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 雞

■沈習武

1

孟想媽心臟有病，孟想爸東挪西湊借了一筆錢帶孟想媽去看病。路上，孟想爸被山上滾落的石頭擊中了，盡管所借的錢全花光了，還是沒能留住孟想爸。

除了一只孟想看得像心頭肉的斗雞，孟想媽把家里能賣的東西都賣了，可還欠了人家一些錢。因為心臟有病，孟想媽不能干重活，就替人家搓草繩。每天天沒亮，孟想媽就起床了；每天夜晚，鄰居家的燈都熄了，孟想媽還在搓。看著高高的一垛稻草，變成了一捆捆的繩子，孟想的心像被帶鋸齒的草葉劃了一下。

孟想坐到媽媽旁邊，像媽媽那樣搓起草繩。媽媽看了孟想一眼，沒說話，在心里輕輕嘆息了一聲，埋下頭搓著繩子。

孟想今年本該到鎮子里的學校上六年級，可是從家到鎮子有幾十里路，必須住校。既然住校，就多了各種花費。孟想知道，家里再也擠不出一分錢，而媽媽的身體又不好，便主動停學在家照顧媽媽。

繩子不斷變長，蛇一樣在身邊盤成幾大圈。可是孟想的手腕發酸，手心被硬稻草戳得發紅。媽媽抬起頭，看了一眼還在勉強搓著的孟想，心疼地說：“歇會吧，你手皮嫩，受不了的！”

“我再搓一會兒。”看著媽媽身后比自己又多出來的一大截繩子，孟想執拗地說。

“別搓了，去看看書，別把學過的課本忘了。”孟想媽有些內疚，“等手頭稍好些，就讓你去上學。搓繩是小事，上學是大事，不能把你荒廢了。”

“你身體不好，我要照顧你。”

“靠搓繩子也照顧不了我，別搓了，去看看書，你在這兒搓我心里不好受。”孟想媽一陣心酸。

孟想聽話地站起身到屋里看書，看累了書又去看斗雞。這只斗雞，當它還是一枚卵的時候，孟想便爬到門外的老洋槐樹上，把它放進樹上的喜鵲窩里。等它出了殼才從喜鵲窩里拿出來，精心地喂養。這只雞披著一身油亮的黑羽，毛短而稀，小頭大身架，嘴巴既粗直又長尖，一看就是上品的斗雞。孟想非常喜歡它，還給它起了和自己一樣的名字。小伙伴們都去上學的時候，村子里顯得冷冷清清的，連一個愿意陪孟想說話的人都沒有，孟想就說給斗雞聽，也不管斗雞能不能聽懂。

在孟想家鄉，人們非常喜歡斗雞，每當農閑或者是節慶日，從村里到市里都要舉行斗雞比賽。村子里許多人都養斗雞，既有大人也有小孩。孟想爸上幾年養的一只斗雞，在縣里的比賽中還奪得第二名，獲得5000元的獎金。孟想有一個夢想，希望自己的斗雞能在比賽中奪得獎金。

每天孟想都要訓練斗雞。

訓練攆雞時，孟想在斗雞的腿上綁上沙袋，驅趕斗雞在院子里跑。斗雞氣喘吁吁地在前面跑，孟想喘氣哈哈地揮著樹枝在后面攆。邊攆，孟想邊朝斗雞嚷嚷：“孟想，你要堅持，堅持到底就是勝利。快跑，不要偷懶，你要是想偷懶就別想在比賽中獲勝。”

鍛煉雞的平衡性時，孟想用細竹竿做了一架小秋千，把斗雞放在秋千上，秋千輕輕搖擺著，斗雞從秋千上掉了下來。孟想又把斗雞放上去，有時還故意晃動秋千。每次斗雞從秋千上掉下來，又被放上去，孟想都會對斗雞說：“孟想，你一定要堅持住，不要怕失敗，只有具備不屈不撓的精神才能成功，要是半途而廢你什么也做不成。”

孟想用細竹竿做了一個“T”形架子，把斗雞放在橫著的竹竿上，然后舉著豎著的竹竿前后左右地晃動著。有時突然轉彎，有時猛然向上或者向下，有時舉著竹竿快跑著，有時跑著跑著剎那間來個急剎車……當斗雞從竹竿上掉下來，被重新放回時，孟想總要對斗雞絮叨著：“孟想，你已經取得很大的進步了。你要努力，現在全靠你了，我相信你能行，你是了不起的！”

