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衛生緊急醫學救援隊“4·20”蘆山地震救援報告

楊 鈞 ，陳金宏，劉惠亮，張 開，楊 炯，任 偉，鄭靜晨

北京時間2013年4月20日8時02 分四川省雅安市蘆山縣(北緯30.3，東經103.0)發生7.0 級地震，受災人數達199 萬余人，波及19個市(區)，115個縣，超過458，000 人需要緊急轉移安置［1］。截至2013年4月26日12時，死亡196 人，受傷13，000人［2］。震后2 小時接到國家衛生計劃生育委員會(衛計委)出隊命令，中國人民武裝警察部隊總醫院派遣了由19 人組成的中國衛生緊急醫學救援隊(National Emergency Medical Rescue Team，NEMRT)，攜帶物資、裝備和藥品立即奔赴災區執行緊急醫學救援任務。救援隊于當天22時抵達雅安市人民醫院開展醫學救援工作。本項研究詳細描述了救援隊在接下來的8 天8 夜中的工作經歷，并分析描述了經過救治的傷病員的傷情特點，為今后地震醫學救援提供借鑒。

1 震后中國衛生緊急醫學救援隊的應急反應

根據以往研究報告和救援經驗［3，4］，地震導致的傷情以四肢骨折(下肢更為常見)、顱腦外傷和皮膚軟組織損傷為主。此次救援隊的組成:以1 名神經外科醫師，1 名普外科醫師，1 名胸外科醫師和2名骨科醫師為核心，配備有麻醉醫師1 名，心內科醫師1 名，ICU 醫師1 名，急診科醫師1 名，急診科護士2 名(檢傷分類，提供緊急護理治療，同時能夠協助手術)，超聲科技師1 名，衛生防疫人員2 名，同時還需當地同仁援助。為了不增加災區負擔，救援隊自帶后勤保障人員及裝備，同時攜帶藥品和醫療器械，具備獨立迅速完成野外醫院工作的要求。

救援隊4月20日20時降落在成都雙流機場，20時30 分完成人員和物資的集結，根據衛計委的指示，乘坐四川省衛生廳大巴車沿成雅高速駛向130 公里外的雅安市人民醫院。我們22時到達該醫院，開始展開工作(圖1)。同預測的一樣，四肢和頭部外傷最為常見(圖2～3)，同近期主要地震傷情報告一致［4-6］。

圖1 2013年4月20日22時雅安市人民醫院急診科

圖2 鄭靜晨院士(左一)和邢更彥主任查房

圖3 鄭靜晨院士(中)為蘆山抗震救災中受傷的武警戰士會診

2 緊急醫學救援隊在雅安的救援工作

盡管大部分的醫療衛生機構均遭受到不同程度破壞，但據傷情報告和新聞報道，醫務工作者未見嚴重傷亡，震區主要的醫院和設備沒有被完全摧毀(比如蘆山市人民醫院、寶興縣醫院以及雅安市人民醫院等)［7］。當地的主要醫療機構震后迅速組織并開展災后自救。隨著4月21日電力的逐步恢復，一度和外界失去聯系的寶興縣醫院已經恢復了開展外科手術的能力［8］。為了防止局部醫院過度收容，救援隊建立了分級、多方向的傷員轉運系統。具備轉運條件的危重傷員均直接運送至距震中113 公里的華西醫科大學附屬醫院和四川省人民醫院，而雅安市人民醫院以收容輕傷患者為主。當地醫學救援力量動員到位后，盡管多數情況下我們的外科醫師是協同當地醫生進行治療，但是我們心內科和ICU的醫生單獨成功救治了震后急性心肌梗死、氣道梗阻、呼吸性酸中毒致心跳驟停及腦干出血等癥狀的15名急癥患者。

救援隊與雅安市人民醫院同仁積極配合共診治550 例，既有地震直接損傷也有震后相關性疾病。比較典型的病例總結如下:急診經皮冠狀動脈腔內血管成形術(Percutaneous Transluminal Coronary Angioplasty，PTCA)1 例，男性，65 歲，轉自蘆山天全縣，既往高血壓病，冠心病史，震后驚嚇，勞累誘發急性前壁心肌梗死，經冠脈造影發現前降支閉塞達99%，隨時有生命危險。心臟介入專家劉惠亮主任急診給予患者行PTCA，并植入支架，冠脈再通，供血良好，經術后精心治療，目前無任何并發癥(圖4)。

