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緒——學習障礙的突破口

〔關鍵詞〕情緒；學習障礙；條件性情緒反射；潛意識

三年前在我住的小區門口，我看到一個年輕的媽媽在教訓一個小男孩，小男孩大約五六歲。媽媽大聲地問：“一個10是10，2個10是20，4個10是40，3個10是多少？”小男孩膽怯地回答：“40。”一會兒又改口說：“20。”媽媽氣急敗壞地大聲又問一遍，小男孩依舊怯生生地答：“20？10？不知道。”于是媽媽不依不饒地繼續問，小男孩兒既害怕又生氣地胡亂答，母子倆僵持在那里。正是下班時間，小區門口進進出出的人很多，眾目睽睽之下，小男孩越來越懵了……時至今日，我仍然會想起那個小男孩，并且為他擔心。如果媽媽繼續采取這種教育方式，他的數學可能永遠也學不好，甚至影響到其他學科，出現學習障礙。

世界衛生組織對學習障礙的定義是：從發育的早期階段起，兒童獲得學習技能的正常方式受損。這種損害不是單純缺乏學習機會的結果，不是智力發展遲緩的結果，也不是后天的腦外傷或疾病的結果。這種障礙來源于認知處理過程的異常，由一組障礙所構成，表現為在閱讀、拼寫、計算和運動功能方面有特殊和明顯的損害。在實際學習中，學習障礙表現為：學不進，記不住；學得進，記得住，但毛病多——懶惰、倦怠、磨蹭、拖拉、茍且偷安等。

一、學習障礙的原因

美國“全國學習障礙聯合會”認為，學習障礙是由于中樞神經系統功能失常所致。但在2008年世界心理治療大會上，遼寧師范大學金洪源教授提出：所有的心理障礙都是潛意識的心理活動；幾乎所有的潛意識心理活動都是以條件性情緒反應為核心因素的。這一理論對學習障礙發生的原因進行了新的科學解釋：學習障礙不是生理原因所致，而是由于學生對學習形成了消極的潛意識條件性情緒反射。

（一）條件性情緒反射

本人認為小男孩可能會出現學習障礙，是因為他很可能對做算術題形成消極的潛意識條件性情緒反射。條件性情緒反射本質就是條件反射，是條件反射中情緒的反應，是一種在條件反射形成和發生過程中建立的情緒反射。20世紀40～50年代，美國著名心理學家霍爾和斯金納等進行了大量的動物實驗研究，探討和證實了條件性情緒反應（CER）的原理和形成過程。簡而言之，條件反射就是一……就……條件性情緒反射就是一到某情境下，就自動產生某種情緒。

小男孩對于做算術題原本沒有什么好惡，但媽媽的大聲呵斥使他產生了恐懼、害怕的情緒，這種情緒可能會與做算術題這一情境或事件聯結，建立消極的條件性情緒反射。此后小男孩一做算術題時，首先體驗到的是以前媽媽呵斥他時的害怕情緒，這種害怕和焦慮情緒才是使他學不好數學的真正元兇。

（二）潛意識

潛意識是弗洛伊德提出的精神分析理論的主要概念，是指意識不到的意識。元認知干預技術對潛意識的概念進行了發展與創新，形成了新的潛意識觀。新潛意識觀認為，潛意識既包括意識不到的意識，也包括本人意識得到但控制不了的心理活動。新潛意識觀認為，潛意識的本質是條件反射。對潛意識本質的科學解釋揭開了大半個世紀以來潛意識的神秘面紗，同時也為干預、矯正潛意識思維和行為奠定了理論基礎。

運用潛意識條件性反射原理可以清晰表征出學習障礙形成的心理機制，即在自己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對學習或對某一學科建立了消極的條件性情緒反射，或者是已經意識到這種消極的情緒反射，但無法通過主觀努力控制和解決這一問題。這一理論分析在臨床和咨詢中得到了驗證，咨詢中大多數學生只是反映一學某學科或只要一學習，就會心煩、走神兒、坐不住、拖拖拉拉，但他們并不知道是從何時起、為何會這樣。雖然有一少部分學生知道是由于某一事件（比如課堂上被老師嚴厲批評）導致學不進某一學科，學習效率降低，成績下降，但卻控制不了學不進的行為。

（三）情緒

元認知技術認為學習障礙的根本原因是消極的潛意識條件性情緒反射，其中情緒是核心因素。即使最初的障礙形成不是由于情緒因素造成的，但該障礙的發展和放大過程也是由情緒因素來推波助瀾的。所以，分析出情緒造成學業不良或在某個學科領域表現出低能狀態的主要原因，也就找到了改進學習障礙的方法和突破點。

1.情緒影響思維的速度、廣度和靈活性。積極情緒下人的思維敏捷，反應迅速，學習效率高；消極情緒下大腦不能及時檢索并提取到解決問題所需的知識，使反應變慢，學習效率下降。

2.情緒影響思維的內容。根據同質性思維原理可知：高興時，大腦檢索到的都是高興的事，所以總會想到以前經歷過的好事，對未來也充滿希望；而抑郁時，想到的都是不如意的、傷心的事。

