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也要放聲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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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果籽因文字相識，兩年多了。她參加高考那年，我對她說：果籽，咱們努力一把，咱們破釜沉舟一次，別想著逃離，也別經常在網絡上哀怨好嗎？她答應著。但之后，我卻還可以看見她的QQ亮起來。我的心里其實很難受，很失望。

后來，她消失了一段時間。我大概知曉一二了——她落榜了。我試著問她怎么辦，她發(fā)來這樣的消息：我要從高二開始念了。又是兩年，比前兩年更難熬了。家人這么安排，我反抗不了，可我有點害怕，怕我辜負了家人，還浪費了時間。

我們聊了一些，她答應好好打基礎，不再用手機，不再上網。那次，她問我：你會忘了我嗎？若是我一兩年不再上網。我說不會。

許久之后，看到她寄來的信，感覺她還是很害怕一個人走。

果籽來信

親愛的七仔：

我是果籽。我們認識兩年多了吧？去年我信誓旦旦地跟你保證，我會考上大學，但結果一塌糊涂。我沒有選擇上高四，而是從高二開始。我怕跟你交流，怕讓你失望。但從去年轉到這個學校以來，我都覺得好壓抑，心里很煩躁，總感覺有一肚子的怨氣發(fā)泄不出來。給你寫信就是想跟你聊聊。我感覺身邊的人都不懂我，跟我融不到一塊。我一直是一個人，連同桌之間都覺得很生疏。

我討厭跟周圍的同學嬉鬧，更拒絕交朋友，就這樣一個人安靜地過著。我把自己封閉起來，不與外界的任何人打交道，一心埋在書堆里，想用這種方式來彌補。可是前幾天的一次月考讓我覺得更難過，不但沒有進步，反而退了很多。看著班里比自己小的同學每次都可以輕而易舉地排在前面，我真的覺得自己很沒出息。

有時候我真的很迷茫，像走投無路一樣。我甚至想逃，離開這兒，去一個沒有人認得我的地方，慢慢地流浪。可是我不能，現實的種種管制著我，而且我媽媽也過來陪讀了，我不忍心離開。說真的，我很羨慕你們，也很向往大學生活的美好。

雖然從高二開始念，但我還是感覺抓不住時間。我怕還會落榜，真的很怕（比以前更害怕）。我自己都發(fā)現我變得很消極、很自卑，從前的自信跟理想在潛意識里已經不見了。

那些上大學的朋友回來后，問我有沒有時間玩，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毫不猶豫地說沒有，然后以學校補課的理由搪塞過去。那一瞬間覺得自己好可惡，我欺騙了我的朋友，我是在顧及什么嗎？在害怕什么嗎？其實在這里，我很想她們，可是為什么就不想見到她們？是怕看了她們帶著大學的陽光氣息而覺得心痛嗎？

為什么會是這樣？我覺得我到最后會一無所有，就連最初的自己也會丟失。

對了，你在那邊還好吧？在大學戀愛了嗎？在大學談戀愛很正常啊，不像我，我覺得這個詞離我好遙遠。不過還好，我沒有想過戀愛，自從來到這個學校，少女時代的情愫都被磨平了。我現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可以順順利利地走出高三，奔向我的大學，在那里找回少女時代所有的幻想與憧憬。

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真的。給你寫信的這會兒，突然覺得自己像個獨自囈語的老人，默默寫字，默默流淚，很孤獨。對了，我什么時候可以收到你的一本書呢？有你的文字就行。

祝安好。

果籽

我的回復

果籽：

我復讀的事，你是知道的。那年夏天給我的陰影，至今難以忘懷。第一次高考摧毀了我所有自信，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打擊，差點崩潰。昨天明明就在眼前卻好像相隔萬年，對過去的快樂也有一種罪惡感。只要一想到以后的日子就會恐懼，前方茫茫的一片，壓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如你所說：真的很迷茫，像走投無路一樣。

一直到現在，我都覺得復讀的那一年像一場夢，虛無縹緲，但那是專屬于青春期的孤單，一個人的路，一個人的青春，寧愿忍受所有的寂寞和痛苦也不愿意跟任何人提起。一個人走，看似很孤單，但可以自得其樂；一個人走，可以自己給自己鼓勵和走下去的決心；一個人走，可以認真地反省曾經犯的錯和思考接下來的路；一個人走，可以在那么多年隱忍的日子里變得無比強大，可以得到一種面對現實的勇氣和養(yǎng)成腳踏實地做一件事的習慣。

果籽，你還是靜不下心。我知道你看到大學里的朋友回來會很難受，只得選擇逃避。記得我最好的朋友拿錄取通知書那天，一直都頂著雞窩頭穿得毫不講究的她梳了整齊的短發(fā)換上了時尚可愛的連衣裙，手里拿著紅紅的通知書嘻嘻哈哈地和同學在學校大門口說笑。剛從書店出來抱著一大堆復習資料的我看到她時，偷偷地從旁邊繞過去迅速地逃離，除了狼狽什么都不剩。

這個場景，寫上一萬遍都可以一字不差。復讀后，我一遍遍地告訴自己：我一定要把去年我所丟失的時光一一地找回來。這一年，不是你自己的，不可以也沒有資格像高三一樣浮躁了。既然沒有了退路，就要豁出去，勇敢向前，總會有出路的。

像是在和過去的自己打仗一樣，不論輸贏，都拼命地走下去，拼命地激勵自己。我知道，我不能讓自己的青春再一次地陷入絕望中，我不能讓來之不易的機會再偷偷地溜走……總之，我不能不給自己一個交代。我變得很實際，只想抓住這一分一秒的時光來彌補曾經浮躁和放縱的青春。

印象最深刻的是高中時那個永遠低著頭獨自行走的女孩子。她身旁時不時地經過一對對有說有笑的小情侶，而她，就那么漠然地看著大聲嬉笑的他們，無動于衷，不驚不擾，無起無落。我知道她有恃才而驕的資本，但總是沉默不語。等到高考后看到她的名字出現在榜上第一名時才恍然：我們失去的，總會用另一種方式彌補過來。我寫過很多關于她的文字，但還是表達不出她的冷傲與堅強。

也許，果籽也會成為這樣一個女孩，排除一切雜念和欲望，把整個人投進去，不問為什么也不管會遇到什么困難，全力以赴，無所畏懼，一直走一直走，絕不回頭，悶著頭往前闖，不惜一切地拼下去。

果籽，我沒有忘了你。可是，你答應我的事呢？我們說好的：即便一個人，也要在內心放聲歌唱。

編輯/梁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