為了提高斗雞的攻擊力，孟想用木板圍成一個大圈子，把斗雞放進去，不時向圈子里拋下一只只剛捉到的小蟋蟀。小蟋蟀在木板圍成的圈子里不時跳躍著，斗雞追前追后去啄小蟋蟀。可是小蟋蟀的動作敏捷，斗雞經常啄了個空。孟想又不停地自言自語：“孟想，你要加油啊，動作要又快又準！只要看準了目標，就不要放過，動作要快……”

為了讓斗雞練習飛翔，孟想還爬到高坡上把斗雞一遍一遍朝空中扔，看著斗雞拍打著翅膀緊張地從空中飛落下來，孟想都會興奮地朝斗雞叫著：“孟想，你飛吧，只要你練出鷹一樣的翅膀，就能自由地飛翔，就能居高臨下戰勝對手……”

看著斗雞一天天變得強壯，攻擊力愈來愈強，動作愈來愈敏捷，孟想的心興奮著。

2

斗雞把孟想家的院子看作是自己的領地，除了孟想和孟想媽，別的任何動物或者人，只要踏入院子，在斗雞看來都是對自己的挑釁，非沖上去啄得對方頭破血流不可。

有一天上午，孟想訓練斗雞累了，正在歇息，斗雞蹲在孟想旁邊。這時，鄰居家的貓沿著院門鬼鬼祟祟地進來，這只貓經常到孟想家偷嘴。貓剛一踏入院門，斗雞立刻站了起來，拍打著翅膀迎了上去。貓根本沒把斗雞放在眼里，停下腳步，齜著牙惡狠狠地朝斗雞吼著：“喵——”同時揚起右爪，鋒利的腳趾全部從爪子的肉墊中伸了出來。

“咯咯咯……”斗雞的喉嚨里滾出一串憤怒的吼聲，拍打著翅膀騰空而起，像一柄大傘罩向貓。斗雞像一架正在俯沖的戰斗機，從空中狠狠地抓了貓腦袋一下。趁貓的爪子回擊落空，嘴巴迅疾地從貓的腦袋上啄下一撮毛。

“喵——”貓一聲慘叫，身體一彈，沿著院門爬到院墻上。

斗雞飛到院墻上，再次騰空而起，利爪挾著一股微風抓向貓頭。

“喵——”斗雞的影子剛罩著自己，貓倉皇從院墻上跳到地上，不等斗雞追上來，尾巴一夾溜回主人家中。

斗雞昂首挺胸站在院墻上，那模樣就像一位守衛城堡的衛士。

“好樣的，孟想，將來你一定了不起！”孟想滿意地向斗雞豎起大拇指。

孟想媽搓繩搓累了，拿著鐮刀和籃子想把豆田里的野草割一割。豆田離院子只隔著一條路，孟想媽剛出院子，就看到一頭母牛和一頭牛犢子正在自家田里津津有味地舔食著豆苗。“放牛的，牛不管啦？”孟想媽大喊著奔向田邊。可是放牛的人不知哪去了，周圍連一個人都沒有。

孟想媽奔到田里，牛還在安閑地舔食著豆苗，它們的大舌頭一伸一卷，巴掌大的一片豆苗隨著牛脖子的蠕動，進了牛胃。在牛的周圍，有一大片豆苗被吃掉，只貼著地皮留下一小截短短的莖。“放牛的，死哪去了？”孟想媽心疼地去拽拖在母牛身旁的繩子，想把母牛從豆田里拽出去。可是鮮嫩的豆苗對于牛來說，那是難得的美味，怎肯輕易放棄？母牛梗著脖子任憑孟想媽怎么拽，就是不挪步。

孟想媽急了，拿過鐮刀用鐮刀柄使勁擂母牛：“死牛，滾出去！”

“哞——”母牛轉過身，低下頭，一對尖尖的牛角逼向孟想媽。

孟想媽又害怕母牛，又心疼豆苗，離開母牛去驅趕旁邊的牛犢。“啪”的一鐮刀柄打在牛犢身上。牛犢“哞”的一聲逃開了。

“哞——”看到牛犢被打，母牛立刻沖向孟想媽。

“救命啊——救命啊——”孟想媽嚇得大叫。

正在訓練斗雞的孟想聽到叫聲，肩上馱著斗雞奔了過來。眼看母牛要追上媽媽，孟想慌忙去拽牛繩。母牛見有人拽繩子，掉轉頭頂向孟想。眼見母牛要頂著自己，孟想急了，抓住還蹲在肩膀上的斗雞，朝著母牛的面門扔去。

