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馬印象

利馬范圍廣闊，十幾個城區(qū)中和游客有關(guān)的除了舊城，就是濱海新城（Miraflores）。說是新城，其實也有150年歷史，原本是小漁村。1881年，觀花區(qū)成為南美太平洋戰(zhàn)爭的戰(zhàn)場，智利軍隊從海上攻陷利馬，占據(jù)3年。20世紀初，城市擴張，它被并入利馬。Miraflores由兩個單詞組成，Mira是觀賞，F(xiàn)lores指花，合起來就是“觀花區(qū)”。

走過路過的出租車，無一例外摁下喇叭，帶著詢問的意味。一輛渾身補疤的車子，窗戶上貼了“TAXI”字條，不清楚是否正規(guī)，我們?nèi)硕啵慌滤蚪佟]有計價器，先談價，我不會說西班牙語“10”，他也不懂英語“ten”，我伸開10個手指，代表10索爾。司機明白了，伸出雙手外，又張了一次右手，表示“15”。我搖頭，先伸出10個指頭，再伸出2個手指，意思是“12”，對方點頭。交易在沉默中完成，司機提醒我坐在前排必須系安全帶，否則罰款200索爾。

我們到了印加市場。這個市場上午11點才開檔，攤販云集，秘魯特有的衣帽、飾品、陶器、竹編、毛毯等工藝品琳瑯滿目。國際象棋的棋子故意設(shè)計成西班牙人和印加軍隊，蝴蝶、食人魚和鱷魚標本可以看但不能買，因為出入境會有麻煩。攤主不會漫天要價，游客還價頂多8折，對半砍價純屬浪費時間、浪費生命。

利馬是我們在秘魯旅游的第一站，我們不可能背著紀念品周游秘魯，我三番五次制止了伙伴的購物沖動。后來我們?nèi)チ藥焖箍疲〖邮袌龅臇|西不算最便宜，勝在品種齊全，是來自秘魯全國各地的旅游品集散地。

走出印加市場，我們沿著一條街向海邊漫步。來到觀花區(qū)，仿佛換了一個國家，換了一座城市。寬闊的道路，規(guī)劃的市容，綠草如茵，樹木蔥郁，舊城的喧囂雜亂和爛尾樓絕跡了，路上有人跑步和騎自行車鍛煉，白人幾乎都待在這一區(qū)域。

高級酒店、寫字樓和商業(yè)中心集中在此，作為房價最貴的地區(qū)，1500美元/平方米是獨棟價格，而非高層公寓，可以理解為什么華人留在秘魯，回國買不起房呀。別墅乍看和歐洲無異，但很快露出端倪，家家戶戶有2米高墻，安裝電網(wǎng)，大門密不透風，看不到室內(nèi)，門口站著保安。名為“觀花區(qū)”，鮮艷的花朵反而少見。

看過西班牙建筑大師高迪作品的人，走進愛情公園都會會心一笑。公園里波浪形矮墻仿佛巴薩羅那的奎爾公園，彩色碎瓷片拼鑲裝飾，每個波浪的凹處都有情侶依偎，傾聽波濤洶涌，竊竊私語，一方天地此時此刻屬于他們。

利馬人認為愛就必須大聲喊出來，公園特意擇日1993年情人節(jié)開放，中央樹立著雕像“吻”，表現(xiàn)戀人沉浸愛情，熱情相吻。愛，很美好，也會導致悲劇，公園旁的大橋曾經(jīng)多次發(fā)生男女自殺殉情后，橋身就改用玻璃鋼罩住。

我喜歡逛超市，體會當?shù)厝说纳睢Ｃ佤數(shù)?種不同的地形氣候，造成了水果的品種繁多，稀奇古怪。俗稱“鼻涕果”的百香果，剝開圓圓的黃色外殼，果肉黏黏的，如鼻涕而得名；表面帶刺的仙人掌果，四年結(jié)一次果實，難怪不便宜；金蘋果，實際不是蘋果，切開像梨，主要做果醬，吃著放心，不摻雜任何添加劑。有的水果塊頭較大、外表難看，甜得不真實，讓人起疑是否加了糖精，但真的沒有。導游介紹說，秘魯農(nóng)民不太懂使用化肥農(nóng)藥，任由水果蔬菜都自由成長，等到瓜果成熟才采摘，運到外地就不能看了。而我國形成完整的產(chǎn)業(yè)鏈，水果未熟就提前采摘，運到超市正好皮光肉滑，好吃與否就不重要了。

