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桂冠的囚徒

1700年，柏林一名年輕的藥劑師學徒聲稱自己掌握了煉金術，只需用一種獨特熔劑就可以把普通金屬變成黃金。他叫約翰·弗里德里希·伯特格爾，當時年僅18歲。許多人親眼目睹了他把銅變成金子。一時間，他聲名遠揚。

波蘭國王奧古斯丁一世把他請到皇宮，讓他為皇室煉金子。伯特格爾忐忑不安，連夜出逃。然而，奧古斯丁一世不費吹灰之力找到了他，并把他關進地牢，令他煉金。

兩年過去，伯特格爾的工作毫無進展。他的煉金術，其實只是個謊言。他用小伎倆偷梁換柱，把黃銅“變成”了黃金。現在，眼看著國王規定的期限即將來臨，伯特格爾一籌莫展。這時，科學家埃倫弗里德·瓦爾特·馮·契恩豪斯給他帶來了希望之光。

17世紀，中國景德鎮的瓷器大批涌入歐洲，被皇宮貴族視若珍寶，瓷器的價值甚至超過了金子，瓷器貿易的高額利潤刺激著歐洲人試圖破解制作瓷器的秘密。契恩豪斯也是名藥劑師，當時他正在破解瓷器的秘密。伯特格爾的才氣引起他的關注，他勸說伯特格爾和他一起研究瓷器。身處困境的伯特格爾按照契恩豪斯的指點，開始了瓷器的研究。

陰冷黑暗的地牢是伯特格爾唯一的實驗室。他知道中國景德鎮瓷器的原料是瓷石及高嶺土，高嶺土的化學成分正是景德鎮瓷器也是歐洲人未曾破解的秘密。細心的伯特格爾發現，用來做熔爐的紅色黏土在高溫下會變成紅色玻璃一樣的東西，它的質地與瓷器相差無幾，只是顏色與光澤不同。如果能找到一種與中國高嶺土的化學成分相同的白色黏土，就可以燒制出白瓷。伯特格爾反復實驗、苦苦思索，卻始終無果。

1707年的一天，疲憊不堪的伯特格爾把頭上的假發取下扔到一邊，抱怨道：“該死的假發，像石頭一樣沉重！”侍候他生活起居的仆人撿起假發，輕聲說：“它是用黏土做的，當然會很重了。”“黏土？！”伯特格爾聽到這個詞，立即條件反射般振奮起來。

伯特格爾拿起假發，仔細端詳。這種白色的黏土，是用梅森地區出產的七種礦物混合而成。它是否可以充當制作白瓷的材料呢？伯特格爾把七種礦物按照精確計算的比例做成混合物，細細地碾磨，反復夯砸、淘洗后，做成許多小的泥塊，然后放入熔爐中燒煉。

等待燒煉的過程，伯特格爾心急如焚。然而，當第一塊晶瑩亮澈的小瓷片映入眼簾時，他激動萬分。歷經三年夜以繼日的辛苦勞動，伯特格爾終于迎來了春暖花開的時刻。他找到了與中國高嶺土化學成分相同的黏土，從而成功研制出了瓷器的配方。

就此，伯特格爾開啟了歐洲瓷器的新紀元，并被后人稱作“歐洲瓷器之父”。

奧古斯丁一世欣喜若狂，他建立了一個皇家瓷器廠，為伯特格爾提供所有設備，并任命他為瓷器廠的總管。同時，伯特格爾的待遇也進一步得到提高，相當于男爵的地位。但伯特格爾仍然處于嚴密的監視下，奧古斯丁一世害怕他泄密或逃跑，派人日夜看守著他，甚至于每天結束工作后，把伯特格爾關進屋子。

彼時，伯特格爾猶如在嚴冬里渴望第一縷春風那樣渴望一方自由的星空，但奧古斯丁一世給了伯特格爾金錢和榮譽，唯獨不給他自由。反復懇求無效后，伯特格爾漸漸厭倦了這種被軟禁的生活，他失去了昔日的雄心壯志，終日借酒澆愁。長期的禁錮奪去了伯特格爾的健康，酗酒更使他的身體每況愈下。1719年3月13日，伯特格爾病逝，年僅35歲。

這位戴著桂冠的囚徒短暫的一生，有一半時光是在監視的目光下度過，其藝術天分的發揮也只是曇花一現。奧古斯丁一世的狹隘，使一個天才巨星過早隕落，這是人類歷史長河中的一幕悲劇，讓后人為之扼腕長嘆。

值得欣慰的是，奧古斯丁一世對伯特格爾制瓷技術的封鎖只維持了幾年。后來，制瓷技術在歐洲大陸傳播開來，其他國家紛紛仿效。

編輯/梁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