“咯咯咯——”斗雞拍打著翅膀，大叫著落在母牛的腦袋上。

母牛立刻剎住腳，憤怒地甩著腦袋，“哞——哞——”地叫著，可是斗雞穩穩當當地站在母牛腦袋上。

“孟想，好樣的！別害怕，好好教訓一下這個笨大個！”孟想忘記了害怕，沖著斗雞嚷嚷著。

母牛快要氣瘋了，不停地大聲吼叫著，扭動著身體笨拙地蹦跳著，可是斗雞根本不理它這一套，依然穩穩地站在它的腦袋上。在母牛動作慢下來的時候，斗雞還屁股一撅，站在母牛的腦袋上屙了一泡屎。雞屎沿著母牛的腦門滾下，掉在母牛面前的地上。

“母牛，別以為自己個子大就敢欺負我們。孟想（斗雞）會為我們打抱不平，懲治你這個笨大個！”孟想手舞足蹈地叫著，“孟想（斗雞）把你的腦袋當成茅坑了，你能怎么樣，只能干生氣！耶——耶——”孟想朝母牛扮著鬼臉。

“哞——哞——”母牛兩眼變得血紅，腦袋深深彎了下去，不停“嘭嘭”地撞擊著地面。當母牛腦袋撞向地面的時候，斗雞沿著母牛的脖子走到了母牛的背上，拍打著翅膀，喔喔喔叫起來。

“好——”孟想為斗雞鼓掌。

母牛向路旁的大樹奔去，斗雞站立在牛背上。當母牛跳過路邊的山溝時，斗雞只是雙翅拍了拍，保持身體平衡，并沒有從母牛身上飛下來。

“孟想（斗雞），不要怕！母牛已經‘黔牛技窮’了，勝利永遠屬于你！”孟想跑在母牛后面。

母牛來到樹下，脊背先是在大樹上蹭癢癢一般蹭著，見沒能把斗雞從背上蹭掉，便用笨重的身體一次又一次地撞向大樹。“嘭——嘭——”母牛每撞一下，大樹都輕微地晃動著，一些干枯的樹枝喀嚓喀嚓墜落下來。斗雞依然穩穩地站在母牛背上。

“孟想 （斗雞），我為你驕傲，為你自豪！我為你——”孟想不知用什么詞來表達內心的興奮。

母牛撞累了，再也沒有力氣，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癱在地上。小牛犢子不安地站在母牛旁邊，驚惶地“哞哞”叫著。孟想走過去，把牛繩拴在樹上，抱起斗雞：“孟想（斗雞），咱們回家吧！今天你想吃點什么，大米？小蟋蟀？還是要我到廚房的墻角扒些土鱉給你？”

3

縣里的斗雞大賽要開始了，各個鄉鎮先舉行初賽，獲得前三名的斗雞才有資格參加縣里的大賽。天還未亮，孟想就起床了，這時孟想媽身后已經搓了巴斗大一捆草繩。孟想把需要的東西準備好，把斗雞從籠子里抱出來，輕輕撫摸著雞背：“孟想（斗雞），今天帶你去見見世面，你要好好表現，別讓人家瞧不起。”

“不管輸贏，早點回來。”當孟想離開院子時，媽媽朝孟想喊。

孟想抱著斗雞向鎮子里走去，到了鎮里天已經大亮了。

在鎮政府門前的廣場上，有一個斗雞坑（一塊凹下去的空地）。斗雞坑有20多平方米，里面和四周鋪著地磚。早到的人帶著各自的斗雞圍在斗雞坑周圍，更多的看客朝這兒涌來。太陽爬到樹梢上方時，工作人員全部到場。給每只斗雞稱了體重，編了號，然后比賽就開始了。

孟想（斗雞）沒有辜負孟想的期望，經過幾天的比賽，順利闖入決賽，一個星期后將和一只名為“黑旋風”的斗雞爭奪冠軍。裁判宣布這一消息后，孟想開心地把孟想（斗雞）舉到面前：“祝賀你，孟想！”

一個星期后，冠軍爭奪戰開始了。因為正逢趕集，來看的人特別多，把斗雞坑圍得里三層外三層。孟想媽今天也不再搓草繩，擠在人群中看比賽。

裁判發令：“拉雞。”

孟想抱著孟想（斗雞），對方抱著“黑旋風”進入斗雞坑內。

裁判再次發令：“各就各位，預備——”

孟想和對方分別抱著斗雞蹲在斗雞坑內，讓兩只斗雞的雞頭相照，彼此算見了面。

裁判又喊：“放雞！”

孟想和對方分別放開斗雞，退到斗雞坑外。

兩只斗雞虎視眈眈地盯著對方，孟想在心里吶喊著：“孟想（斗雞），加油！ ”

