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稅費雙升：奧朗德用“短痛”換經濟復蘇

“現在我必須兩個星期就來面試一次，否則就拿不到失業金了。”在法國的烏克蘭留學生安冬（Atone）對《中國經濟周刊》抱怨道。

此前，安冬已經在一家法國公司工作了兩年，與公司解約之后，他可以在重新尋找工作的過程中得到政府的失業金補助。但近期，法國政府對領取失業金條款進行了更改，要求對方須由本人作出“正在努力找工作”的狀態說明，這迫使想在德國工作的他不得不每兩周就回法國一趟。

法國政府提高失業金的“領取門檻”，是因為法國失業率不斷上升，一方面納稅人變少導致稅基流逝，另一方面失業人群增多福利負擔增大。

而這只是法國政府“開源節流”的一個縮影。受歐債危機影響，法國近年的經濟表現一直不佳，減少政府開支、增加財政收入便成為了目前法國政府的核心問題。

從增加富人稅、金融交易稅等稅種，到提高相關福利補助的門檻和各項罰款的種類和數額，法國政府就像一個過得有些窘迫的家庭主婦，在方方面面的細碎之處節省開支、增加財源。

稅費雙升：種類增多，價格看漲

來自法國經濟與統計局（INSEE）的數據顯示，2008—2012年，法國國內生產總值年均增長率為0.1%。2012年，失業率由7.5 %上升至11% ，財政赤字占國民生產總值的5.6 %。對此，法國總統奧朗德選擇將增加稅收作為鞏固財政、治理經濟的政策選擇。

2012年12月29日，法國憲法委員會就曾發布公告表示，考慮于2013年開始針對高收入人群加收個人所得稅，即大眾熟知的“富人稅”，這也是奧朗德競選時的承諾。消息一出，引起法國富裕階層的強烈反應。著名的法國首富、身家高達410億美元（約合人民幣2600億元）奢侈品帝國LVMH集團董事長伯納德·阿諾特立即申請加入比利時國籍以逃避富人稅，但最終不幸被拒。法國著名影星、“大鼻子情圣”杰拉爾·德帕迪約則于2013年2月正式放棄法國國籍，入籍俄羅斯。

今年10月18日，法國國民議會投票決定，2013—2014年，對所有行業年薪超過100萬歐元的員工征收“特別貢獻稅”，稅率為50%。連同企業必須為員工繳納的社會保險費用，實際稅率將達75%，標志著“富人稅”正式落地。

除“富人稅”外，法國政府也針對高收入行業“剪起了羊毛”。

10月18日通過的法國2014年財政預算同時確定了“托賓稅”的征收。“托賓稅”指的是對現貨外匯交易課征的一種金融交易稅。法國政府的目標是，對金融交易征收0.2%的稅率。批評者認為，這一稅率將會導致金融部門的流動性減少。

此外，本欲在明年1月1日生效的環保稅將對質量超過3.5噸的車輛預先加收稅金，間接導致運輸成本上升5%～10%。但由于環保稅導致法國農民成本上升，進而削弱法國農產品的競爭力，10月底在農民抗議聲的壓力下，宣布暫停實施。

除開源外，小到取消國慶招待，大到修改年度預算。法國政府也在積極省錢和“創收”以度過時艱。今年法國國慶日，愛麗舍宮取消了去年耗資70余萬歐元的傳統花園宴會。

根據新一年的財政預算案，2014年法國政府將減少60億歐元的社會保障支出。此外，政府將節約約90億歐元的“自主性開支”。其中，減少公務員薪酬開支和經營部門的平均預算下降2%這兩項措施，為經營性開支節約29億歐元。

此外，罰款項目也在增多。臺灣留法學生李皎容告訴《中國經濟周刊》，續居留預約需要提前兩個月的時間，現在逾期將面臨高達180歐元的罰款。

民眾短痛能否換來經濟復蘇？

在富人稅正式落地之后的一周，法國職業足球聯賽強烈反對，表示將有可能通過“罷賽”而表達自己的抗議。據法國國際廣播電臺報道，此稅種將涉及法國足球甲級聯賽的13家職業俱樂部，僅著名的巴黎圣日耳曼隊就有超過20名球員“遭受了沉重的一擊”。

11月2日，布列塔尼地區爆發了高達3萬人的抗議環保稅示威游行，示威者與警方發生了大規模沖突。

法國人已經切實感受到了來自稅收的壓力。據法新社公布的一項調查顯示，分別有68%和61%的受訪法國人感受到地方稅（主要為住房稅或地產稅）和個人所得稅繳納增加的影響。有76%的受訪者表示，他們的煤氣費和電費賬單變多了，22%的受訪者認為這兩項日常花銷對生活的影響“十分重要”。

巴黎“全球股票”首席經濟學家馬克·圖阿蒂撰文指出。在經濟不景氣的情況下，法國政府所采取的政策不可謂不大膽。大刀闊斧的稅收改革在短期內可能收效不錯，但如果沒有長期的其他措施支持，很可能導致災難性的后果。

圖阿蒂認為，目前法國已經是世界上稅負最高的國家之一，決定繼續增稅并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減少公共開支但缺乏足夠的納稅收入，赤字將機械增加。特別是在失業率繼續惡化的前提下，減少赤字和債務的承諾也是不可持續的。“如今，偷稅漏稅的‘壞’納稅人躡手躡腳地離開，而依法納稅的‘好’納稅人卻不大聲喊出他們的不滿。”

中國社會科學院歐洲研究所助理研究員孫艷告訴《中國經濟周刊》，目前奧朗德政府采取的稅收措施都是臨時性的，而且也在根據國內情況適時調整。但是沒有任何一項經濟政策是靈丹妙藥，經濟治理和調整需要財政、貨幣政策共同作用，綜合運用才能奏效。就增稅而言，可以增加政府收入，但會增加企業成本和負擔；另外，高稅收、多稅種，將會阻滯國外企業到法投資，法國企業也會出現資金外逃。

孫艷指出，在削減公共開支、增加稅收的同時，更重要的途徑是促進經濟增長。這也是奧朗德上臺后，就歐元區國家債務危機治理、財政整固而與德國總理默克爾的分歧所在，默克爾主張緊縮，奧朗德則主張在緊縮的同時促增長。也因此，自去年奧朗德上臺以來，實施了《振興法國工業競爭力報告》、《促進增長、競爭力和就業國家公約》等一系列為法國企業減負、鼓勵中小企業發展的政策，有步驟推進經濟結構調整以及增強工業競爭力。

不過，政策從實施到發揮作用，還需要很長的時間。至于政策效果的好壞，則需要更長時間的檢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