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啟輝 姜興山
(福建師范大學海外教育學院 福州350007)
自2004年11月,全球第一所孔子學院在韓國首爾成立以來,孔子學院已在全球快速發展。截至2011年底,中國已在105個國家建立了358所孔子學院和500個中小學孔子課堂,注冊學員達到50萬人[1]。短短幾年,孔子學院走完了英法德西等國語言推廣機構幾十年甚至上百年所走的路,被許多外國政要譽為迄今為止中國最好最妙的一個出口產品[2]。作為中華文化與世界各國文化交流的綜合大舞臺,孔子學院同樣在印尼也產生著深刻的影響。由于印尼特殊的地緣和文化背景,印尼孔子學院有著特殊的歷史發展軌跡。
伴隨著中國經濟的持續快速發展,中印 (尼)兩國的貿易與文化交流日益密切,相互了解對方文化和學習對方的語言已成為迫切的需要。從2005年至2007年,印尼多所大學與教育機構向中國國家漢辦/孔子學院總部提出設立孔子學院的申請,但因受到印尼國民教育部的限制都無法如愿。
2007年9月,由海南師范大學和印尼一所民間漢語學習機構——雅加達漢語教學中心合作創建的印度尼西亞雅加達漢語教學中心孔子學院正式成立。它是印尼第一所孔子學院,為孔子學院在印尼的發展邁出了艱難而又重要的一步。遺憾的是,該孔子學院沒有得到印尼國民教育部的認可,2011年便停止了運作。
2010年是中印 (尼)建交60周年,兩國政府共同宣布2010年為“中印 (尼)友好年”。為進一步推進兩國教育交流與合作,在兩國政府部門與民間社團中之有識之士的共同推動下,印尼國民教育部高教總司選出6所大學擬建設孔子學院。2010年6月28日,印尼國民教育部副部長Fasli Jalal率領這6所大學的校長訪問中國,國家漢辦主任、孔子學院總部總干事長許琳與這6所大學的校長共同在北京正式簽署孔子學院合作協議,同時還與印尼國民教育部高教總司簽署《關于在若干高等教育機構合作發展印尼語和漢語的諒解備忘錄》。這6所大學分別是印尼阿拉扎大學、瑪瑯國立大學、丹戎布拉大學、瑪拉拿達基督教大學、泗水國立大學和哈山努丁大學。
2010年11月9日,印尼阿拉扎大學孔子學院在首都雅加達率先成立,印尼國民教育部副部長Fasli Jalal、中國駐印尼大使館官員、福建師范大學代表以及印尼各界代表共計200余名嘉賓出席了揭牌儀式,儀式上福建師范大學還向印尼方轉交了由該校募集的五萬美元善款以支援印尼莫拉皮火山災區,患難見真情,此舉在印尼國內產生了良好的反響。
此后,從2011年2月至2011年11月,余下5所孔子學院陸續揭牌成立。孔子學院開始了在千島之國——印尼開展漢語教學、介紹中國文化、促進人民交流的歷程。
這6所孔子學院的主要情況見下表:

孔子學院名稱 中方合作院校 主辦學校性質 揭牌時間 所在城市阿拉扎大學孔子學院 福建師范大學 私立大學 2010年11月9日雅加達瑪拉拿達基督教大學孔子學院 河北師范大學 私立大學 2011年2月9日西爪哇省萬隆哈山努丁大學孔子學院 南昌大學 國立大學 2011年2月22日 南蘇拉威西省望加錫瑪瑯國立大學孔子學院 廣西師范大學 國立大學 2011年3月14日東爪哇省瑪瑯泗水國立大學孔子學院 華中師范大學 國立大學 2011年5月19日東爪哇省泗水丹戎布拉大學孔子學院 廣西民族大學 國立大學 2011年11月26日 西加里曼丹省坤甸
