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風輕拂 如月皎潔

文徵明，初名壁，字徵明，后以字為名，因祖上為衡山人，故自號衡山。圖中這件文徵明《行書詩帖及致彭年信札》引首題“衡山墨妙”即為此。他是明代集大成的書畫家，為享譽藝壇的“明四家”之一，對后世影響深遠。然而如此才華橫溢之人，科舉之路卻并不順暢，他曾九次參加鄉試，皆以失敗告終。1523年，已54歲高齡的文徵明經工部尚書李充嗣舉薦，終于進京為官，被朝廷委以翰林院待詔一職，后因不得志辭職歸鄉。三年的翰林院待詔生活對其影響很大，自返鄉后，文徵明潛心于書畫，取晉唐之法，獲得不菲成就。

《行書詩帖及致彭年信札》為文徵明歸故里后所作。由詩文內容可知，文徵明本與好友相約石湖賞月，然而子重生病，履吉遠赴京口，只余下他一人。子重，即為湯珍，明時嘉定人。他與文徵明過往甚密，文氏之子文彭、文嘉皆出于其門下，其過世后，墓志銘為文徵明所撰，足見二人情誼。履吉為王寵之字，號雅宜山人，他亦為文徵明的至交，其書法與文徵明、祝允明鼎足而三。何良俊曾于《四友齋書論》中評其書：“衡山之后，書法當以王雅宜為第一。”對其評價之高由此可見。“一曲一杯還卜夜，小樓明月近中秋”，“卜夜”一詞出于《左傳》，用以形容游宴無度，不計晝夜，寫出了佳節將至，而一人獨自悵然之感。

另有文徵明致彭年信札一通。彭年（1505年至1566年），字孔嘉，一說字子素，號隆池山樵，南直隸蘇州府長洲（今江蘇蘇州）人，與文徵明友善。好學工書，善楷書、行草，兼精治印。以詞翰名，其書名亞于文徵明。王世貞稱，徵明詩以韻勝，而年詩以邊幅勝。并稱徵明孫子悱乃年之女婿。可見二人頗有淵源。文徵明以“新詩妙麗，足追大歷以前風度”，贊好友新作之詩可與中唐以前詩風相媲美。而自己“老驥躑躅”，實為感傷。觀此作，筆法自然遒勁，行中有草，氣勢磅礴，字字獨立卻又筆斷意連，為文徵明書法的成熟風貌。

清代李玉棻舊藏此作。李玉棻，字真木，號均湖、韻湖、畇瓠、蘊壺，自稱為虹月傳師。耗時30年之久，著有《甌缽羅室書畫過目考》。此書卷首列有清朝王公宗室能書善畫者數人，附卷中專錄有釋、道、名媛，全書共收錄了清代畫家近千人，各撰有小傳。敘述有字號、官秩、著作以及書畫專長，并記載自藏及友人蓄書畫名目，有著錄之意。詩后附有陳焯、吳騫、戴光曾、張燕昌、邵志純、孫霖、朱文藻、錢林、俞理等十三家題跋與鈐印，蔚為大觀，著實珍貴。由題跋可知，詩札原為陳焯所藏，因友林小竹愛之，遂轉于他。林氏得后視若珍寶，邀請數人為之作跋。

這件書法作品著錄于陳焯編寫的《湘管齋寓賞編》卷三，及1976年日本書藝院出版的《明清の書》上卷第10頁，流傳有緒，更為可信。文徵明作為蘇州地區的文人領袖之一，其作歷經數百年，有多位名士于不同時間、不同地點為之題跋，獲得眾人認可，正是其高潔人品、藝品之絕佳體現。在此過程中，畫者、題跋者與收藏者產生了一種共鳴。這種共同的話語，隱喻于書作與題跋中，以期觀者、藏家及史學家明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