圖4 劉惠亮主任(右一)和張海波主任PTCA 術中

心肺腦復蘇(Cardiopulmonary-cerebral Resuscitation，CPCR)1 例，男性，28 歲，轉自蘆山，既往哮喘病史，震后被困，并哮喘發作，急性二氧化碳潴留，呼吸性酸中毒，解救后出現意識不清，轉運途中即出現心跳驟停，及時給予心肺復蘇，緊急氣管插管，呼吸機輔助通氣，腦復蘇等急救措施后恢復竇性心律，循環穩定，神智逐漸恢復。

余震、滑坡和塌方導致通往寶興縣的公路被阻斷，而且當時一些村鎮分布在蘆山市和寶興縣之間的大山里，交通不便，通訊阻斷，這就導致一些傷者、特別是遠離縣城和公路的受災人員，可能得不到足夠的醫學救助。于是救援隊決定派出醫療救援分隊攜帶基礎藥品和器械，以救護車為交通工具，結合步行，深入上述受災區域提供醫學救援和傷員轉運。救援隊先后到到寶盛鄉玉溪村、蘆山清仁鄉仁加村和寶興縣城等偏遠且交通不便的地區巡診、送藥，累計診治1143 例患者，轉運6 例患者至雅安市人民醫院或華西醫院進一步治療，1 例救災受傷武警戰士被送回北京武警總醫院治療。

3 傷情分析

筆者發稿時尚無“4·20”蘆山地震傷情相關的國家層面或個案報道發表。我們對2013年4月20日至4月27日經治患者當中，臨床資料相對完整的329 例進行了傷情分析。

(1)四肢損傷占38.9%(128 例)，骨折56 例占17.0%，其中62.5%(35 例)為下肢骨折。112 例發生顱腦損傷占33.4%，重度顱腦損傷15 例占4.6%。

(2)脊髓損傷44 例，占13.4%，其中93.2%(41 例)為地震直接導致，其余3 例為逃避過程中行為失當或跳樓造成。發生在胸椎及以下水平的脊髓損傷，占86.4% (38 例)，這種特點與其它研究報道一致，并提示高位損傷患者通常在救援前或開始后不久死亡［9］。

(3)擠壓綜合征發現1 例，占0.3%。多數重傷員被及時轉運至成都，擠壓綜合征發病率尚未見報道，其發病率可能會高于我們的觀察記錄結果。據以往大地震資料顯示，擠壓綜合征發病率在3.9 %至5.4%之間［10，11］。

4 結論

2008年四川汶川大地震，震中距蘆山震中僅85公里，導致69，227 人死亡，17，923 人失蹤，374，643人受傷。吸取這次災難的經驗，2010年衛生部在全國范圍內組建中國衛生緊急醫學救援隊(National Emergency Medical Rescue Teams，NEMRTs)，截 止2012年底，全國共組建22 支隊伍，分布在20個省市。這些救援隊不但承擔自然災害的緊急醫學救援任務，而且能夠進行突發急性傳染病防控、突發中毒事件應急處置、核和其他輻射突發事件的醫學救援任務。地方政府也依托當地醫療機構、消防、防疫部門組建了各級地方應急救援隊伍。“4·20”蘆山地震發生后不久，NEMRTs 立即動員集結。四川當地各級救援力量和駐軍迅速奔赴震區，展開營救。據當日災情和救援情況報道，在震后12 小時內，超過136 支當地救援隊和982 名醫務人員已經在災區展開搜救和醫學救治［12］。

以往的地震救援證實，震后迅速有效的營救和醫學治療是傷員存活的關鍵［13］。災害后傷者所需的緊急救治必須在首創后數小時內得到保障，否則死亡率將成倍增長。基于5年前的經驗教訓和災害救援預案，當地救援隊伍和醫務工作者迅速組織起來展開自救，在NEMRTs 到達前(震后14 小時內)，他們已經建立起有效的檢傷分類，轉運和收容救治通道系統。地震發生后不到13 小時已營救和治療6492 人，轉運傷員974 人至成都［12］。同時蘆山關鍵部門的電力供應和交通的及時恢復［14－16］，都表明他們早期救援工作的快速性和有效性，并大大降低了此次災害的死亡率。

