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禹同
這一次,我是真的生悅的氣了。
初一時,我好不容易創建了一個班級合唱團,每次學校有活動,我們班的合唱團都會成為一道亮麗的風景線。每每這時,我心里總會自豪無比。
初二了,學習壓力陡然增加,合唱團的成員在家長或考試排名重壓下,經常借故不參加排練,自然而然地,合唱團在表演時亂成了一鍋粥,最后不得不自動解散了。
看著自己嘔心瀝血換來的成果化作板上兩個碩大的粉筆字——解散,所有的委屈與憤懣,外加自責和后悔,都在我臉上傾瀉而下。
快步走出教室,走廊里溫潤而潮濕的氣流告訴我下雨了。雨不算大,天卻陰沉得讓人很郁悶。靠在護欄上往下望,操場上的樹終于洗去了積攢已久的塵埃,綠得觸目驚心。樹葉在雨點的擊打下發出了陣陣咬牙切齒般的沙沙聲。
實在不想回教室。就這樣呆呆地靠著欄桿,任憑雨水不時地落在衣袖上。我越想越難受,索性攥緊拳頭朝鐵欄桿狠狠地砸了下去,欄桿發出了很不愉快的哼響聲。
一直在旁默不作聲的盈輕輕抱住了我:“沒事的,你還有我呢!”
我將頭埋進盈的肩頭——那是一處可以安放我的柔弱的地方,有一種屬于死黨的溫暖。
“哎呦,哈哈哈,你這是傷哪門子心呀?”我的另一個死黨——悅,毫無征兆地出現在我身后,感覺她是在看一幕極為可笑的滑稽劇。
很是不解,為什么這時候悅要這樣奚落我?原來的,她可不是這樣的。
和悅的相識,是在寒假過后的一次自習課。記得當時我趴在課桌上,咬著筆桿,苦苦思索一道高難度的應用題,草稿紙用掉了好幾張,就是算不出正確答案。“哎,這道題會不會做?”我的同桌——悅,當我還在絞盡腦汁地想的時候,早已把數學作業寫完了,這時,她轉過身來問了我一聲。
“不會,不會。”我有些不耐煩地指了指那疊草稿紙,“沒看見我正想著嗎?”我心想:明知我數學不如她,這不是存心貶我嗎?
“這道題我已經做出來了,我教你吧。”“啊,哦,謝謝!”一開始,我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在學校激烈的考試排名重壓下,竟然還有人愿意為我浪費她的寶貴時間。我抬起頭,冬日的陽光透過窗玻璃灑在她白凈的臉上,那雙澄澈的眼睛溫和地看著我。
一直以來,我都是這么想的:能遇見悅這樣一個同桌,真好!
“切,這個打擊都承受不了,‘雨怕是又要下大了。”悅的這句話將我從記憶中驚醒。
這么幸災樂禍!透過淚雨蒙眬的眼,我狠狠瞪了悅一下。突然有種很厭惡她的感覺。
從那以后,我和盈更是親如姐妹,對于悅則有意無意地開始疏遠。她似乎也感覺到了,表情依然是那樣的淡定。只是,我忽視了她眼里那絲稍縱即逝的憂傷。
真正理解悅是在一個月后。數學月考的試卷發下來了,一向學習努力的盈卻考了個不及格。可以想象,這對她的打擊有多大!
課間,盈趴在桌上,肩膀一聳一聳的,旁邊堆了不少揉成團的白紙巾。看得出,盈的確很傷心。
當我正準備像她上次安慰我一樣去擁抱她的時候,悅卻搶先發話了:“不就是沒考好嗎?值得哭成這樣?有點出息好不好!”
我聽著很是刺耳。聯想到她上次對我的“冷血”,我沖她埋怨道:“你怎么這么不通人情呀?虧你還是我們的死黨!”
窗外的陽光亮得有些炫目。悅呆呆地看著我,良久沒說話。我驚異地發現,在炫目的陽光下,她眼里分明有晶瑩的東西在閃光。
沒等我反應過來,悅已經將我拉到了門外:“碰到問題,我們只會抱團痛哭,有什么用?既然我們是死黨,就得讓她獨自體會孤獨、失敗、挫折等種種坎坷,然后奮起直追,這才是真正的愛。”
剎那間,一束陽光照徹了心房,我終于明白:悅怎么可能會冷血?又怎么會忍心傷害她最要好的朋友?她也想用最直接的方式,或溫暖或激勵的話來安慰我們,但是,她忍住了。于是,在我們傷心落魄的時候,悅總是以一個“壞人”的姿態,用一個漫不經心的表情告訴我們:“這點事,不值得傷心。面對成長的風雨,我們不能只有眼淚,更多的是要學會噙著眼淚奔跑!”
原來,悅是用犯“二”的方式“殘忍”地愛著我們。她給予我們的是用微笑去面對困難的態度,而不只是一個撫慰傷痛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