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稅收角度探析我國慈善事業現狀及改革措施

【摘 要】 自1949年以來，我國的慈善事業經歷了幾個歷史階段：由官方慈善為主發展到今天的官方慈善與民間慈善并存，非營利組織觀念已經深入人心。與西方慈善事業相比，我國在慈善事業的稅收優惠方面還有待改進。文章正是基于稅收角度，分析探討我國慈善事業稅收優惠現狀，提出改進措施。

【關鍵詞】 慈善事業； 公募基金會； 私募基金會； 稅收優惠

自1949年以來，我國慈善事業發展經歷了幾個鮮明的歷史階段：1949—1980年，我國僅有中國紅十字會、中國福利會等幾個完全官方的慈善機構；1980—1994年，我國官方慈善機構大幅度增加，如宋慶齡基金會（1982）、中國癌癥基金會（1984）、中國婦女發展基金會（1988）、中國扶貧基金會（1989）、希望工程基金會（1989）、中國青少年發展基金會（1989）、中華慈善總會（1994）等；1994—2004年，中國社會發生了深刻變化，無論是經濟總量，還是公民意識，這一時期，為我國民間慈善的醞釀、探索期。2004年，我國第一家在財政部門注冊的私募基金會——愛佑華夏慈善基金會于上海成立。與上述公募基金會收取善款的10%作為管理費的操作方法不同，愛佑慈善基金會實行零管理費，其所募善款100%用于救助項目，基金會的運作費用由部分理事另行出資支付。2004—2012年，我國民間私募基金會風起云涌，但是大多掛靠在中國紅十字會等有官方背景的公募基金會名下，如李亞鵬、王菲的天使嫣然基金會，崔永元基金會等。盡管如此，有些私募基金會依然成績斐然。2011年福布斯中國慈善基金榜中名列前兩位的都是私募基金會：真愛夢想基金會（2008年成立）、友成企業家扶貧基金會（2007成立）。2010年，經過三年的奔走呼號，李連杰的壹基金終于掙脫紅十字會羈絆，成為獨立的沒有官方背景的私募基金會，這在中國具有開天辟地的意義，標志著私募基金會有望以自己的獨立身份從事善款募集，扶危救困。

一、我國慈善機構的性質劃分

我國的慈善機構按性質劃分，大致可分為以政府為主導有官方背景的公募基金會和以民間為主導無官方背景的私募基金會。

（一）公募基金會

根據當前的制度設置，公募基金會有權在社會上公開募捐，所籌集的善款扣留10%的管理費后，以其余款做慈善。公募基金會因其政府影響力、強大的號召力、一定性質的強制性，因而具有超強的籌資能力，能迅速募集巨額社會資源，形成無與倫比的救災能力，在大災大害救濟、長遠規劃架設方面，有突出優勢。

（二）私募基金會

我國私募基金會只能掛靠在公募基金會或民政部門批準的其他有權機構才能成立，有一定的原始資金限制。私募基金會無權公開募捐，其憑自身影響力等籌得的善款要全部或大部分交給掛靠單位支配。以汶川大地震為例：地震之后的一周內，李連杰的壹基金籌得善款4 200余萬元，其中，4 000萬元交給其掛靠的單位中國紅十字會支配，壹基金只能支配其余的200萬元，不足總額的4.8%。

1949年新中國成立以后，由于戰亂等原因，原民國時期的官方慈善機構、民間慈善機構都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政府主導的公募基金會如紅十字會等。其后的近半個世紀內，私募基金會即民間慈善停步不前。

二、我國慈善事業享有的稅收優惠現狀

2009年10月，新華都集團董事長、福建首富陳發樹宣布捐出市值83億元的股票成立新華都慈善基金會。隨后，新華都聲明：沒有收到陳發樹捐贈的股票。陳發樹“諾而不捐”不是誠信問題而是難以承受巨額稅費。稅費包括：首先，陳發樹要繳納巨額企業所得稅（83億元×25%=20.75億元），其次，剩下的（83億元-20.75億元=62.25億元）運營所得每年還要繳納25%的企業所得稅。

上述案例說明：由于稅制設計問題，我國存在稅收與慈善爭利現象。

2009年，財政部和國家稅務總局公布了兩份通知：《關于非營利組織企業所得稅免稅收入問題的通知》和《關于非營利組織免稅資格認定管理有關問題的通知》。通知規定：非營利組織的保值增值收入將納稅，民辦非企業單位的經營性收入也須納稅。2011年，財政部、國稅總局確認中華全國總工會和中國紅十字會總會具有2011年度公益性捐贈稅前扣除資格。也就是說，我國當前慈善機構的減免稅政策是因捐贈機構性質決定的。

