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清明節,年近六旬的習玉老人在重慶市南山陵園內,默默地來到弟弟的墳前燒紙祭拜,然后幽怨而哽咽地念叨:“弟弟,你‘走’得太匆忙了啊!你稀里糊涂結婚,害得習家的巨額財產落入一個居心不良的女人手中啊!姐姐的官司打輸了,一無所有了……”
老人到底經歷了什么事情,這么凄然、悲憤、心痛和不甘呢?
姐弟打拼成就財富
習玉出生在重慶市渝中區化龍橋,大學畢業后分配到湖北襄陽市建筑設計院當會計,后來成為高級會計師,并在襄陽市安家。
她弟弟習峰大學畢業后,在重慶市渝中區一家黨政機關做宣傳工作。2002年,離職“下海”,辦起了陽光廣告公司。
2004年10月,姐姐習玉退休后,回重慶做了弟弟公司的財務總監,全權負責公司財務和后勤工作,幫弟弟一起管理公司。
習玉風風火火,像個“大內管家”,公司財務,她打理得清清楚楚,公司員工的吃喝拉撒,她安排得井井有條,是弟弟積累財富的得力助手。
習峰離異后,與70多歲的老母親住在一起。習玉每天忙了公司事務,下班回家還要照顧老母親和弟弟,在她精心照料下,老母親和弟弟一家人融洽親熱、快樂幸福。
經過姐弟倆幾年艱難打拼,苦心運作,陽光廣告公司的業務越做越大,員工從幾個人發展到近百人,本科生、研究生員工就有30余人;業務從做小廣告牌發展到做全市的大型戶外廣告牌,投資電視、廣播、報紙及買斷車身、房屋墻和頂的廣告,其業務量占了全市廣告代理商份額的5%。短短5年內,弟弟習峰就從5萬元投資創業的小公司,發展到資產高達1800多萬元、被重慶市工商局評為A級的大型廣告公司;另外,還有茶樓、店鋪、畫廊以及價值數百萬元的商住樓房產。可以說,習峰在姐姐嘔心瀝血、全心全意的幫助下,成了重慶市有資有產、有款又有型的成功人士。
轉眼,習峰已經是50多歲的“老男人”了,老母親和姐姐習玉非常著急他個人的婚姻。老母親多次嘮叨,要兒子結婚,給習家留一個傳宗接代的孩子。姐姐也多次托人,為他介紹素質較高的單身女性。可是,習峰以打理生意忙碌為由,多次拒絕姐姐和親友介紹的對象。
弟弟突然結婚
2009年9月12日早上,習玉像往常一樣,起床給母親和弟弟煮牛奶雞蛋、烤面包。剛把早餐端上桌,聽見衛生間里“咚”的一聲悶響,她擔心母親摔倒了,沖到衛生間外敲門呼喊。過了好一陣子,弟弟習峰才在廁所里面答應:“姐……是我,我頭暈摔倒了!”習玉急忙破門而入,扶他出來,要送他去醫院。可習峰以為是加班休息不好,突然暈倒了,只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推辭不去看醫生。
第二天中午,習玉跟弟弟外出吃午飯,兩人走到一個商店門口,弟弟突然摔倒在地上,摔得頭昏眼花、口鼻流血,坐在地上爬不起來!
習玉嚇壞了,急忙扶起弟弟,打的去了醫院。經過檢查,一個驚天霹靂的消息將習玉炸蒙了:習峰患了惡性腦膠質腫瘤,顱內血腫、水腫、神經受壓迫,癌變已經到了晚期!
那些天,習玉心如刀絞,她不相信精明能干的弟弟突然就得了惡性腫瘤。她急忙將公司業務安排給一位副總經理打理,將老母親送到一家養老院護理,自己帶上兩名員工開車送弟弟去重慶醫科大學、第三軍醫大學找專家檢查。誰知,所有的專家均診斷習峰患了惡性腦腫瘤。習玉抹著一把悲痛的淚水,將弟弟送進了第三軍醫大學附屬醫院,不惜一切代價,挽救弟弟的生命,并義不容辭地挑起照顧孤身一人的弟弟的重擔,
習峰患絕癥的消息傳開后,親戚、朋友紛紛來醫院探望。2009年10月17日,習峰做了第一次開顱手術,剛從重癥病房轉出來后,頭顱纏著繃帶、連著儀器,意識模糊,人還處在半昏迷狀態。
一天傍晚,一個40多歲的優雅女人閃進了習峰病房。一來到病房,她就毫無顧忌地撲倒在習峰病床前大哭大號,令病床前照顧弟弟的習玉很奇怪。習玉以病人要休息為由,勸她離開。這個女人以為習玉是個保姆,很傲慢地說:“我是習峰的女朋友!他都快死了,我哭訴一下,管你啥事?”
