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碩
[摘要]由于歷史的原因,中國較之西方的政治合法性存在明顯差異,如今有些特點仍然影響著中國社會。通過比較分析,總結出了東西方理論的不同,并提出了我國當下政治合法性存在的問題,并提出了自己的一些看法。
[關鍵詞]政治合法性;馬克思主義;權利;合法律性
[中圖分類號]B0-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5158(2013)06-0487-02
背景與由來
合法性一詞在西方政治學中通常用來指政府與法律的權威為民眾所認可的程度。合法性(legitimacy)這個單詞,翻譯過來的漢語單從字面上直觀的意思是“對某法的符合程度”,所以常人探討時,不禁要追問一句:“合法性”中的“法”是指哪個“法”?這大概就是翻譯西方文獻時引來的歧義。如果我們通過對中文(合法性)與英文(legitimaw)作比較,稍加品味不難發現中文“合法性”的“法”并不特指某一法律或法規。中國社會所理解的“合法”若翻譯成英語最恰當的單詞應是legal(用來描述某事物沒有觸犯某一法律)。由此看來,西方政治學中的“合法性”并非指中國漢語上講的“合法”的程度,而是對法律或政府機構權威性來源的思考。
在政治合法性問題上,東、西方學者學者眾說紛紜。鑒于筆者的學術能力十分有限,在這篇文章里將他們分成兩類進行說明:馬克思主義學派與非馬克思主義學派。
馬克思主義者:政治權力的最高象征就是國家
馬克思主義者從揭示國家本質出發,將國家同化為政治權力或統治權力,并認為政治權力是難以被證明是合法化的。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一書中,寫下了馬克思主義關于國家的著名論斷:“國家是社會在一定發展階段上的產物;國家是承認:這個社會陷入了不可解決的自我矛盾,分裂為不可調和的對立面而又無力擺脫這些對立面。而為了使這些對立面,這些經濟利益相互沖突的階級,不致在無謂的斗爭中把自己和社會消滅,就需要有一種表面上凌駕于社會之上的力量,這種力量應當緩和沖突,把沖突保持在‘秩序的范圍以內;這種從社會中產生但又自居與社會之上并且日益同社會向異化的力量,就是國家。”列寧也說:“國家是維護一個階級對另一個階級的統治的機器。”“不管一個共和國用什么形式掩飾起來,就算他是最民主的共和國吧,如果它是資產階級共和國……那么這個國家還是一部分人壓迫另一部分人的機器。”總之,國家本質就是以暴力為后盾的階級專政,是維護有利于統治階級秩序的機器。對于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的闡述,馬克思主義者認為國家是經濟上占統治地位的階級所制造的產物,因此排除了對政治權利進行思考的可能。并認為國家權力是壓迫的工具,因此試圖在權利領域中建立起它的基礎是徒勞無益的,無國家社會(共產主義社會)不存在統治權利。權利不過是掩飾剝削的一種影射,理想的自由統治伴隨著社會與政治分工的消失,合法性已不再構成重點,因此沒必要去思考討論。
馬克思主義預測國家將隨階級斗爭的消失而消失,社會和諧想要實現必須要摧毀社會分工對立。只有消除分工,才能結束統治者與被統治者的政治關系。這就從原則上拒絕了統治者與被統治者之間具有合法性的可能,繼而不去探討合法性問題。反而去揭示資產階級國家缺乏合法性,努力創造一個公正的社會,去證明自身理論中政治分化的合法性。
非馬克思主義者:權利關系考慮政治合法性
西方民主社會是地方傳統與現代性的混合體,是政治和社會的認同與參與機制的程序內容二者相結合的產物,因此民主的標準和原則不是憑空產生的,而是有一定背景的。非馬克思主義的西方學者,他們宣稱政治合法性是可以被證明的,甚至是可以評價的。他們在談論政治合法性觀念時大多圍繞統治權利來展開,認為合法性是對統治權利的承認,繼而從權利關系角度去思考政治,考慮政治合法性的構成。
由于政治合法性構成要素包含過多,西方各學者所探討角度也各不相同,加上筆者的學術研究功底十分有限。在此僅通過對法國學者jeanMarc Coicaud(讓馬克夸克)《合法性與政治》一書的部分內容進行說明,借此來闡釋非馬克思主義者關于政治合法性的觀點。
1 權利與贊同
權利是指與他人就有關構成每人份額的部分以及應互守義務的部分所達成的諒解。而權利的工具——政治機構,作為公共空間的保證人,只有在獲得全體民眾贊同時才具有法律特性。由此不難看出權利關系建立須以贊同為條件,在贊同這一理論背景下,我們不能說因為統治是合法的,公民就應遵守;而應該說在征得了公民同意,所以統治才是合法的。但是贊同僅僅是統治權利的必要條件,要想使政治合法性有效力,僅把它建立在贊同基礎上是遠遠不夠的。
2 價值與規范
權利不應該放棄互利規則。統治權利應重視社會同一性與社會所推崇的價值之間的聯系,因為那些最為普遍的價值很顯然是那些最能體現出團體同一性的價值。而社會的一些基礎規范便由此衍生而來,為了有助于使最基本的價值正式化,保護并促進這些價值,便需要使這些價值作為合法(律)的規范而制度化。這樣社會規范與政治規范便促成了社會價值與法律的延續性并得以健康發展。從這個角度說,法律不僅是應該遵守的,而且也是公眾期望的。因此贊同不足以促成統治權利的產生,還應重視那些保證基本規范發生作用的價值,使我們更好地理解法律在統治權利中的作用。
