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9點半,Felly Mwamba來到設在廣州天秀大廈28樓的辦公室,馬上聽秘書的工作匯報,看看今天接了多少訂單和準備好了多少要發往非洲的貨柜,這是他每天來到辦公室要做的第一件事。
Felly來中國十年了,生意做得越來越好,生活也越來越有規律。
從廣州地鐵5號線小北站A出口出來,一條環形天橋,把小北路和寶漢直街非洲人工作和生活的地區連接在一起。即將到達廣州火車站的鐵路穿越市中心將小北區域分為南北兩側,南側是著名的天秀大廈,北側是典型的城中村。
天秀大廈已經形成了一個50個國家以上人群的國際化聚集地,除了非洲人,這里還有中東人、南亞人和南美人。而北側的城中村,住著數以萬計的非洲租客。小北是非洲裔外國人在廣州最聚居的地方之一,在這里隨處可見三五成群,穿著非洲民族服飾的外國人。和所有在廣州的中國上班族一樣,上班時間背著公文包坐公交、擠地鐵,行色匆匆,除了膚色以外,他們儼然和中國人沒什么兩樣了。
“洋人”的生意經
Felly Mwamba,今年34歲,這個1米8大個頭的非洲小伙兒來自非洲中部國家剛果(金),到過迪拜、去過法國。2002年,剛過了24歲生日的Felly只身一人來中國,發現很多商品質量好,價格低,同時又是資源貧乏的非洲急需的物資。看到商機的他果斷地在廣州創立了自己的外貿公司,開始做外貿生意。
中國的服飾,一件裙子,可以高達數萬元,也可以便宜到幾元人民幣,對于非洲而言,物美價廉的貨品才是他們想要的。非洲需要什么就做什么,來中國十年,從衣服到家具,從食品到家用電器,“從非洲拿到訂單,然后在中國這邊訂貨,再賣回到非洲去。”在廣州的大部分非洲人,都靠這種“中介”的工作方式支撐著。
在廣州生活了十年的Felly做起生意來如魚得水。但并非所有的非洲人都可以很快地融入廣州的生活,他們面臨最大的挑戰就是語言溝通,在生意過程中常常是“雞和鴨講”,不知對方所言為何,因此也帶來很大的困難,甚至是損失。
Felly剛來廣州的時候,去大沙頭買一臺電視,付完錢回到家里打開電視一看,根本放不出圖像,沒法用。此后他買東西都是當場驗貨,防止上當。
在小北區域,除了聚集著無數的外國人之外,還活躍著一群潮汕和福建人,他們專門給外國人提供人民幣兌換服務。Haobom剛到廣州不久,對普通話是一字不通,他告訴記者,他與一名汕頭人用美元換人民幣,因沒有溝通清楚,被人坑了幾千元。“碰到這種事,報警都沒有用。”
無論什么時候,廣州登峰賓館的街邊都停滿了拉活的商務車和面包車,隨時等候著非洲商人的叫喚。面包車司機老徐說,“外國人很講究原則,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如果失約一次,他就不會再叫你的車了。只要談好了的價錢,就一定會實現。”記者詢問多個面包車司機都表示“外國人的生意比較好做”。
菲傭的掘金路
廣州的另一個外國人群體,也逐漸引發了人們的關注。這就是從香港轉道北上的數以千計的菲傭。
“不要孩子輸在起跑線上的家庭,會從早期教育的角度請‘菲傭’,因為他們英語好!”家住廣州市番禺區祈福新村的陳琴說。菲傭作為一個品牌,成為全世界高端家政行業的代名詞。大批港人進入珠三角創業的同時,也把菲傭這一行業帶到了內地。
在陳琴家里,記者看到菲傭GEMMA正在交叉著用英語和不熟練的普通話逗她的女兒。一年前,陳琴從家政公司請GEMMA來到家里全程照顧剛滿一歲的女兒。GEMMA不需要做家務,每個月的工資6000元。她帶孩子帶得比較好,陳琴的女兒也很喜歡和她玩。陳琴覺得,請菲傭最大的困難就是溝通問題,大部分菲傭僅能用普通話進行簡單的溝通,有很多甚至完全不會。如果家里有老人或者英語水平不夠好的話,就常常答非所問,同時費用也比較高,并不是每個家庭都能承擔起菲傭的工資。
GEMMA告訴記者,她今年35歲,持有大專畢業證,做過6年教師。現在的工資是她在菲律賓工資的幾倍,這是她來中國最大的誘惑。在廣州生活快三年了,她基本適應了這里的一切。在祈福新村,她還有三個姐妹幫中國人帶小孩,她們每天能有機會帶著小孩在小區的花園里見面,不會覺得孤單。GEMMA最怕遇到警察,看到警察都會繞道走。目前有很大一部分菲傭的簽證都已過期,一年來由于中菲關系緊張,續簽可能性非常小,于是干脆不回去。GEMMA表示,在中國家庭一般不會擔心這個問題的,因為警察也不會隨意去檢查你的房子,一般家里有人來,不會去開門的。