自己從來沒有聽弟弟說過有女朋友,怎么病重垂危,突然冒出來一個女朋友呢?習玉非常納悶,就詢問無法開口說話的弟弟:“她是你女朋友嗎?”弟弟眼睛無神地盯了好一陣那個女人,然后從鼻子里發出:“嗯……”
習玉見病入膏肓的弟弟有了女朋友,心里也有一種喜悅。她一掃剛才的不快,就微笑著說:“你是我弟弟的女朋友,這很好啊!有你的關心和照顧,可能我弟弟恢復得更快。那以后,你要經常來喲!”
誰知,那個女人抹了一把眼淚,叫道:“照顧他?我又沒和他結婚,我沒有這個義務!”說完她揚長而去。果然,幾個月后,再也沒見到這個女人的影子。
2010年4月15日,弟弟病情再度惡化,在軍醫大附屬醫院做了第二次開顱手術。醫生把習峰的顱蓋骨全部打開后,切除癌變組織。這次手術后,習峰已經不能說話了,神志也不是很清醒了。
第二次手術后,得知習峰將不久于人世。那個自稱弟弟女友的女人又來了。這次來,那女人的態度來了個180度大轉彎,對習峰細心照料、百般呵護,比妻子還盡責。習玉這才知道:這個女人叫孫蓉,渝中區的一位公務員,45歲,離婚后與20歲的兒子一起生活。
這一次,孫蓉的態度非常和善,也不顧什么“結不結婚”了,每隔一兩天,她就來到習峰的病房,幫習峰洗臉、抹身子、喂飯。在親朋好友來探望時,孫蓉還煽情地表示:“我要與習峰結婚,我要讓他在病痛中有個愛人陪伴照顧!幫他戰勝病魔,共同走過不幸的人生!”
剛開始,老實善良的習玉看到弟弟病重垂危的時刻,有孫蓉這么溫情地陪伴,甚至還要與他結婚,陪他走過人生最后的一段,她打心眼里高興。習玉沒有想別的,只想弟弟好,只想弟弟能在愛情的幫助下,病快些好起來。所以,她對孫蓉的突然“轉彎”、突然“溫柔”、突然“高尚”也很感動,為了表達習家人的心意,經常自己掏錢買衣服送給孫蓉。
直到2010年4月,公司的法律顧問和腦外科專家提醒,習玉才從喜滋滋的“弟弟臨終有個好歸宿”虛幻假想中清醒和有所防備。
腦神經專家善意地告訴習玉:“習峰的病已經是晚期了,他的病也不宜結婚,刺激和驚喜都無好處;即使結了婚也無法共同生活,你要勸阻你弟弟。”
公司法律顧問也提醒習玉:“您弟弟病情這么嚴重,治好的可能性很小。可他是個有巨額資產的人,人一旦‘走’了,按照《婚姻法》規定,他的財產第一順序繼承人是父母、子女、配偶;第二順序繼承人是兄弟姐妹。他沒有后代,只有老母和您這個姐姐,如果他有了配偶,就會出現配偶與您母親分割您弟弟財產的情況。法律無情,到時候您家就會出現紛爭了!”
就在這時,91歲高齡的老母親也不幸病故了。習玉悲慟欲絕,正在為老母親辦喪事的那天,弟弟又要做第三次開顱手術,習玉害怕弟弟也會在手術中醒不來,就跟醫生商量:緩幾天再做!醫生還沒開口,在一旁的孫蓉變臉了,大罵習玉心太狠,不顧習峰的死活。
孫蓉吵鬧糾纏,習玉只好在手術單上簽了字。第三次手術后,習峰已經失去意識,智力形同癡呆兒。
很熟悉法律的孫蓉明白:習峰的老母親去世了,一旦習峰去世,他的全部遺產只有配偶一個人擁有。于是,她加快了結婚的步伐。
結婚需要身份證,那些天,她幾乎天天纏著要習玉把弟弟的身份證交出來,習玉沒有答應。2010年5月下旬的一天,趁習玉不在病房,孫蓉喊來快像攝影師,將病得意識不清、奄奄一息的習峰扶坐到輪椅上,專門照了身份證登記照、結婚合影照。
此后,孫蓉悄悄為習峰補辦了身份證。
2010年6月8日下午,她把習峰弄到民政局結婚登記處辦理結婚登記手續。
當時,神志不清的習峰根本沒法簽字,急于結婚的孫蓉就幫他代簽了“習峰”兩個字,還與護理工一起,捉住他的手,在他的名字下按了手印。一會兒,工作人員就將兩本鮮紅的結婚證書發給了他倆。
就這樣,一個“行將就木”的人與一個精明而有目的的人結婚了,在法律上成了合法夫妻!