3.學習知識時的情緒使我們獲得的知識伴有積極、消極或中性的情緒色彩。因此，我們大腦中儲存的知識都伴有情緒色彩。伴有積極情緒色彩的知識，記憶牢固，在需要時容易提取，反之亦然。

4.情緒會使原有的條件性情緒反射不斷循環增強，形成系統的循環增強效應。在實際學習中表現為：見到數學題就心煩→思維速度變慢、學不進→心更煩→更學不進、效率更低→越來越煩數學。

小男孩在緊張、焦慮的情緒推動下，將來可能一見到數學題就怕，上數學課分心，坐不住，數學學習低能。當然，我們并不能百分之百地預測出小男孩長大后一定會出現數學學習低能或學習障礙。因為條件反射在一次強刺激下可能建立，也可能沒有建立。而且即使已經建立了條件反射，如果母親改變了教育方式及態度，條件反射得不到強化，就能自行消退。另外，在孩子的成長過程中，會有許多外在因素使這一條件反射消失，比如遇到一位有智慧的老師或朋友。

在臨床工作中，本人就曾遇到過許多這樣的案例。2012年，我在為我校物理學院一名研究生張某做干預時得知，張某從上小學起就是一名問題學生。他學習不好，一學習就心煩，記不住，不愛寫作業，經常曠課，成績總是最后一名。老師有時生氣了還讓他趕緊退學，別拖班級后腿。就連張某的親姑姑都不讓自己家的小孩和他一起玩，說經常跟張某在一起，自家的小孩也該學壞了。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初中二年級。有一天上英語課，張某感冒了，咳嗽、流鼻涕很嚴重，這時，英語老師遞給張某一張紙巾，第二天又給張某帶來了一盒川貝枇杷膏。這一舉動讓張某很感動，從小到大一直不受老師喜愛的張某從來沒有感受過來自老師的關愛，這張紙巾使張某感到格外溫暖。從此，張某喜歡上了聽英語老師說話，喜歡上了聽英語老師講課。轉眼間期末考試到了，張某的英語一下子考了全班第一名，而其他成績卻仍然是二三十分。后來，英語老師說服班主任對其進行家訪，家長也開始改變對他的教育方式。一個學期后，張某考進了年級前五名，成了一名尖子生。在此案例中，英語老師的關心使張某心情很愉快，這種愉快的心情漸漸地和上英語課這一情境建立了條件反射，使張某一上英語課就心情愉快，所以上課精力集中，積極思考，學得快，成績突飛猛進。

二、學習障礙的解決方法

我們清楚地表征出小男孩學不好數學的心理機制后，又該如何解決這一問題呢？行為主義理論證明，條件反射是后天通過學習獲得的，既可以建立，也可以消除。如果我們以積極、愉快的情緒代替小男孩原有的消極情緒，問題就迎刃而解了。臨床中，我們通常采取放松訓練來替換原有的消極情緒。具體操作如下：

1. 在舒緩的音樂中進行臨床放松訓練，將全身大肌肉群從腳至頭依次繃緊放松。肌肉繃緊放松后產生的內啡肽使人心情愉悅，逐漸進入輕松平靜的身心狀態。這時，大腦不愿主動思維、檢索原有的知識，能夠避開原有的心理定勢。

2. 當放松到一定深度后，讓學生想象將要學習或具體學習某一學科的情境，讓原來使學生焦慮的情境與放松時的愉快情緒建立聯結，建立新的積極的條件性情緒反射。

3. 多次重復放松訓練，使新建立的條件反射在大腦中達到優勢興奮，能夠自動運行。

4. 培養元認知策略。隨時監控、發現消極情緒，并及時調整，既可以防復發，也能預防未來出現新的障礙。

以上是學校心理咨詢人員的專業做法，在實際學習生活中，教師和家長也可以通過生活中的小事，隨時幫助孩子建立積極的條件反射，促進他們的學習，比如像本文中提到的英語老師那樣。我在咨詢中曾遇到過音樂學院一名學鋼琴的女生，這名女生的練琴習慣非常好，通常一彈就是三個小時，不像很多學琴的同學，半個小時就要喝口水、看看時間或玩一會兒。我問她這個習慣是怎么養成的，她說：“小時候練琴一個小時就覺得累了，想玩一會兒，這時，媽媽就會興奮地對我說：‘寶貝，你彈得真好聽，媽媽還沒聽夠呢！再給媽媽彈一會兒吧！’這時，我就會高高興興地繼續練下去。”這是一個聰明的媽媽，讓孩子對練琴一直保持著興趣，效果比那些強迫孩子練琴的家長好得多。

大量臨床實踐研究證明，解決學習障礙首先要調整對學習的情緒，這是首要環節，是基礎，然后才能針對學習知識系統中的缺陷、價值觀、性格等因素進行指導和糾正。知識、性格、價值觀方面的指導一定要以良好的情緒為基礎，只有這樣才能事半功倍。

（作者單位：遼寧師范大學心理學院，大連，116033）

編輯 / 丁 堯 終校 / 于 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