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始于辛勞,收獲于平淡。”選擇特教就是選擇一種生活;選擇特教就是選擇一種心態。11位聽障孩子組成的班級很特別,也很溫暖。我很慶幸自己能成為這個小集體中的一分子,同時,讓我與這些孩子們有了更親密的接觸……
2012年7月,在準備利用寒假家訪時,我首先想到的是林。林是我所教的一名多重殘疾女生,由于先天腦發育遲緩、神經性耳聾、加上體弱多病,原本應該讀六年級的她,已休學兩次。因為多重殘疾,她的學習、生活能力都比一般的聽障孩子弱一些。她依賴性較重,性格較孤僻,情緒也不穩定,碰到生人會掩面躲避;尤其是遇到問題時,眼睛里常常會露出恐懼的神色,坐立不安;上課注意力不集中,也很少舉手回答問題;平時的作業要在外婆的幫助和指導下才能完成。但她的作業字跡比較端正,偶爾會得到老師贈送的表揚卡。
林的家庭成員有爸爸、媽媽、外婆。家庭條件比較困難,父母文化程度不高,爸爸生病,常年要吃藥,一家人僅靠低保和媽媽在外打工的微薄收入來維持生活。
一天,我給林的外婆打電話,約好下午五點去家訪,孩子的外婆在電話里得知我要去時,既感動又高興。
車子經過一個多小時的顛簸,終于到了指定的站頭,林的外婆早已在那里等待,一股暖流從心底油然升起。在她外婆的指引下,我踏進了林家的大門。林對我的到來顯然很意外,只見她羞澀地舉起雙手擋在額前,自言自語地在房間里來回走動,到最后干脆跑到房間里,緊緊拽住床角,任外婆怎么勸她也不出來。其實,這也是我意料之中的事。
看她這個樣子,我對她外婆說:“咱們先坐下來聊聊,等她情緒稍穩定下來再說。”從與她外婆的交談中,我得知孩子的一些情況:林的爸爸媽媽結婚以后一直住在她的外婆家。母親在懷孕的時候身體十分虛弱,林是早產兒,出生時只有三斤多。聽外婆說,她的手指只有火柴棍兒那么細。在醫生的精心護理下,孩子是救活了,但腦神經卻出現了問題,經醫院診斷,屬于中度神經性耳聾和腦發育不全。十幾年來,為了醫治她的病,父母到處求醫,不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積蓄,還欠了一屁股的債,最終還是沒有醫好。為此,他的媽媽和外婆也很內疚,感到愧對于她,總想方設法補償她。為了使她也能像其他孩子一樣在特殊學校上學,她的外婆還特意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當起了全職“保姆”,負責照顧她的衣食起居和作業輔導。由于腦發育遲緩,林在學習上總比別人慢一拍,雖然有外婆的幫助,但成績還是不理想。因為生理缺陷,平時家人也很少帶她外出,與周邊的人幾乎沒有溝通,所以只要家里來客人,她就會產生一種恐懼和躲避的心理。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我發現林正隔著門縫悄悄地看我們聊天,我乘機從包里拿出了林平時課堂上最喜歡的“笑臉”獎章和表揚卡,并朝著她豎起了大拇指……
看到她的情緒起了變化,于是,我走進了她的房間……
“知道老師為什么到你家嗎?”她搖頭表示不知道,雙眼始終不敢正視我。
“我今天是來給你送表揚卡的,因為你的字寫得好,得到了老師的表揚……”
“我─”她身子一震!
“其實老師一直想到你家看看你,你上學期進步很快……”
她低頭沉默了許久,最后終于用手語“說”出了四個字─“謝謝老師!”我微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并將精心準備的笑臉戴在她的胸前,此時,她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絲的微笑。
當我起身要離開時,林的外婆用她那一雙長著繭子的手握著我的手,說:“老師,全靠你了,我們不懂手語,也不知道怎么教育孩子,全靠你了……”望著外婆滿頭的白發,看著她臉上的表情是那么無奈,那么心酸,我百感交集。
在回家的路上,我腦海里浮現的全是家訪時的情景。面對著家長那期盼的眼神,我感到自己原來是那么弱小和無助。像林這樣的孩子,在她的成長過程中,父母為了醫治她的病到處求醫,他們不僅要承擔巨額的經濟費用,更要付出比常人多幾倍甚至幾十倍的辛勞,結果卻收效甚微。我實在無法想象他的家庭所承受的痛苦和壓力。作為她的老師,我沒有理由拒絕這些無辜的生命,更沒有理由拒絕家長對我們的信任。為了家長,為了學生,更為了我們自己的良知,我們應該努力工作,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中,認真去思考什么才是以人為本?什么才是教育的真諦?
教育是一個潤物細無聲的過程,每個殘疾孩子的心靈都是非常脆弱的。她們總是看著老師的一舉一動,揣摩著老師的喜怒哀樂。尤其是像林這樣的性格孤僻、情緒容易激動的多重殘疾的孩子,他們對別人的一舉一動最為敏感,所以我們必須以愛心來感化,讓她體會到周圍環境是安全的,是值得信任的。家訪開始,如果靠她外婆一味地說教,硬拉著她來跟我“交流”,如果我沒有精心準備林所渴望的“禮物”,結果可能會適得其反。所以教育需要把握時機,更需要盡心思考。在特殊教育學校,教師可能會經常面對學生出現的各種行為問題,及時有效地處理這些問題當然是我們必須完成的工作,然而我們是不是更應該考慮得全面一些?做得細致一些?更應關注聾生的內心世界,在他們的問題行為還沒有出現或者只是出現一點點苗頭的時候,就進行干預和指導,這對于我們教育工作者是一種新的挑戰。
(作者單位:浙江省溫州市特殊教育學校)
責任編輯/齊 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