2010年6月11日,孫蓉主動打電話給習玉:我已經與習峰結婚了!以后,習峰的所有事務全權由我來打理和負責,你必須把公司的保險柜鑰匙、支票簿、財務章、法定代表人私章等全部交出來;習峰的店鋪、茶樓、商住樓經營,也由我接管!
習玉驚呆了!接到這個電話,她一下癱坐在地上。等清醒過來,急忙跑到婚姻登記處去核實,工作人員告訴她結婚屬實。
習玉嘔心瀝血幫助弟弟打拼8年,上千萬財產啊,因為一張結婚證,就全部成了別人的了。
婚后奪財驚心動魄
孫蓉與習峰結婚后,孫蓉不再允許姐姐習玉去醫院照顧、探望、接近習峰了。而且,孫蓉還給習峰另外換了護理工,囑咐護理工:不讓習玉接近習峰!
自辦理結婚證后,孫蓉就帶著律師,親自來到廣告公司和茶樓、店鋪以及商住樓的租賃戶家里打招呼:習峰已經失去意識,她是習峰的合法妻子,凡是涉及習峰的財產,只有她才有權利處理。
接著,她又帶著律師,拿著習峰的身份證和另外刻的法定代表人私章,去銀行凍結賬戶和支票周轉。
2010年7月11日,孫蓉再次找到習玉交涉,要求她交出廣告公司的保險柜鑰匙、財務章、支票簿和法人私章。習玉堅決回絕了他們。
2010年7月18日,孫蓉和律師來到習峰的廣告公司,主持召開了股東會,會上,她強迫股東們改選,撤銷生命垂危、無法管理公司的習峰的董事長兼總經理職務。然后,她推舉了她的兩位親戚分別當了董事長和總經理,將法定代表人改為她的兒子。另外,她還對廣告公司進行了徹底改組、清理。她將自己的親戚安插在財會、人事和后勤部門掌控;凡是忠于她的中層部門主管,她繼續留用;凡是不聽她指揮、同情習玉姐弟倆的干部一律撤職開除。
2010年9月26日,就在習峰與孫蓉結婚110天后,癡呆的習峰因為癌細胞擴散轉移,病逝于軍醫大附屬醫院。
所有財產被別人掌控了,習玉憤怒了。弟弟火化后,習玉于2010年10月19日,以近親屬的名義,向渝中區法院申請民事裁定,裁定她弟弟與孫蓉的婚姻無效TNxqdZq7jem0cM5WFuHY5oVVCUqU08t38z0TxvBJFas=,希望法院剝奪孫蓉繼承遺產的權利。
然而,2010年10月,法院卻以其弟弟習峰已經死亡,做出了無法裁定的訴訟結果。
2011年5月29日,習玉再次向渝中區法院提起訴訟,要求宣告弟弟的婚姻無效。在法庭上,雙方唇槍舌劍、你來我往,據理力爭。
2012年10月30日,重慶市渝中區人民法院做出了判決:駁回申請人習玉的申請。
法院做出了終審判決,習玉想奪回弟弟的巨額財產已經是無力回天!她只有傷心、痛苦、惱恨的份兒。
重慶盡管是她的家鄉,可在重慶她什么也沒有了:兩個最親的親人相繼“走”了;她和弟弟打拼8年、辛苦勞累所得的財富是別人的了。她只有黯然神傷地、滿腹苦痛地離開這里,回她自己的家去了……
這場婚姻紛爭(實際上是財富爭奪),在重慶引起了轟動。許多人認為孫蓉抓住了法律的空當,100余天的婚姻,就得到了千萬財富,她太會抓住機會了;也有些人為習玉惋惜和鳴不平,認為她只會為親人付出和貢獻,辛苦勞累那么多年,卻不懂得保護自己家族的財產,讓別人利用法律,很輕易地得到了財富;更有人認為,《婚姻法》有漏洞,不近情理,讓老實的、不會保護自己的人吃虧;有人指責習峰很自私,知道自己得了絕癥和生命垂危,卻不安排自己的后事和財富,引出了這場官司,讓親人心力交瘁,讓親人吃虧心痛。
那么,面對死亡的時候,人們會想些什么呢?是竭盡全力抓住生的希望,不愿直面死亡;還是會面對現實,冷靜安排好自己的身后事?筆者以為,習峰的確選擇了前者。只要習峰在他彌留之際,對于如何處理自己的遺產留下一個遺囑,這場官司也許就不會發生!
編輯/尤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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