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無聲息但世界轟鳴（組詩）

諶寧生

我悄無聲息但世界轟鳴

有些事情

破敗即是秋高

高于一只鸛的風

現在開始低落

我偏遠的陽光

顧不上測謊 靈魂無羈……

我悄無聲息

但世界轟鳴

進入一潰千里的事物

舉著人們尋找的紅葉

一些顯然的慢

如此執著 傻 卻現實破繭之旅

我還能是誰

突破重圍或閃避追蹤之側

山河已遠

眾神無語

一枚祖母綠的低禱

起伏秋涼

我悄無聲息

但世界轟鳴

一本書 在它的骨子里靜場

它委婉鐘聲的序言

被一場青銅之戀取代

火光照耀那些廢墟

我在那瞬驛動中面目全非

他們走了

告訴我誰正在路上？

誰的雁聲已洗卻不盡的寂寥？

我會在第七場陰霾里蔥蘢

把握蠶食的走向……

山石辭

它們是安全的

仿佛水 反復侵入往事

在天堂的倒影里波濤五色

或者退回來 以說一種愛情的口吻

清澈并永遠 深摯 懸在時間的心尖

沒錯 水會以為它們是另一種游弋的精氣

應和著上蒼的某種疏忽 或謙卑

但它們 不這樣看

它們只切入了水部分的視角

便看見了時間的猶豫 一株車前草對道路的小心翼翼

它們以一帶山石高處的紋絲不動

看清了水的多動與易碎——

一段往事一段往事的分崩離析 冰冷的觸須連同軟體

它們以天空的倒敘

驕傲于自己的驕傲依然完好著泥沙的遺傳

在狂飆突起時 集簇電閃雷鳴！

它們是安全的

它們和大地最苦澀的一頁

保持著共同的渴望 一如地平線熾熱的傳感

一滴晨露不安的高光一樣

涉及遼闊

世界是美麗的一半

我確信我必須健忘

誰的愛情里都隱藏著秘密

那總在別人窺探里的什么

屬于冬天

致命的一半

是冬天里的冬天

我知道因果放開了的部分已為大因大果

就是一種走向

雁以流云 聲張心思

駱駝跟著沙子 負載前約

一片花瓣不會潦倒 它已化身風的紅塵之舞

而雨點的妄想 與火焰有關

它想看清自己是否也能是一名盜火者……

問過一粒清貧的粟子：你離黃金多遠？

它半亮了一下

在我看來 那是黃金的謙卑！

我一定茂密了許多——在清涼里

我緊緊抓住的 不過是虛無 真相最恐懼的一半

它真的只是一半——

時間寂坐的一半 草迷亂羊群的一半墓園剝蝕淚水的一半……

它不說還有另一半

它不說 或者根本拒絕了另一半……

少年的時候我就夜盲

那個夜盲的少年 現在

就站在我的面前 細說他與夜的無間他夜的流向

像一些上山的人 呼吸勻長

不意間就走動了大山！

說 雪

關于雪

我已不能想象——

它落到哪里

就成了哪里的孤魂野影

那朵最后的雪花離開天庭之時

我看見一些傷員正走在橋上

他們曾是南方洶涌的往事 河山的密鑰

所有的黯然不只是默默擦拭前方

沒有人知道他們內心的狂草

風被別過朝向 拒絕注冊

那些散亂的背影 別人來不及虛構

我只知道它們的開始

這些獨孤者的九劍 始于驚怵

我一直難以置信的是：他們怎樣修煉成了雪

取道耿直 狂狷 把握自己的最高壓抑

燃燈千萬 充滿害群之馬的剛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