,為8月底發行首張個人專輯《安河橋北》做準備,以及接下來的全國百站巡演。
相比于成名作《董小姐》,“如果論感情的話肯定是安河橋更多些。”宋冬野對《中國新聞周刊》說。
其實,除了《董小姐》這首他自稱只是“很普通的”的歌之外,宋冬野還有諸如《莉莉安》《水果店的老板娘》《悲了傷的老王》等,但這些歌并沒有紅。他也承認,正是通過“快男”的平臺,讓大眾的知道了他自己以及民謠這種音樂類型。
《董小姐》最初成名于豆瓣。但如今,它被廣泛傳播之后,文藝青年們不高興了,開始被豆瓣網友炮轟。“喜歡獨立音樂的人,他們是不聽流行音樂的,他們有優越感。但一旦這些歌曲被大眾所認同,他們就覺得不是好東西了。”宋冬野如此解釋。
自己的歌走紅之后,到底能帶來多少的經濟收入,宋冬野并不知道。他如今還是習慣于外出坐地鐵,有急事時才打車,“該怎么過,還怎么過”。最近,他還有點倒霉,自己的摩托車丟了。
事實上,在被“快男”意外拉入大眾視野之前,宋冬野已經被圈內的音樂前輩賞識。去年11月,老狼還出現在了宋冬野民謠生日會上獻唱歌曲。而一直被宋冬野視為偶像的萬曉利也默默注意著他。有一次看完萬曉利的演出,宋冬野看著萬曉利在舞臺下給樂迷簽名,自己根本不好意思過去。萬曉利卻走了過來,說“哎,你是宋冬野吧,一塊兒吃飯吧。”
飯桌上,萬曉利遞過來一把吉他,讓宋冬野唱起那首《董小姐》。唱完之后,萬曉利甚至還掏出了10塊錢,以表“贊許”。
“現在已經可以靠做音樂滿足基本的生活了,這個其實很難做到,這也是我的夢想,現在實現了很知足。”宋冬野對《中國新聞周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