盡管雅安市當地醫療人員充足，而且重癥患者可轉運至成都治療，但當地衛生救援同仁對國家醫學救援隊的需求是清晰的，需要我們給予技術上的支持和經驗交流，特別是震后嚴重急癥患者，生命體征不穩定，不適合立即轉運，需要緊急救治。在傷員緊急處置后，救援隊和雅安當地醫療同仁進行了廣泛的交流，并提供了技術支持和培訓，傳播了先進的醫學救援理念，建立了學科合作關系，為今后提供更為廣闊的學術交流和合作的平臺，有利于提高當地醫學救援技術水平。

［1］2013年蘆山地震［DB/OL］.維基百科，(2013-10-28)［2013-10-30］.http://zh.wikipedia.orz/2013 雅安地震.

［2］四川省今日哀悼雅安地震遇難者［DB/OL］.新浪新聞中心，(2013-4-27)［2013-05-06］.http://news.sina.com.cn/c/2013-04-27/055926965708.shtml.

［3］Zhao L P，Rodriguez-Llanes J M，Wu Q，et al.Multiple injuries after earthquakes:a retrospective analysis on 1，871 injured patients from the 2008 Wenchuan earthquake［J］.Critical Care，2012，16(3):1-9.

［4］Qiu J，Liu G，Wang S，et al.Analysis of injuries and treatment of 3，401 inpatients in 2008 Wenchuan earthquake-based on Chinese Trauma Databank［J］.Chinese Journal of Traumatology，2010，13(5):297-303.

［5］Salimi J，Abbasi M，Khaji A，et al.Analysis of 274 patients with extremity injuries caused by the Bam earthquake［J］.Chinese Journal of Traumatology，2009，12(1):10-13.

［6］Mohebbi H A，Mehrvarz S，Saghafinia M，et al.Earthquake related injuries:assessment of 854 victims of the 2003 Bam disaster transported to tertiary referral hospitals［J］.Prehospital and Disaster Medicine，2008，23(6):510-515.

［7］潘旭海，張玉珂.高清組圖:地震后的蘆山縣醫院［N/OL］.(2013-04-21)［2013-05-06］.http://society.people.com.cn/n/2013/0421/c1008-21221708.html.

［8］寶興縣:手術沒有麻藥，只能讓傷者咬著木棍［N/OL］.(2013-04-21)［2013-04-22］.http://news.ifeng.com/mainland/special/lushandizhen/content-3/detail_2013_04/22/24496736_0.shtml.

［9］Dong Z，Yang Z，Chen T，et al.Spinal injuries in the Sichuan earthquake［J］.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2009，361(6):636-637.

［10］Yang C，Wang H，Zhong H，et al.The epidemiological analyses of trauma patients in Chongqing teaching hospitals following the Wenchuan earthquake［J］.Injury，2009，40(5):488-492.

［11］Oda J，Tanaka H，Yoshioka T，et al.Analysis of 372 patients with crush syndrome caused by the Hanshin-Awaji earthquake［J］.The Journal of Trauma and Acute Care Surgery，1997，42(3):470-476.

［12］緊急響應迅速行動——雅安市蘆山縣特大地震醫療衛生緊急救援情況［EB/OL］.(2013-04-20)［2013-05-06］.http://www.scwst.gov.cn/index.php/gzkb/5816-2013-04-20-14-58-08.

［13］Ashkenazi I，Isakovich B，Kluger Y，et al.Prehospital management of earthquake casualties buried under rubble［J］.Prehospital and Disaster Medicine，2005，20(2):122-133.

［14］國道318 線塌方清除恢復通行 省道210 線仍中斷［N/OL］.(2013-04-20)［2013-04-21］.http://news.sina.com.cn/c/2013-04-20/170026890577.shtml.

［15］蘆寶公路基本暢通，“生命孤島”不再“孤單”［N/OL］.(2013-04-22)［2013-04-23］.http://news.xinhuanet.com/2013-04/22/c_124610222.htm.

［16］雅安地震重災區蘆山縣恢復供電［N/OL］.(2013-04-20)［2013-04-22］.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3-04/20/c_115469679.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