印尼孔教起源于中國儒學,是印尼華人基于對中華民族情感的認同,為維系華人的文化傳統而逐漸發展起來的。從1900年成立第一個正式的印尼孔教組織—— “巴達維亞中華會館”起,至今已有100多年的歷史,孔教已經和伊斯蘭教、基督教、天主教、佛教、印度教一同被印尼政府列為6大合法的宗教。
孔教在印尼的發展歷程是曲折和坎坷的,它形成于荷蘭殖民統治印尼時期,印尼獨立后,蘇加諾總統于1965年簽署第一號總統令,正式承認孔教的合法地位。第二任總統蘇哈托專制時期推行華人的同化政策,從1966年開始到1998年蘇哈托下臺長達32年的時間里,華校、華人社團等組織被取締,華文被禁止使用。蘇哈托雖未取消蘇加諾頒布的承認孔教地位的總統令,但在其執政時期內,印尼政府的宗教事務部門卻明令否定孔教的合法地位。蘇哈托下臺后,孔教的地位逐漸恢復,從2000年開始,印尼歷任總統均參加由孔教組織的春節慶祝活動并發表演講[3]。
印尼雖然已走上民主與法治的道路,但對華人的文化排斥、封鎖與歧視政策卻在社會中留下了深深的后遺癥和消極因素。由于推廣華文教育在孔教發展過程中也占有重要的地位,這與孔子學院的工作范圍存在重疊,再加上名稱上都有“孔子”的元素,使得孔子學院在印尼遇上了在其他國家所未有的名稱困擾。
孔子學院章程開宗明義寫到“孔子學院致力于適應世界各國 (地區)人民對漢語學習的需要,增進世界各國 (地區)人民對中國語言文化的了解,加強中國與世界各國教育文化交流合作,發展中國與外國的友好關系,促進世界多元文化發展,構建和諧世界”[4],開展漢語教學是孔子學院的第一要務。即便如此,仍然無法打消印尼政府教育主管部門的疑慮,中印 (尼)雙方最后協調的結果是,在中文與英文表述上均保持“孔子學院”或“Confucius Institute”稱謂,唯獨在印尼文本中,使用“Pusat Bahasa Mandarin”,直譯為中文的意思是“漢語語言中心”。
按照孔子學院章程,孔子學院成立之初,將由中方投入一定數額的啟動經費 (約為15萬美元),以后每年的年度項目經費則由中外雙方共同籌措,雙方按1∶1比例承擔。2010年—2012年,筆者擔任印尼阿拉扎大學孔子學院首任中方院長,在兩年多的任期里,印尼校方投入孔子學院的經費達到或超過中方投入的經費,印尼方的經費投入主要體現在場所建設、水電維護以及人員費用方面,中方的經費主要用于舉辦各種教學與文化活動等領域。
孔子學院實行理事會領導下的院長負責制,中外方院長共同負責孔子學院的日常運營和管理,同樣也均有權審批孔子學院日常的經費開支并共同承擔相應的責任。在印尼6所孔子學院的主辦大學中,阿拉扎大學、瑪拉拿達基督教大學2所是私立大學,其他4所是國立大學。從目前情況來看,2所私立大學的孔子學院經費運轉不存在問題,而4所國立大學則或多或少存在著院長無法便捷地管理孔子學院經費的問題,包括中方投入的資金。這4所國立大學均按照孔子學院章程以及合作協議的規定,為孔子學院設立專用的帳戶,這一帳戶是在大學帳戶下設置的二級子帳戶。
在2011年孔子學院大會分組討論會和2012年中印 (尼)首次教育工作會議上,印尼校方代表均反映出一個問題,即按照印尼政府的規定,國立大學的經費支出必需由學校分管財政的領導審批,大學下設的孔子學院二級子帳戶也不能例外。因此,孔子學院的任何一筆支出都要提前寫經費申請文件,由大學主管財政的領導簽字后方可支出。這樣,在實際工作中,未列入年度工作計劃或未經提前申請的臨時性項目的支出就會遇到困難。同時,由于大學校領導事務繁忙,加上印尼國民工作節奏比較慢,有時甚至出現計劃內正常的經費開支申請也會被拖延的現象,這給孔子學院工作的正常開展帶來諸多的障礙。
