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商場無意識地逛到光亮的廚具面前,一眼相中那一個陶瓷碗,毫不猶豫買下。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對碗情有獨鐘。眼看著快要搬出去住了,一個沉重的陶瓷碗,徒然增加負擔。可是撫摩它的粗糙質地,灰白的顏色,卻讓我有一種想擁有的欲望。
不屬于對某種收藏有特別嗜好的人,可是我喜歡碗,并且只偏好有機塑料和陶瓷,很便宜,卻能將成就感盛得很滿。比如那個碗狀的粗瓷杯最初被用來喝咖啡,當配套的咖啡勺摔斷以后,就拿它研墨寫字。我喜歡蘸飽墨水的毛筆擦過粗瓷邊緣留下的印痕,如此心滿意足。那種喜好,就如同鐘愛棉麻的衣服一樣。
很多時候我是安靜的,并不熱愛喧囂的人群,便如那些各色各樣的碗、杯、碟一樣,安靜干凈而又光亮。白色小圓桶狀的,用來盛放冰激凌;藍色的磨砂碗裝水果;小碎花的,喝奶茶……還有一些一溜兒排開。總之我不會讓它們閑置,或者蒙上灰塵。于是相應地勺也多了起來,咖啡勺、大湯勺、長柄奶勺,等等。
收藏的這些碗勺碟杯,零零散散地擺放在家中的各個角落,顏色樣式各異,但都沒有古董珍玩、名家名品這類了不得的身份來歷。
那只青色樸素得沒一點花紋的陶碗,是在花鳥市場的小攤上買來的;那只通體潔白無瑕的,是采訪一位老人家時她送我的,還告訴我這杯子裝普洱既精致又好看;那對方口、細陶、杯身上寥寥幾筆勾出兩尾紅金魚的,是朋友從日本帶回的,古樸中透出一種民族氣質;那四只淺黃泥色、呈小喇叭狀,杯身有一棱一棱的捏紋,杯口還歪斜不規整的小茶杯,是我最喜歡的一組,我總猜想那是哪個小學徒工做的。這種粗糙簡陋也最質樸可愛,用它裝上一杯茶,品味的何嘗不是生活平淡才是真的味道?
有時候洗碗,它們散發著灼熱的味道和唇邊的香味還沒有退去。叮叮當當的碰撞聲和流水聲,會讓我想起過去的歲月。想起那個男生曾經為我做過很多美味。我給它們取了很多好聽的名字,比如可樂雞翅、歡喜魚丸,還有楊梅湯。有他的寵愛,我很少下廚,但喜歡給每一樣菜找到適合的盤子。曾經的我尤其不喜歡洗碗,然而在陽光下聽他洗碗的聲音,竟也如此美妙。但是,那些光潔的瓷碗,早已同愛情一起散成碎片,或者只是遺落在墻角無人問津。它們和愛情一樣,看得到,摸得到,閃亮卻又脆弱。
只是后來沒想到,自己孤單的時候洗碗,竟然也能成為樂趣。聽流水和時間一樣嘩嘩流逝,然后,拿方巾把水滴吸干。把碗擺放在陽光底下,感覺很溫暖又很荒涼。溫暖的是太陽的光芒,荒涼的是,碗底空空,一粒灰塵都沒能留下。
曾在雜志中看到,廚房應該成為女人玩轉欲望的地盤。那些大膽的文字,是對女性柴米油鹽灰頭土臉形象的徹底翻身。廚具如此,占據重要地位的碗勺亦如是。當碗筷成為一種收藏品,當碗筷維系親情愛情乃至生活中每個孤寂的細節,我想,沒有誰會去嘲笑一個女人的戀碗情結。
編輯 / 張秀陽