“黑旋風”率先發動攻擊，兩只雞撕咬在一起。只見雞毛亂飛，雞血飛濺。孟想心糾得緊緊的，攥著拳頭，心里不停地吶喊著：“孟想（斗雞），啄！狠狠地啄，抓，抓呀！”

第一局時間到，雙方沒有決出勝負，裁判喊停。孟想把斗雞抱出來，從旁邊的桶里舀來清水，把毛巾浸濕了擦洗斗雞的胸脯和翅膀下方，給斗雞散熱，讓其快速恢復體力。

第二局開始了，孟想（斗雞）和“黑旋風”又被抱進斗雞坑內。雙方僵持了一陣，孟想突然跳了起來，雙爪抓向“黑旋風”的脖子。“黑旋風”跟著跳起來，爪子抓向孟想的脖子。兩只雞在斗雞坑內跳躍，撲咬著。圍觀的人興奮地看著，把喝彩聲憋在心里（看斗雞比賽時，不許大聲喧嘩，怕影響雞的打斗）。

孟想雙腳裝了彈簧一般不停地跳著，雙爪一次又一次抓向“黑旋風”。而“黑旋風”卻越跳越矮，漸漸處在下風。孟想乘勝追擊，再一次跳了起來，雙爪猛烈地撲抓“黑旋風”的脖子，雞嘴牢牢地啄住了“黑旋風”的雞冠。“黑旋風”掙扎了一陣，放棄了抵抗，扭頭敗走。

“停！孟想獲勝！”裁判宣布比賽結束。

孟想激動地跳進斗雞坑里，把孟想（斗雞）高高舉在頭頂：“孟想，你成功了！”

孟想給斗雞喂了一些水，又從口袋里掏出小葫蘆，倒出昨天晚上特意買的酒，仔細地涂抹在斗雞身上，手指輕輕地按摩，直到把斗雞的皮膚搓得紅撲撲的，才停下來。經過這樣一番按摩，能夠促進斗雞的血液循環，緩解肌肉緊張。

奪得鎮里的斗雞冠軍，孟想獲得500元獎金，并在下個月初代表鎮里參加縣里的斗雞大賽。晚上，孟想給斗雞喂飽了食，又給斗雞做了一番保健按摩，把斗雞放進籠里。孟想和媽媽坐在飯桌旁，桌上擺著500塊錢。

“想想，錢你收著吧，留著過了暑假到鎮里的學校上學。”孟想媽喝了一口粥。

“先讓你看病，等你病好了我再去上學。”孟想也喝了一口粥。

孟想媽的心里酸酸的，暖暖的。

4

縣里比賽的時間到了，鎮里派了一輛車把代表們送到縣里。當汽車離開鎮里，進入縣城時，孟想問一起去的鎮里干部：“大醫院在哪里？”

“你問的是人民醫院？”鎮里的干部指了一下車外，“瞧，這不就是？怎么，斗雞要是受了傷，你把它送到醫院里治？”鎮里的干部笑起來，一同去的人都笑起來，孟想也傻笑著。

孟想的心里有一個期盼，他揭開罩在籠子上的黑布，看著籠內的斗雞，心里暗暗地說：“孟想，這可是到城里，不是咱們的小鎮，你可要好好表現！”

汽車把孟想一行送到斗雞場。這是一個類似體育場的大場館，中間是一個斗雞坑，里面鋪著紅地毯，在斗雞坑的四周是一排排的皮椅子。比賽的時候，座無虛席，連走道里都站滿了人。

經過連續十多天的比賽，孟想（斗雞）再次獲得奪冠的資格，和一只名為奪冠王的斗雞爭奪冠軍。奪冠王一身黑羽，背部隱隱呈現出一抹油亮的綠色。大腿粗壯，明腿細長，爪片大，爪子又細又長。眼窩深陷，目光犀利有神。嘴巴顏色金黃，嘴形粗直而尖。雞冠上、脖子上布滿傷痕，一看就是一只久經斗場的有經驗的高手。這只斗雞和孟想（斗雞）一樣，保持每斗必勝的紀錄。這次比賽，電視臺特意派人來錄像。

比賽開始了，孟想把斗雞抱進斗雞坑內，心里暗暗說：“孟想（斗雞），別害怕，不管對手多么強大，你只要自信，有勇氣，一定能戰勝對手！”

裁判一聲令下，孟想放下懷里的斗雞。兩只雞立刻拉開架勢，仇人一般凝視著對方。它們不時做著假動作，誰也不敢貿然攻擊。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孟想手心攥出了汗，一眼不眨地盯著孟想（斗雞），心里在吶喊著：“孟想（斗雞），你要冷靜，要沉住氣！”