上述案例說明：目前我國民間慈善機構沒有資格享受稅收優惠。

（一）慈善機構出身不同，稅收待遇也不同

根據相關規定，我國公募基金會即政府主導的慈善機構享有較為規范的免稅待遇，其募得的捐贈收入、相應所得的利息收入將不繳納企業所得稅。但近十年來，我國民間公益機構蓬勃發展，由于很難取得合法身份，稅收優惠措施無權享有。北京市利智康復中心成立于2000年，屬于私募基金會性質。2003年5月，該機構登記為“民辦非企業單位”。讓創辦人肖培琳不堪重負的是這家機構自成立之日起就承擔了各種稅負，長期求助無果，直到2011年，該事引起北京市政協委員關注，最終解決了她的問題。利智是幸運的，但這樣的幸運者在中國鳳毛麟角。

慈善免稅問題在中國已經引起廣泛關注。不論“出身”，只要符合公益慈善事業屬性，都應該享有稅收優惠是國際通行做法。2011年11月，第四屆中華慈善百人論壇在北京舉行，大陸、港澳臺地區、美國專家學者和慈善界知名人士就慈善與稅收優惠措施達成共識：國家稅收讓利于民間慈善事業，培育慈善資源，使社會公共服務多元化，利于構建人文關懷的社會環境，利于培育富有活力的第三部門，促進社會和諧。同時，有必要構建科學合理的監管體系，以保障善款善用；應保證法律、行政、組織、行業、社會公眾及大眾媒體共同監督，以確保社會資源惠澤社會。

（二）捐贈資源形式不同，稅收待遇也不同

在已有的稅收減免規定中，只覆蓋貨幣資金，而沒有涵蓋實物捐贈、證券捐贈、股權捐贈，更遑論網絡認捐等日新月異的捐贈形式了。

我國《企業所得稅法》規定：企業當年捐贈給國家認可的合法成立的公益組織的資金，在年度總利潤的12%限額內，允許稅前扣除。《個人所得稅法》規定：個人一次捐贈給國家認可的合法成立的公益組織的資金，不超過其應納稅所得額30%以內的部分，允許稅前抵扣。這里有兩個問題需要說明：

一是以上所說的捐贈都是貨幣資金，如果捐贈實物，需要公允機構出具估價資料。究竟什么樣的機構符合“公允機構”條件，法律未加說明。現實情況是，在突如其來的自然災害、瘟疫疾病面前，捐贈實物往往更能發揮救災效果。還以汶川地震為例：張國立、鄧婕夫婦為災區婦女捐贈衛生用品、嬰幼兒用品；山東科爾集團為災區捐贈衛生藥棉、創口貼、消毒用品等，都有雪中送炭的效果。無論捐錢還是捐物，性質相同，作用各異，應該同等對待。

二是以上所說捐贈只能捐贈給國家認可的合法成立的公益組織。眾所周知，我國公益事業以政府為主導，非公募基金即民間慈善組織要同時滿足兩個條件才能注冊成立：（1）找一個“婆家”即有官方背景的或權力機構作為掛靠，其活動及募得的資金都由掛靠單位最終決定。例如崔永元基金會掛靠在中國紅十字會，其合約中就寫明：崔永元基金會募得款項交由中國紅十字會運作，收取10%的管理費。（2）原始資金200萬元。這兩個條件使得許多私募基金會從事多年的慈善活動，依然是黑戶。也就是說：社會公眾若捐贈給沒有合法身份的私募基金會，將很可能連發票都得不到，當然無法免稅了。以李連杰的壹基金為例：2010年之前，其掛靠在中國紅十字會，壹基金連公章都沒有，紛紛解囊的捐贈者大都是沖著李連杰而不是紅十字會，但捐贈之后壹基金開不出發票，要到紅十字會開具發票，過程之艱難超乎想象。這項規定再一次說明：公益基金因出身不同，不僅本身的稅收優惠待遇不同，連捐贈人也受連累。

三、促進慈善事業發展的稅收措施

稅收問題已成為我國慈善事業發展的瓶頸，國外的有些做法我國完全可以借鑒。以美國為例：美國公益性慈善機構的慈善宗旨之外的經營性收入，要正常納稅；而與慈善宗旨相關的經營性收入，全部免稅。細分的話還有不同：公益慈善機構非主動的經營收入和非經常性的經營收益，如股息、版權收入等都免稅。以民間為主導的美國公益慈善機構，不存在官方背景，其完善的立法環境、先進的公民意識、公開透明的保障機制，保證了非營利組織的長盛不衰。倒是公益慈善機構的負責人很難產生，因為責任巨大，心理承受能力弱的很難勝任。