這里所指的“三教”是教師、教法和教材。漢語師資緊缺是制約東南亞各國漢語教學發展的瓶頸,尤其是在印尼,經過了長期的華文封鎖,全國漢語教師隊伍呈現出明顯的老齡化、女性化、非職業化的特點,師資水平和教學方法均無法適應印尼國內民眾不斷增長的漢語學習需求。青年一代漢語教師自身的漢語水平亟待提高。筆者在印尼工作期間,接觸過許多處在教學一線的青年漢語教師,他們中的很大一部分無法自由地運用漢語進行交流,而他們的周教學課時量均在30節左右,教學效果可想而知。因此,培養合格的漢語教師,提升現有師資隊伍的教學水平已成為印尼所有熱心扶持漢語教學的各界人士的共同心聲。
近年來,中國國家漢辦每年往印尼派遣100余名公派漢語教師和漢語教學志愿者,此舉有力地支援了印尼國內的漢語教學發展,但從長遠來看,這些舉措均為“輸血”,而非自身“造血”,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印尼漢語師資問題。
中國國家漢辦還面向外國一線漢語教學人員常年舉行外國漢語教師來華研修項目,研修時間不超過一個月。國僑辦也經常委托國內相關高校組織華裔教師進修班。此類培訓在印尼已開展多年,但是真正基層一線漢語教師卻參與不多。主要原因是四周的培訓時間對參訓者的教學水平提升沒有太明顯的幫助,加上參訓者需自已承擔國際旅費 (約5000元人民幣,相當于一名雅加達普通漢語教師兩個月的收入),因此使得許多教師望而卻步。
漢語教材方面,由于印尼教育主管部門沒有統一的規定,各大中小學對教材的使用比較隨意,同時很大比例是使用外界贈送的教材或復印的教材。目前,各校使用的教材主要來自中國大陸、臺灣地區、新加坡、馬來西亞和印尼本國,多數教材以英語作為媒介語。在開設漢語課的印尼國民中小學中漢語課程所占的課時量普遍偏低,每周2-4節課為較多者,而在三語學校 (印尼語、漢語、英語并重)周學時數則會達到6-10節。在大學,除中文及相關專業之外,漢語僅作為選修課。同時,專門針對印尼、針對各個不同學習群體編寫的本土教材相當缺乏。
孔子學院是中外合作辦學的一個典范,她根植于所在國的大學或其他教學機構,是作為其一個有機組成部分而存在。孔子學院的宗旨是幫助世界各國人民學習漢語,了解中華文化,增進世界人民對中國的了解。開展漢語教學,提供教學幫助,介紹中國文化是孔子學院的本份工作。在辦學過程中,孔子學院應“去政治化”,要遵守所在地之法律,不介入政治,不參與宗教活動,避免所在國產生中國以推廣漢語為名搞文化滲透的錯誤疑慮。
清晰把握上述原則是確保孔子學院在印尼健康有序發展的必要條件。印尼民眾將孔子學院與孔教混淆的現象需要經過一定的時期才會消失,畢竟孔教歷史長遠,而孔子學院在印尼卻是新生事物。
中國政府有關部門從2002年開始就考慮在海外設立漢語語言推廣機構。在借鑒法國的法語聯盟、德國的歌德學院、西班牙的塞萬提斯學院以及英國文化委員會等機構推廣本民族語言經驗的基礎上,2004年中國在海外設立的以漢語教學和介紹中國文化為宗旨的非營利性公益機構終于誕生,并按照時任國務委員陳至立的提議,以中國古代哲學家、思想家、教育家、儒家文化代表人物孔子的名字來命名,稱作“孔子學院”。這個名字的智慧之處就在于,只要一說孔子學院,大家都知道它是中國的。當我們面對關于孔子學院與孔教有何區別的提問時,不必過多地去評論孔教,只需告訴提問者孔子學院名字的由來,以及孔子學院的工作是教授漢語,介紹中國文化即可。