“被查證遣送回去是最擔心的,因為都屬于非法居留中國。”
愛瑪菲傭服務中心負責人任晴告訴記者,她公司目前有100個左右的菲傭,每星期平均會進來五六個。這些菲傭大部分住在廣州有一段時間了,自己找到公司,“我們沒有應聘的標準,只要是菲傭我們就招進來,廣州的市場還是很大的。”任晴說,中介費的收取和國內阿姨一樣,交一次費用,給你一個或者幾個人,要是不滿意一年之內可以免費換,從2000-6000元不等。
菲傭們的個人來歷背景,大部分都是通過自己介紹,中介公司并不負責考證。任晴說,她們只是為菲傭和雇主之間牽線搭橋,其他風險并不承擔。她向記者支招說,“押她一年的薪水,把護照捏在手里,她就跑不了了。”
像GEMMA一樣,許多菲傭一開始都是拿著商務簽證進入中國。正常情況下,她們每6個月就要去續簽一次。本來是簽證無限期的,但因為中菲關系緊張,簽證很難簽下來。之前有人稱只要花8000-9000元就可以簽,但最近提高到12000元。很多菲傭因為付不起干脆就不簽了。但沒有簽證,她們就不能與公司簽務工合同。任晴說,中介能否做成功,完全靠三方的信任,而她最多也只能拿出營業執照給客人看。現在國內的菲傭都是這樣的,有人敢簽的話,都是鋌而走險,一經被查,就要吊銷營業執照。
在北京、上海、廣州都出現了這樣的情況,在一些高檔小區里出沒著的菲傭,成為新一批隱匿在地下的淘金者,有業內人士估計,目前內地家政市場上約有5萬名菲傭,其中北京就有上萬人,但有合法簽證者不超過十分之一。
老外也有“中國夢”
Felly每月花兩千多元租房子,開著寶馬上班。他坦言,在中國生活的壓力越來越大,但還是比他的祖國剛果要好得多。他在廣州生活了十年,能講流利的普通話,習慣了這里的一切,他希望能長期留在中國。但要想移民,似乎卻困難重重。
如Felly一樣,許多年輕的外國人更希望通過在中國結婚來延續他們的“中國夢”。Felly的表哥Henrry比他晚一年來到中國,在2009年娶了一個中國女孩做新娘,去年又生了一個女兒,如今他們在新塘碧桂園鳳凰城買了房子,一家人開開心心地生活。“我好羨慕表哥,他們娶了中國新娘之后,現在有永留居住權,還可以有自己的房子。”Felly說,他曾經也有過一個中國女朋友,當時也談婚論嫁,考慮買房,但后來和女朋友分手,買房的夢也就碎了。
來中國尋夢的除了非洲人,還有日本、韓國和美國等國家的人。
2011年8月,剛剛大學畢業的David懷揣著到中國尋找音樂的夢想,獨自一人來到中國。在朋友的推薦下,他選擇了中國的南方城市——廣州。這個來自美國Texas州Freeport小鎮的鄉村少年其實還從未到過大城市,初到廣州,看著滿眼的高樓大廈,感覺特別新鮮。在廣州大學學習了一年的漢語之后,學習音樂專業的David開始想留在中國工作了。“我現在在星海音樂學院實習當外教,那兒的老師都說我漢語說得很好,也很有音樂才能,希望我能留下來任教。”David驕傲地對記者說。“我現在還在繼續學習漢語,我發現漢語真的太神奇了,越學越復雜,中國文化也博大精深。”望著課本上一個個難懂的成語,David感嘆道,“中國的教育和美國的教育很不一樣,中國的學生都很勤奮,而美國的學校更強調合作,在中國上課大家都不說話,老師一個人講,但在美國,老師就像我們的朋友,和我們一起討論學習。我喜歡像現在這樣一邊聊天一邊學習的方式,很舒服。”
“為了留在中國,我也會努力娶一個可愛的中國新娘!”Felly說。他現在拿著廣州市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發的“外國人在華就業證”和“外國企業常駐代表證”,雖然可以和中國人一樣安心工作生活,每年一次簽證還是給他帶來不便,他希望能和一個中國女孩結婚。如果能永遠在中國生活,他非常愿意移民中國。
越來越多的外國人正加速融入到中國社會中來,他們打拼,收獲,安居,樂業,雖然有著不同的膚色,說著各種不同的語言,但他們都有著同樣的“中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