鑒于我國慈善事業的蒸蒸日上，以及落后的稅收立法層次，筆者提出如下建議：

（一）公平對待不同性質的慈善機構

公私分別對待，內外有別，是計劃經濟的產物，與當前構建寬松、包容、多元的社會理念相違背。慈善事業是政府和社會的潤滑劑，可在一定程度上緩解社會矛盾，提高文明質量，因此，在我國社會、經濟、價值觀發生了深刻變化的今天，有必要用全新的眼光審視我們原有政策的合理性。2011年底，民政部發布消息：公益慈善類、社會福利類、社會服務類社會組織將可直接登記，改變之前由財政、稅務、民政多重管理的狀態。盡管這只是一個開端，具體操作還有許多問題，比如原始資金問題等，但這畢竟是一種進步，是一種正視現實、客觀務實的進步，將在一定程度上為私募基金松綁。據新聞報道：廣州、深圳已有私募公益基金會成功注冊。

發展民間慈善事業，不是誰將取代誰，而是公、私并存，并駕齊驅，在公益事業上不妨讓不同性質、不同出身的公益慈善機構各自發揮自身優勢，互相補充，相得益彰。發展民間力量，國家與民間一起努力，共同將慈善事業做大做強，既在一定程度上減輕了政府的負擔，又為立志于慈善事業的民間力量找到一個合理合法的途徑，何樂而不為？

因此，在稅收優惠等政策法規上，應一視同仁，建立切實可行的稅政稅則，從立法層次鼓勵、善待各種性質的慈善機構。

（二）捐贈形式各異，稅收優惠相同

目前我國對慈善事業的稅收優惠不成體系，且涉及面窄，立法很粗糙。經過三十多年高速發展，我們完全有義務掌握社會各階層現狀，有能力將該部分立法做細做實。不妨從以下程序分步操作：

1.完善貨幣資金捐贈立法，普及適用所有性質的公益慈善機構。

2.立法規范實物捐贈、證券捐贈、股權捐贈、網絡捐贈的稅收優惠措施，明確規定對實物資產的評估操作方法：如有發票及其他合法單據，依發票或單據金額；若無發票或合法單據，依市場價值、企業凈值等；若無市場價值，依中介機構的評估價值；若無法評估，依雙方確認的價值。

（三）加強稅務監督，推行財務公開

財務公開，陽光透明，是公益慈善事業鐵的底線。在重視慈善稅收優惠措施鼓勵人們捐贈的同時，也要有效監督慈善資源的使用情況。包括免稅資格審查、界定免稅范圍、區分慈善機構營利性質等；要對已經獲得免稅資格的慈善機構實行必要的稅收及社會監督；堅持公正、公平、公開原則，不同性質的公益基金會，都應享有同等的優惠并承擔同等的義務。

（四）借鑒西方模式，開征配套稅種

考慮開征遺產稅等財產稅，引導富裕階層為慈善事業作出更大的貢獻。目前，我國對自然人征收的個稅中，雖然有十一項之多，洋洋大觀，但真正嚴格執行的只有工資薪金所得等少數幾項，因工薪階層真實的經濟狀況，此項稅法一直飽受爭議。事實表明，富裕階層大多數不依賴工資性收入，巨額資產可以通過繼承的方式輕易逃過稅收網絡。對富人征稅，美國、英國、北歐國家一直理直氣壯，開征遺產稅也早。我國可以借鑒西方國家的經驗：富裕階層如果留下巨額遺產，將要繳納高昂的遺產稅；如果以自己的遺產成立慈善基金會，既可免交不菲的稅金，還可留住自己的產業繼續發展，同時還能為自己贏得社會聲望。

實行稅收減免是慈善事業發展的規則和慣例，只要我們有決心，就一定能做好。

【參考文獻】

[1] 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網.http：//www.gov.cn.

[2] 陳為雷.社會工作行政[M].中國社會出版社，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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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政部網站.http：//www.mca.gov.cn.

[5] 西部陽光基金會網站.http：//www.foundationcenter.org.cn.

[6] 免費午餐官網.http：//www.mianfeiwucan.org.

[7] 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所得稅法[S].中國法制出版社，2007.

[8] 中華人民共和國慈善法草案[S].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