中印 (尼)兩國的關系經歷過“蜜月期”與低谷期。1950年4月,中印 (尼)建交,印尼成為新中國成立后最早與中國建交的國家之一。1965年印尼發生“9·30事件”,兩國于1967年10月中斷外交關系。1990年8月兩國恢復了外交關系[5]。中國的許多民眾對印尼的了解僅局限于地震海嘯多發、排華等層面上,這一點在互聯網上表現得尤為明顯。同樣,許多印尼人民對中國的了解也只停留在共產黨國家、民眾普遍沒有宗教信仰這些層面上。
中國和印尼分別是全球人口最多與全球穆斯林人口最多的國家,兩國人口總數約占全球人口總數的23%,因此,加強兩國民眾的相互了解顯得相當緊迫,并且加強了解的內外因素均已具備。
中國經濟的持續快速發展使得印尼政府與民眾非常清晰地了解到未來要發展,不可避免地要和中國加強交流與合作,這可以視為外因;同時,印尼國內也出現了一股探求伊斯蘭教與中國歷史淵源和加強現實友誼的思潮,相關論述在學術著作和主流媒體上頻頻出現[6]。經常有印尼政府高官在中印(尼)兩國合作的雙邊或單邊活動中,引述先知穆罕默德在《古蘭經》中的圣訓“要求知,到中國去”,以此強調加強兩國交往的必要性與正確性。這在蘇哈托執政的“新秩序時代”是不可想象的,此應可視為內因。
2011年4月29日,筆者所在的孔子學院有幸迎接了溫家寶總理的訪問,這是溫總理對印尼進行正式訪問的第一站。溫總理觀看了孔子學院師生的精彩表演,并和她們一起用中文演唱印尼民歌《哎喲,媽媽》。溫總理在與現場印尼大學生的交流中贊揚了阿拉扎大學將傳播伊斯蘭教義與學習現代科學知識有機結合的辦學理念,強調了任何一個國家都應該尊重不同民族的不同宗教信仰,不同民族、不同宗教信仰的人也要相互尊重,因為他們是完全平等的。他鼓勵印尼大學生多到中國走一走,看一看,用心、用腦、用腿去認識一個真實的中國,做中印 (尼)友好的橋梁和使者①筆者作為孔子學院中方院長參與了現場活動,并記錄溫總理講話內容。相關報道參考《溫家寶總理與印尼阿拉扎大學師生交流側記》,新華網,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11-04/30/c_121365599.htm。
次年4月12日,阿拉扎大學迎來英國首相卡梅倫的訪問。卡梅倫在大學發表了正式演講,他贊揚印尼的民主改革及現行的宗教政策,并稱之值得埃及、伊朗和敘利亞等中東穆斯林國家學習。卡梅倫的到訪也從另一個側面驗證了中國加強與印尼聯系的重要性②筆者作為特邀嘉賓參加了卡梅倫首相的演講會,相關內容參考《卡梅倫在Alazher大學演講》,印尼《國際日報》,http://www.guojiribao.com/shtml/gjrb/20120413/index.shtml。
15天后,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李長春在印尼大學發表題為《加強友好交往共創美好明天》的演講,提出增強政治互信,深化傳統友誼;深化經貿合作,促進互利共贏;擴大人文交流,夯實友好基礎;加強溝通協調,密切多邊合作四點建議,并寄語兩國青年加強交流與合作,共創和平友好的未來[7]。
文化與教育交流是國與國發展友好關系的媒介與橋梁。但是要做好這個橋梁也不是件簡單的事,孔子學院中方人員在工作中要注意以下兩方面:
(1)堅持摒棄大國沙文主義。20世紀七、八十年代,印尼的經濟發展水平曾領先中國,現在中國雖然發展了,但國人與印尼朋友交往時,務必要謙虛禮讓。從某種意義上講,穆斯林具有更強的自尊心。印尼人的工作節奏會比中國人慢,中方人員切不可以自身的工作習慣來要求對方,絕對要避免讓外方感覺居高臨下、指手畫腳的情況發生,更不能越俎代庖“指導”對方,否則就喪失了工作的基礎,失去了良好的合作氛圍。