見兩只雞互相對峙，裁判雙手伸到兩只雞的胸脯上，把兩只雞分別向后推了一下。裁判的手剛拿開，兩只雞又逼了上來。奪冠王試探了一下，突然跳了起來，鋒利的腳爪鉤子一般抓向孟想（斗雞）。孟想（斗雞）跟著跳了起來，尖銳的雞爪毫不猶豫地迎了上去。四爪在空中碰撞了一下，兩只雞同時跌倒在地。可是它們迅速爬了起來，第二次抓向對方，又一次空中相撞。它們一次次抓向對方，不時有一些帶著血絲的雞毛飄落下來。

周圍的觀眾全都屏息凝視，暗暗為自己喜歡的雞加油。“孟想（斗雞），不要急，要冷靜，我相信你是棒棒的！”孟想的目光螞蟥一樣盯在孟想（斗雞）身上，不管孟（斗雞）想怎么跳動，甩都甩不下來。

孟想（斗雞）有些累了，也可能是為節省體力，當奪冠王再一次跳起時，它閃開了。奪冠王繼續跳起，孟（斗雞）想繼續躲閃，一次次避開奪冠王凌厲的攻擊。

持續不斷的跳起，奪冠王體力消耗很大，它的動作慢了下來。終于，奪冠王不再跳起進攻，而是想稍稍喘息一下時，孟想（斗雞）抓住機會，突然拍打翅膀飛了起來，像一只捕食的獵鷹罩向奪冠王。奪冠王慌忙跟著飛起，可是它太累了，離地不到一尺再也飛不動了，耗光了油的飛機般墜了下來。孟想（斗雞）落到奪冠王的背上，爪子牢牢抓住奪冠王的脊背，又尖又硬的雞嘴啄住奪冠王的冠子。奪冠王拼命地甩著腦袋，可是孟想（斗雞）的嘴巴像焊在它冠子上一般；奪冠王晃動著身體，想把孟想（斗雞）從身上甩下來，可是孟想（斗雞）的爪子鋼鉤一般箍在它身上。奪冠王掙扎著，馱著孟想（斗雞）在斗雞坑里倒著奔跑著。奪冠王體力本來消耗就很大，再馱著孟想（斗雞）體力消耗更大了。不到兩分鐘，奪冠王那因為勞累而顯得沉重的雙腿，再也支撐不住兩只雞的重量，頓時蹲在地上。

孟想（斗雞）從奪冠王的背上跳下來，錐子一般的喙“刷刷刷……”啄向奪冠王的腦袋。蹲在斗雞坑內的奪冠王，只是勉強躲來躲去。

“站起來，站起來！咬它，啄它！”奪冠王的主人沉不住氣了，跳著腳叫著吼著。他很快被工作人員制止住。

裁判開始數秒，當數到十秒時，奪冠王還是蹲在地上。裁判宣布：“本次斗雞大賽，冠軍獲得者——孟想（斗雞）！ ”

“耶——”孟想跳了起來，跨進了斗雞坑內，把孟想（斗雞）舉了起來。

接下來舉行發獎儀式，當進行曲響起，孟想（斗雞）被放到最高的領獎臺上。當裁判把一個用紅線拴著的一角硬幣大的獎牌掛到孟想（斗雞）的脖子上，把一個包著一萬塊錢的紅色喜封放到孟想（斗雞）爪下時，孟想激動得不停地跳著叫著，在地上翻著跟頭。

有人愿意出比獎金高兩倍的錢買孟想 （斗雞），但是孟想拒絕了。“這樣的大型比賽，一年才舉行一次，到時你的雞不一定能獲獎，為什么不賣呢？”想買雞的人很好奇。

“因為這只雞叫孟想，我也叫孟想。”孟想把對方說糊涂了。

從縣里回來，孟想把欠人家的債全還清了，多余的錢剛好夠媽媽看病。現在正是暑假，媽媽沒事還是搓草繩，孟想有時也搓，更多的時候是在看書。有時孟想也訓練斗雞，讓斗雞騎玩具自行車，走鋼絲……更多的時候是給斗雞自由。

5

開學了，孟想去鎮里的學校上學。負責報名的老師問：“姓名？”

“孟想。”孟想挺直了身體。

“電視里報道有一只斗雞叫孟想，你也是斗雞嗎？”老師開玩笑地問。

圍觀的學生哈哈笑起來。

“是的。”孟想調皮地把一只腳搬起來，一只腳著地，“誰來斗斗看？”

立刻有一些孩子也把一只腳搬起來，單腳在地上跳著，像斗雞一樣躍躍欲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