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教會我做真正的老師

楊青

那是我從教的第一年。

新學期開學第一天，我對孩子們說：“每個學生在我眼里都是一樣的。”可是很快我就發現自己對孩子們撒了謊。

教室最后一排坐著一個叫葉子的小男孩，他非常貪玩，又有些懶惰，學習成績也很差，最要命的是他上課經常講話。開學才一個月，就已經有家長向我提出，希望讓自己的孩子離葉子遠一點。我甚至在教室的垃圾桶里發現了一些葉子丟掉的試卷和講義。我想，教這個孩子真是件既困難又讓人失望的事。

果然，沒過多長時間，葉子就出了狀況。一天，他爸爸打來電話，吞吞吐吐地告訴我，葉子病了，不能來上學。一連三天，葉子都沒有來。這三天，班里紀律好極了。我偷偷地想：如果他能轉走，那該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第四天，葉子還是沒有來，而我因工作繁忙早已把他淡忘了。直到傍晚，一個羞怯的小男孩出現在辦公室門口：“楊老師，葉子好幾天沒來了，他怎么了？”“他病了，過幾天就來。”小男孩皺了皺眉頭說：“真的嗎？葉子上小學時父母就離異了，聽說他爸爸給他娶了新媽媽，即使他不上學也不管。”

我終于明白葉子在學校有這種表現的原因了，我的內心深處頓時泛起了一股說不出的滋味。我竟然一直不知道，葉子是一個被父母“拋棄”了的孩子。

當天晚上，我認真分析了葉子的問題。其實，葉子也有很多優點：他給同學起的外號總是幽默風趣又不傷人；他會指著同學的“寶島”牌自行車說“嘿，你有寶馬”；教師節他還用自己的午飯錢給我買了一朵玫瑰花……我怎能放棄這樣一個可愛的孩子！

第五天，葉子還是沒有來。我買了一套智力小玩具交給班長，讓班長帶幾個平時和葉子關系好的同學中午去看看葉子。

晚上，我給葉子打了一個電話：“葉子，你病了嗎？老師去看看你吧？”

“不，老師你別來。”

“那好吧，不過老師有件事情要你幫忙。下周咱們班值周，學校有一個新要求，要記錄值周的全過程。你爸爸是搞攝影的，你一定也有這方面的天賦，你來做這個工作怎么樣？”

“這個我不太會。”

“你可以先學學，咱班沒人比你更適合了。”

“那好吧，我試試。”

周一，葉子果然來了，并且比其他學生來得都早，因為他要拍攝班級執勤的照片。一天下來，葉子的工作完成得非常出色，大大超過了我的預料。下午放學前，我讓葉子展示了他一天的成果，從校門口執勤到檢查眼保健操、廣播體操、衛生、紀律，他把同學們執勤的情況都照下來了，除了構圖完整、遠近得當，還拍攝了許多花絮，學生看后笑成一片。葉子站在講臺上，無比自豪。

整個一周，葉子的工作干得非常好，每天他都期待著傍晚的展示。

周五快放學的時候，我給了葉子一張卡片，上面寫著各科老師鼓勵他的話。葉子顯然十分意外，也很感動。我告訴他：“上周你沒來，老師們都很擔心，把上周各科的重點都告訴我了。周末你愿意來學校讓老師幫你補課嗎？”葉子的眼睛里含滿了淚水，點了點頭。

對葉子來說，學習是一件十分枯燥的事情。怎樣讓葉子有興趣學呢？我用角色扮演的方式對他進行輔導。我代表美國，葉子選擇中國，我們以“南北對話”的方式學習各科知識。因為很多學科都不是我的專業，所以葉子也會和我辯論，爭論不休的問題我們就上網查。一個上午很快過去了，我們兩個都學得很高興。

又到周一，我早上來到教室，一眼就看到了葉子。嗯，不錯，準時到校了。之后，只要他任何方面有了進步，我都會鼓勵。而只要我給葉子鼓勵，他就會朝相同的方向作出正面的響應。慢慢地，葉子各方面都開始發生轉變。周末，我讓全班學生每人寫了一張小紙條，寫的都是葉子的優點和最近的進步表現。我把卡片交給葉子，葉子看后開心地笑了。

現在，葉子的學習雖然還沒有明顯進步，但他已經融入了班集體，也愛上了這個班集體，并且常常主動留下來幫助同學值日。期末評最佳紀律獎時，他得了好幾張票，雖然最終沒有獲獎，他還是感到很驚喜、很興奮。現在，葉子把我當成了好朋友，放學后經常拉著我聊天：“老師，今天我想和你說個秘密，世界上沒和第二個人說過的。”

今年教師節，我收到了葉子的禮物——一張小卡片，上面寫著：“最溫柔最善良的青姐：剛入學時，我明白，我是班里的丑小鴨，但我相信不論丑小鴨還是白天鵝都會有自己的春天，我也一定能找到屬于我自己的那片天空。謝謝你給我力量！”

看完，我哭了。

其實，葉子你知道嗎？是你教會了我如何做一名真正的老師！

（摘自《班主任》2012年第12期）

責編：戴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