(2)工作中要用心去交朋友。印尼穆斯林重視友誼,和印尼人建立起彼此之間的互信,需要一個較長的過程,需要中方工作人員在點滴生活與工作中用心去做。虛偽與敷衍都容易在時間面前褪去外衣,真誠與互信卻能使友誼歷久彌新,只有中國人與印尼朋友之間的互信建立起來后,中方人員的工作環境才會得到極大的改善。
培養合格的印尼本土漢語師資,是根本解決教師和教法問題的關鍵所在。因為本土教師更深切了解本地學生的情況和需要,在語言、文化及習慣上也沒有隔閡,更能造就出符合當地社會需求的漢語人才。孔子學院應著眼未來,沉下心,摒棄短、頻、快的急躁思想,做好、做精本土漢語師資培養項目。
中國國家漢辦針對印尼的特殊情況,也以更大的力度、有針對性地啟動新的師資培養項目。2012年4月,時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的李長春訪問印尼,在李長春和印尼國會議長Marzuki Alie的共同見證下,國家漢辦許琳主任與印尼文化教育部部長代表Syawal Gultom在雅加達Mulia酒店簽署了《關于印度尼西亞漢語教師培養合作協議》①印尼政府教育主管部門原名國民教育部,2011年10月,蘇希洛總統進行內閣調整,文化與教育合并為文化教育部,故本文對印尼教育部的提法在不同時期會有差異。。阿拉扎大學孔子學院作為具體的執行單位全程參與了此項工作。這個協議主要內容是國家漢辦與印尼文化教育部將在2012年至2014年三年內共同培養100名漢語教師,雙方將采取幾項重大的舉措以確保達到預期培訓的目標。首先是培訓時間延長至6個月,國內培養單位——福建師范大學按照印尼文化教育部語言教師師資培訓及發展中心的具體要求,為培訓班量身訂制培養方案;其次,國家漢辦按孔子學院獎學金標準,為參訓教師提供1400元/月的生活津貼,印尼政府在教師學成回國后,每人發給1300萬印尼盾 (折合人民幣約8600元),兩份補貼基本解決了教師在中國學習期間無薪水來源,個人家庭缺乏經濟收入的問題;再次,阿拉扎大學孔子學院聯系印尼著名僑領黃雙安先生對參訓人員提供全額機票資助,這減輕了印尼方面的負擔,促成了協議的簽署。有了上述保障,印尼方面將由文化教育部語言教師師資培訓及發展中心和雅加達華文教育協調機構共同開展面向全國正規中小學一線漢語教師的參訓選拔工作,報名者通過選拔考試后,會到印尼文化教育部培訓中心接受集中培訓,再被派往中國學習。該項目首批30名教師于2012年6月—12月來華進修,培訓取得了令人滿意的效果。
在這個項目中,孔子學院重點發揮了溝通和橋梁作用,首先是聯絡各方共同構建合適的項目方案,再將符合條件的骨干教師通過此項目送到中國進行有效的培訓,長此以往,必出成效。在本項目成功實踐的基礎上,雙方應在條件允許的范圍內擴大項目覆蓋面,將參訓教師類別延伸到大學和社會培訓機構的漢語教師。
教材方面,《華語》系列教材的運作模式值得借鑒。該套教材是廈門大學陳榮嵐教授主編,中印(尼)兩國漢語教學界專家參編,由中國教育科學出版社出版,印尼聯通書局負責在當地印刷。該教材是中國國家漢辦的規劃教材,其根據印尼國民教育部制定的中學華語教學大綱以及印尼中學學制和漢語課時量的實際情況來編寫,教材同時也通過了印尼國民教育部的審核。筆者認為這一雙方合作的模式非常符合印尼的國情,首先它得到了印尼教育主管部門的認可,其次,也避開了書刊從中國運往印尼的漫長周期和繁瑣的海關查驗手續。此外,要盡可能地降低書價,避免各校使用復印教材的尷尬。
