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更
2013年,進入我的閱讀視野的書籍還是我認識的作家寫的,非常有趣的是,兩位作家的書居然都是寫1966年至1976年的非常時期。
其實我知道有許多中國作家都在寫這個時期的小說,長期以來,由于種種原因,這個時期的題材似乎不好處理,除了在網絡上,見諸紙媒的較少,成書的就我所了解,好像也不多。
這是中國當代歷史無法繞過的地方,你不可能視而不見,誰都明白,鴕鳥政策不是個辦法,關鍵是如何把這樣的寫作釋放出來。這也是今天中國夢的一部分。
這就是胡發云的《迷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3年1月版),張忠富的《崩潰》(作家出版社2013年6月版)。兩家在中國具有標桿性的出版社同年推出同樣題材的作品,讓我不自覺地想到愛倫堡在1954年出版的《解凍》。
1953年,斯大林去世。1954年,赫魯曉夫的秘密報告宣布新的歷史時期開始。《解凍》的出版,給人別有意義的感覺。
相比起《迷冬》,《崩潰》的寫作時間應該更長,我在五年前去重慶探親,老朋友蘇渝在嘉陵江邊一個茶攤上介紹我認識一位經商的先生,一聊天才知道,原來他以前就在家父主編的《長江》叢刊發表過長篇小說,而且是那種可讀性很好的小說。他說一直在寫“文革”題材的東西,也不在乎發表不發表,寫作就是自己的一種信仰,一種精神生存方式。
這就是現在的《崩潰》。
張忠富的敘述手法是我所熟悉的,上世紀80年代,我也喜歡大量地用思辯性對話,看得出他在不斷辯論型對話中釋放自己的寫作快感。而且,他顯然是與時俱進,寫的時候已經考慮畫面感覺,十足的一部電視連續劇的分鏡頭劇本。
文學評論家唐曉渡甚至因為《崩潰》的思想深度而想到車爾尼雪夫斯基的《怎么辦》。張忠富這一代人都是在蘇俄文學的深刻影響下成長起來的中國作家,習慣于用俄羅斯文學語言去思維去表達。批判現實主義仍然是胡發云、張忠富們的主旋律,兩本書的出版似乎是一種信號,在今天這樣青年們普遍追求物質享受的社會,連中老年的人們曾經有過的信仰也受到巨大的質疑,尤其是80后、90后,基本上是在動漫的閱讀中度過他們的兒童、少年甚至青年時期,你去和他們談改革開放以前的中國,和“白發宮女說前朝”一樣讓人茫然。
所以張忠富巧妙地利用自己擅長的懸疑敘述,不是正在進行時,而是用倒敘,用回憶,用調查的手法,從今天穿越回去,用今天的社會現實去反照我們曾經的不堪回首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