3 代表與責任
代表是指通過某個個體或是構成的中介,使一種存在的但卻是模糊的現實明朗化。政治分化使社會分成統治者與被統治者,為了使政治分化具有合法性,也為了使政治機構更好地表達與保證社會同一性和價值,統治者必須要具備代表其共同體的地位能力。因為共同體不能直接表達自己,所以代表成為了共同體的現身。而代表是建立在認同基礎上的,共同體成員在代表身上得到自我定位,看到了對他們自身存在的承認,盡管被統治者在政治活動中沒有進行直接治理。
責任建立在權利的基礎上,通過賦有義務的情感而表達出來。政治責任首先是承認他活動的公共范疇,這也明確了其統治權力,表明統治者擁有的權力并不是無限的,而是有局限性的。這種利用承擔政治責任的方式給予統治者以統治權利,在于明確了其政治統治合法性的活動框架,一旦脫離這個框架,合法性便會受到質疑。因此從這點來說,西方政治的統治權力是以責任而設想出來的,是有條件限制的。
對當下中國社會的影響
新中國成立后,中央政府長期以馬列主義為其主要理論依據來治理國家社會。雖然馬克思主義指出國家消亡是一個自然演進的過程,強調政治的存在是以消滅政治為目標,國家消亡為最終結果。然而筆者的觀點是,馬克思主義無疑是一種科學的理論方法,我們應該用馬克思主義的思想去分析事物,而不是用馬克思主義的結論去分析事物。馬克思的理論顯然教會了人民如何革命,但卻沒告訴政府如何執政。再加上早期馬克思主義的信奉者推崇“崇拜式閱讀”而這種類型的閱讀在當前社會仍不乏存在,導致了他們把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在當時歷史條件下所得出的觀點和結論描繪成這一問題的最后真理。正因為存在這樣的思想,認為沒有必要去去關注中國的政治合法性。導致對外當面臨西方理論學者對有關中國合法性問題提出質疑時無從下手,轉而只得從歷史的角度將合法性歸因于中國共產黨領導人民革命和以馬克思主義的科學原理代表人民,顯然這種闡述并不能很好的使西方學者信服。
目前部分群眾對當下政府一些做法表示不滿,造成群體性事件的上升,引發對政府執政的信仰危機。當面對上述問題時,政府相關部門的做法卻是將焦點關注在完善自身法律體系的建設方面。這樣做在筆者看來會陷入一個誤區,那就是簡單的認為:國家所制定的形式法就構成了合法性。造成了合法律性就是合法性的錯覺,力圖通過一個“完美法律”去塑造一個法治社會。想當然的以為這種按照一定法律程序所制定的決定足以建立政治合法性,因而不去將它建立在社會價值基礎上。筆者以為造成這一根源的原因是政府當前的行政權力無限擴大,一些政令法規的出臺單方面的經由國務院而繞過各級人大表決、審議;在某些法律的修訂上,司法解釋的過多提出造成了“不是法律勝似法律”的尷尬局面。而這種形式合法律性被設想為一種合法性的后果便會使官僚主義泛濫,這時的法律不再是基本原則與規范命令的表達,它轉而成為一種工具,根據不同時刻的需要可以轉變。這種政治權利并不參照價值體系而只是通過純粹的形式主義來運行,造成了目前有法可依,卻不能有法必依的局面。因此,當前中國法律的“通脹”并不能必然地使合法律性成為合法性的同義詞。
在筆者看來,中國正在朝一條法律條文主義的道路前進。這種“合法律性”制造出形式上正確的陳述,但卻不足以使公眾贊同。南美洲的例子所帶來的警示應當引起中國政府對當下重視:在當地很多國家中都存在一種法律文化,這種文化強調用一種成體系的立法建立起社會關系的全部框架,法律法規政令層出不窮,其目標是想將各方面的社會關系囊括進去,但結果卻沒能導致公眾對合法律性的贊同。
中國政治合法性有著自身政治文化屬性,具有獨特的民族穩定性。歷代王朝幾乎都是通過血腥戰爭掠奪或暴力鎮壓方式來捍衛自身統治,這樣的行為通過史書一次次記載,被后來統治者傳承,在漫長歷史過程中形成了一種思維定勢,這種根深蒂固的思想深入到社會成員的心理、行為、習慣,長期影響著中華民族。所以筆者的觀點是,中國目前不能在現實政治生活中過于強調手段和路徑,盲目追求西方國家的政治發展模式,追求西方式民主。我們正處在轉型的關鍵時期,由于當下中國社會自治能力還有待提高,如果政府撒手不管,會使社會陷入無助和混亂的狀態。首先,中央高層要轉變政府職能,重塑政府權威。以前這種權威經常會與武力或是暴力相混淆。如果權威可以被定義的話,那么就應將它與武力區別開來,權威的基礎在于大眾承認該等級制度的公正性。其次,政府本身要有使命感和責任意識,充分認識到自身所處歷史階段需要完成的歷史任務,而全能政府的思想和行為是不利的。再次,大力發展市民社會,培育社會中介組織,提高公民的政治參與水平,實現與民眾之間的互動。
因此當下中國政府要有一個清醒的認識:目前政府正面臨政治體制改革,轉型期的社會面臨著雙重考驗,即不僅要在國際上獲得認可,還要在國內尋求公眾更多的贊同與支持。而如今的數字化時代信息高速發展,一些西方民主化思想通過互聯網迅速傳播,也使中國一些民眾在信仰和實踐上逐步靠近西方民主價值觀。不可否認的是,外來價值觀的涌入在無形中改變著當前中國社會的傳統政治文化。如何在接受民主原則的同時不背叛自己的民族認同感,這種中國本土的傳統政治思想與西方民主政治文化的巨大差異,將是未來中國社會面臨的重大挑戰。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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