印尼華人眾多,由于印尼國內缺乏對華族人口的全面普查,華人總數缺乏官方權威數據。目前,可查詢資料對印尼華僑華人總數的統計從700萬到2000萬不等。據莊國土教授《東南亞華僑華人數量的新估算》一文中的數據,1000萬是印尼華僑華人數量的下限,穩居全球華僑華人數的第一[8]。
早期印尼政府歧視與限制華族,華族不能從事諸如公務員、律師、醫生等職業,經商成為華族的主要謀生手段。華族的勤奮與智慧催生了一大批響譽全球的華人企業家。華商的實力,雖然不像蘇哈托時代為了政治上排華所宣揚的“3%的華族控制印尼全國70%的經濟”,但是毋庸置疑,華族的經濟在印尼國民經濟中占有重要的位置。印尼著名實業家李文正在其所著的《在危機中覓生機》一書中指出:“要弄清印尼華人經濟和企業集團的真實地位狀況,需要了解印尼華族居民的職業結構。根據一些公布的資料,其中包括公眾媒體報導的資料,華裔的經營結構為:約有170名大企業家,5000名中等企業家,25萬人為零售商、飯館和商店經營者,其余為農民、漁民、工人和職員”,“印尼國營企業控制著印尼50%的經濟,包括所有國計民生的主要部門和行業。其余50%的經濟活動分配是:農村經濟部門、信息產業、合作社、小企業約占15%。外資占12%,其余23%掌握在私人企業家手中。而這23%的私人企業家中,外國資本占10%。國內資本占13%。在這13%的印尼國內資本企業中,華人資本企業占70%”[9]。這一觀點筆者認為比較客觀和公正。
多數華人社團與華社領袖熱心于華文教育事業,不少華社精英興資辦學,直接參與華文教育。同時,印尼還有許多華文教育社團,其中影響力最大的是各省華文教育協調機構,雅加達華文教育協調機構實際上還起到協調各省兄弟機構的中樞作用。
筆者在印尼工作期間,深切地感受到華人領袖及社團對孔子學院的關愛與支持。例如,著名僑領黃雙安,在2011—2012年間,就以不同的方式資助孔子學院18.5萬美元,包括捐資建設孔子學院專用辦學場所,資助漢語教師培訓項目等,同時還承諾將其公司所屬的位于雅加達市中心的大廈拿出兩個樓層,約2400平方米,作為孔子學院培養漢語師資的場所,這有力地支持了孔子學院的發展。雅加達華文教育協調機構作為一個華人教育社團,從一開始就直接參與了印尼孔子學院的審批與籌建工作,該機構執行委員會主席蔡昌杰等賢達始終為孔子學院提供各方面的支持與幫助。
孔子學院發展規劃 (2012—2020年)明確提出,“建立健全多渠道籌集資金的孔子學院經費投入機制。積極拓寬資金渠道,鼓勵和吸引海內外企業、個人和其他社會力量對孔子學院給予資金支持”[10]。在印尼,僑資應是最重要的社會資金支持。孔子學院中方人員應對印尼華族歷史有個較全面的了解,并在此基礎上,善于提出可行性、建設性的項目方案,以此爭取獲得僑資的支持。
在與華社交往過程當中,還應明確孔子學院的依托單位是所在的印尼高校,這是根基。華社的支持應是重要補充,而非主要依靠。一方面要善于尋找華社與孔子學院業務的興趣交匯點,另一方面在交往過程當中還要始終堅持孔子學院的獨立性。
印尼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群島國家,全國共有島嶼17,504個[11],最大的5座島分別是加里曼丹島、新幾內亞島、蘇門答臘島、蘇拉威西島和爪哇島,其中爪哇島是全國的政治、經濟與文化中心,集中了全國一半以上的人口和經濟總量[12]。除了哈山努丁大學孔子學院位于蘇拉威西島,丹戎布拉大學孔子學院位于加里曼丹島,其余4所均位于爪哇島,成立時間也均已達到一年以上。6所孔子學院各有特點及所長,彼此之間應加強經驗交流,加強資源整合,并依此形成合力,推動印尼全國漢語教學的發展。