秘魯?shù)钠【艭usquena，5%酒精度，標價2.8索爾，口感夠勁，國內(nèi)啤酒為節(jié)約成本，酒精度都是3%左右。飲料是可口可樂的天下，旗下的625毫升San Luis礦泉水賣1.5索爾。中國和秘魯?shù)馁Q(mào)易額雖大，超市里不算貼牌造的玩具和小機電，只能找到“珠江橋”生抽、“李錦記”醬料和“龍口”粉絲，數(shù)字和國內(nèi)一樣，貨幣單位不同。總體來說，相同牌子的日常品，秘魯?shù)膬r格比中國略高。

我們在Pardos Chieken吃烤雞，比Norky's高檔，價錢貴1倍，兩家的相同之處是椅子上的鐵鏈，供客人鎖住手袋，防止被偷。白人會一家大小來此聚餐，華人說土著人缺乏勇氣來觀花區(qū)消費，與錢無關(guān)。

更多的人來到這里，體會一望無際、居高臨下帶來的心曠神怡，如果地球不是圓的，朝太平洋的西北方向眺望就是中國。利馬沒有柔軟細膩的沙灘，小石子很扎腳，遠稱不上美麗。驚濤拍岸，海面星星點點散布著勇敢的沖浪者，滑翔傘從懸崖俯沖下來，五彩傘綻放在半空，緩緩降落在海邊。長長的堤岸伸入大海深處，著名的玫瑰餐廳（La Rosa Nautica）如盛開的粉紅玫瑰，浪花簇擁中格外嬌艷。

利馬是貧窮和富足并存、對比強烈的城市，近年秘魯經(jīng)濟發(fā)展迅速，貧困人口依然占1/3，尤其是亞馬遜叢林和安第斯山區(qū)居民，人們把貧困歸結(jié)于政府的不作為，指責政府把金銀、鐵路、航空、電信、自來水，甚至鳥糞都賣給外人。

盡管不富裕，秘魯人天生樂觀，日子再艱辛，舞照跳、歌照唱。他們傳承了西班牙祖輩的許多習俗，熱衷斗牛，喜愛電影和戲劇，慵懶的生活節(jié)奏有過之而無不及。樂觀，而不向上，快樂比什么都重要。

秘魯人公認的美女是豐滿，而且必須黑發(fā)，電視劇中的金發(fā)美女多數(shù)是反面人物。本地華人戲稱秘魯人愛吃烤雞，吃多了，女人前凸后翹，身材就像一只雞。可同樣的飲食條件，男人為何黑黑瘦瘦？

這里的男人比較吃香，我見過兩個男人帶著10多位女同事吃飯，服務(wù)員點餐和上菜都是先給男士，埋單時卻把賬單交給女士。男人特別吃女人撒嬌這一套，尤其外國女人，基本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導游說他讀大學時，班上的女同學考試未通過，送送巧克力、飲料之類的小禮物給老師就搞定了。

“秘魯時間”意味著遲到1小時，無論婚禮、葬禮、赴宴還是開會，很少準時。比如活動時間是10點，大家都認為別人會遲到，因此自己也不守時，結(jié)果就是活動最早也要推遲到10：30。酒店的叫醒服務(wù)同樣會遲。

秘魯人比較隨性，說難聽點，就是“不太靠譜”。此性格偶爾帶來驚喜，更多的時候是讓你頭疼。

時間有限，我們在觀花區(qū)住了一天，走馬觀花。國際連鎖的威斯汀、喜來登和萬豪等酒店，或許不是旅客想要的，但卻是秘魯人心目中的現(xiàn)代化。

不想去星巴克，找了家無名咖啡館，鄰桌的利馬人主動和我攀談。

寒暄幾句，他自豪地指著窗外的30層玻璃幕墻大廈說：“我們還會建造更多的高樓。”

我不以為然：“高樓大廈很無趣，靠這個吸引不了游客。”

他頓感不悅，大家挺尷尬，不知該說些什么。

忽然間，我覺得自己的話語如此耳熟。旅行時總會不自覺地陷入“文化霸權(quán)主義”的陷阱，西方人看中國容易掉進去，中國人看落后國家也容易掉進去，以前，現(xiàn)在，一直都是。如果我們討厭別人這樣的語氣，那么秘魯人肯定也反感我的腔調(diào)。

我趕忙解釋：“別誤會，我的意思是更喜歡有歷史的東西，比如老利馬。”對方面露滿意的神情。

（摘自中國青年出版社《謎·彩——行走秘魯》 作者：楊敬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