(1)共同與印尼文化教育部合作,在印尼全國推進本土漢語師資培養項目。6所孔子學院應統一規劃,分片負責,將本地培訓與赴華進修相結合,長期進修與短期集訓相結合,重在一線漢語教師實際教學能力的提高,同時兼顧參訓人員學歷的提升。
(2)共同合作向孔子學院總部申報重大項目,特別是編寫本土漢語教材。目前來看,單所孔子學院能力有限,需要各所孔子學院抽調骨干教師,組成編寫組共同完成。
(3)互相借鑒工作經驗,包括中方人員簽證辦理,HSK網絡考試的申辦,中印 (尼)雙方工作人員的協同配合。如何發揮志愿者教師的作用,如何爭取當地華社的最大支持等等,均值得互相學習,共同提高。
(4)孔子學院總部可在印尼設立區域服務中心,提供信息咨詢和服務,促進印尼孔子學院的教學資源共享。對于尚未建立起孔子學院經費有效管理模式的單位,在征得所在大學同意的前提下,可以考慮由區域中心暫時代管,以保障孔子學院的正常運作。
(5)中印 (尼)雙方共同考慮在蘇門答臘島棉蘭市設立一所孔子學院,以增加重點地區的覆蓋面。同時,采取孔子學院下設孔子課堂的模式,鼓勵各孔子學院在各自輻射區域內選擇合適的中小學校,申辦孔子課堂,此舉可有效推進漢語課程進入 印尼基礎教育體系。
【注 釋】
[1]孔子學院總部:《孔子學院發展規劃 (2012—2020年)》,《光明日報》2013年2月28日。
[2]吳兢:《孔子學院:中國文化擁抱世界》,《人民日報》2012年8月10日。
[3]王愛平:《印度尼西亞孔教的形成與發展》,《暨南學報 (哲學社會科學版)》2010年第3期;王愛平:《印度尼西亞華人社會孔教的興起》,《南開學報 (哲學社會科學版)》2007年第6期。
[4]中國孔子學院總部:《孔子學院章程》,中國國家漢辦網站,http://www.hanban.edu.cn/confuciousinstitutes/node_7537.htm
[5]中國駐印尼大使館:《中國與印度尼西亞的關系》,中國駐印尼大使館網站,http://id.china-embassy.org/chn/zgyyn/sbgxgk/,2013年2月1日。
[6]李廣益:《印尼人中國觀的變化》,《社會觀察》2012年第12期。
[7]李長春:《加強友好交往 共創美好明天——在印尼大學的演講》,中國中央人民政府網站,http://www.gov.cn/ldhd/2012-04/28/content_2126064.htm,2012年4月28日。
[8]莊國土:《東南亞華僑華人數量的新估算》,《廈門大學學報 (哲學社會科學版)》2003年第3期。
[9]溫北炎:《印尼華人融入當地主流社會的現狀、挑戰和發展趨勢》,《東南亞研究》2008年第4期。
[10]孔子學院總部: 《孔子學院發展規化 (2012—2013)》,《光明日報》2013年2月28日。
[11]同 [6],http://id.china- embassy.org/chn/indonesia_abc/gjgk/
[12]中國駐印尼大使館經濟商務參贊處:《印尼爪哇產值占全國總產值57.6%》,中國駐印尼大使館經濟商務參贊處網站,http://id.mofcom.gov.cn/article/ddgk/zwjingji/201011/20101107232168.shtml,2010年11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